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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到他身边,他手中还拿着一卷书,云不悔轻轻地抽拿开,握住他的手。他面容沉静,唇角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容色倾国,宛若一朵盛放在烈日下的白莲。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她是越来越喜欢看着他,待在他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心情也会变得极好。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
她俯身,偷偷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仿佛做错了事的淘气精灵,又等着他的反应,程慕白睡得沉,倒是没什么反应,云不悔的心如泡在温泉中,有一种十分亲昵,且幸福之感。
“世子妃,冰月回来了。”灵溪轻声说,云不悔竖起食指挡在唇间,示意灵溪小点声,她蹑手蹑脚起身,出了房间,程慕白唇角溢出一抹温柔的笑。
冰月在皓月居的花园里,云不悔一出来,她便迎过来,沉声说,“世子妃,这杜鹃太过分了,她装病不止,还冤枉大少奶奶,说是大少奶奶同两位侧妃一起羞辱她,讽刺她是妾室,不配孕育子嗣。你知道,王爷最宠爱云侧妃,一心想要扶正,可无奈府中有王妃,王妃又是官家出身,作风端正,人也沉稳,多年来并无错处,王爷自然也寻不到理由废了王妃,所以这云侧妃心里啊,可恨旁人说她是妾室,在她看来,王爷如此疼爱她,又最疼爱她的子女,王妃也忌她三分,所以她才是正室。大少奶奶和侧妃门一起打牌,云侧妃已大不高兴,如今又说大少奶奶讽刺杜鹃是妾室出身,不配孕育大少爷子嗣,害得杜鹃受了刺激,影响胎儿,云侧妃心中该多怒啊。”
云不悔也暗知不好,西苑的主子最是忌讳这些,杜鹃是有些小聪明的,懂得怎么挑拨云侧妃和楼嫣然的关系。她转念又一想云侧妃这阵子为了杜鹃,待楼嫣然有愧,又忌讳楼嫣然是楼家的女儿,应该不会大罚,她人一贯也不是太狠毒的人。
“云侧妃罚了表姐?”
冰月点头,“是的,罚大少奶奶一人跪在佛堂忏悔,不准吃饭,听说,且还打了楼嫣然一巴掌。”
“什么?”云不悔握紧了手,微微咬着唇,云侧妃竟然打了楼嫣然,是她高估了楼嫣然在云侧妃心里的地位,素来云侧妃就最疼楼嫣然,如今如此,这西苑以后怕是更不太平了。
“大少爷呢,没拦着吗?”
“大少爷不在府中。”冰月说。
月光如水,月下荷花益发显得亭亭玉立,幽美中拂着暗香,丝丝缠绕,明月映在湖底,月光荷花相映,幽静美丽,夜里赏荷,月光皎洁,晚风带香,自然别有一番情致。
程佑天和程穆东深夜回家,路经碧月长廊便见到云不悔和冰月正在赏荷,两人脸上带着笑意,一人着粉衫,一份着绿衫,一粉一绿,更胜这月下风光。
程穆东道,“二嫂好有兴致,这么晚了仍在赏荷。”
云不悔淡淡一笑,“这月下荷花,较之烈日下更有风情,大哥和三弟日日忙于生意,偶尔也该赏一赏这人间美景,多有情致。”
程穆东说,“小弟是俗人,哪有二嫂这份闲情逸致,也没二嫂这份情怀。”
云不悔微笑,程佑天说,“你先回去,杜鹃有孕,西苑缺了些东西,我正要和她说一说。”
程穆东笑着点头告退,冰月退离几米之远,程佑天眯起眼睛,唇角有少许讥讽,“你能避开我,便迫不及待地避开,今晚怎么特意等我,有事要说?”
他回家,定会经过碧月长廊,府中谁不知道,以云不悔的性格,若没事找他,这么晚一定不会在碧月长廊等着他,她这点心思并不难猜。
云不悔说道,“你倒是看出来我找你,却不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
“你我能说什么,未尽的缘分?以前的夫妻情缘?”程佑天故意讽刺,他的笑容在月光下带着阴冷的笑,仿佛淬了毒,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云不悔不卑不亢说,“大哥,你我这一生有缘无份,你在现在还没死心?”
“那你寻我何事?”
云不悔淡淡道,“程佑天,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们的缘分尽了么?哪怕你不退婚,我也不会嫁给你。”
程佑天沉了脸,他猜测得不错,云不悔果然是不愿嫁给他,从一开始便是,哪怕他不退婚,她也会想尽法子让他退婚,或者破坏这门婚事。
他便如此不堪,入不了她的眼?
“为何?”程佑天问,问出心底的不甘。
云不悔轻笑,她仰头看着天上明月,那月光轻柔地笼在她脸上,仿佛添了一丝恬静的美好,她微笑说道,“你我自幼定亲,哥哥和姐姐常年在外,自听到你名字,你和哥哥在生意上也打过交道,他对你有几分了解。他很早便和我说,我和你不适合,若是嫁给你,我日后一定会受伤害。哥哥的话,我一直深信不疑,好歹你是我未婚夫婿,我也不想听哥哥一面之词,便让冰月打探你的事,结果事事中了哥哥所说。你这个人城府太深,且生性多疑,又很寡情,你有太强的报复,把权势名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女人在你眼里不过如一件衣裳。而我……我不需要一位太过精明的丈夫,更不想活在和你事事算计的日子里,所以我们不合适,我自是不会嫁给你,你主动退婚,更是证实了我的想法。三表姐是楼家最受宠的女人,嫁给你,算是富贵权势联合,她更能帮你。”
程佑天的脸色越来越阴鸷,在云不悔心中,他便是如此不堪么?城府太深,生性多疑,寡情……他真想大笑,她不需要这样的丈夫,却偏偏已嫁给这样的丈夫。
云不悔脸色一肃,沉声说,“如今我看到三表姐的憔悴和委屈,更是万幸,当初嫁给你的人并非是我,否则今天受委屈的人定会是我。程佑天,结发之妻,不管是楼家的富贵也好,表姐也好,都是一生一世要陪着你的,你多少多疼她一些,别让她这么受着委屈。”
程佑天冷笑,阴冷地看着云不悔,“说了这么多,你是为了楼嫣然说情?”
“说情谈不上,只是将心比心罢了。我知道表姐心中受了多少委屈,虽然她一字不曾提过,虽然我们姐妹感情自幼不算亲密,心中也曾有芥蒂,彼此也会算计对方,可我们终究不会忍心看另外一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受尽委屈,是人都有怜悯之心,程佑天,你自己的妻子,你不待她好,谁还待她好?”云不悔语气温婉,目光柔和,宁静。
她和楼嫣然的关系很复杂,亲如姐妹谈不上,楼嫣然过得好,她不羡慕不嫉妒,楼嫣然过得不好,她也不见得多怜悯同情,可今日听她被云侧妃所打,云不悔心中真的起了一丝怜悯,那么高傲的女子,不该有这样的对待,彼此再怎么算计都好,输赢靠实力,可被杜鹃靠着一个未成形的胎儿作威作福,那说不过去,也看不过去。
“我以为楼嫣然过得不好,你会很开心。”程佑天的语气充满了讥诮和冰冷,云不悔浅笑,“你错了,我们彼此算计,从不是为了彼此痛苦。女人心心算计,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男人,程佑天,你若待一个女人好,她会痴傻为你付出一切,无怨无悔,你若待一个女人坏,她会心狠算计你付出一切,千万别小看了女人。”
程佑天冷笑地睨着云不悔,似乎在讥讽她太过单纯,太过善良,总被表象所骗,他反问,“世子宠妻,凤城皆知,你觉得我生性多疑,寡情,城府太深,可有想过,真正城府太深,寡情的人并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你不想嫁给这样的丈夫,却偏偏嫁给这样的男人,你却还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云不悔,你不该同情楼嫣然,你该同情你自己。”
云不悔轻笑,宛若一朵月下白莲,清新且亭亭玉立,脸上充满了对程慕白的信任,“城府太深又如何,寡情又如何,端看对象是谁,他再城府太深,不会算计我,他再寡情,他决不负我,只要他这一切都不是对我,我就愿意为他倾尽一生,亦不相负。”
程佑天脸色微变,极想反驳云不悔,若当日娶的人是她,今天杜鹃也不会有身孕,他待她,定然也是万千宠爱,绝不辜负。
可话到嘴边,却咽下去,程佑天冷笑,“女人心心算计,都是为了她的男人,云不悔,这句话说得好,可你知道楼嫣然心中的男人是谁吗?她都曾写信和他表白过,你同情她,怜悯她,别到最后连自己的男人都送了人。”
程佑天说罢,拂袖而去,云不悔错愕当场,他言下之意,是说楼嫣然喜欢程慕白?慕白也知道?
云不悔站了许久,冰月忍不住走过来,“小姐,你怎么了?大少爷说什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她摇摇头,喃喃道,“没事,没事……”
……
西苑,程佑天一脸沉郁回到西苑,杜鹃一脸愉快地迎出来,亲密地勾着他的手臂往偏殿带,程佑天看了主居一眼,灯火明亮,却极是安静,无一点生气。
回头看到杜鹃的笑,又想起云不悔的话,无端觉得心烦,他何尝不知道杜鹃仗着身孕嚣张跋扈,何尝不知道楼嫣然心性高傲,这段日子受尽委屈,可他却坐视不理,看她受委屈,却又没觉得多开心。
他也弄不明白,自己心中究竟想如何。
杜鹃命人热了饭菜给端上来,程佑天没一点胃口,杜鹃又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着孩子今天如何乖巧,今天又吃了什么稀罕东西,听得他一阵心烦。
相较于楼嫣然的生疏有礼,相敬如宾,杜鹃的恬臊更让人不悦,心烦。
他喜静,对她今天过得如何,心情如何,孩子如何,一点兴致都没有,杜鹃没说几句话,他便拂袖去主居,杜鹃一慌,怕他知道楼嫣然在佛堂受罚,哎呦一声,捂着小腹直呼疼。
程佑天一急,毕竟是他的孩子,也是会焦急的,他慌忙扶着她床上坐好,问她如何,杜鹃说,她突然觉得小腹抽疼,如今又不疼了。
他慌忙命人喊大夫,杜鹃娇羞地搂着他,“大少爷,别喊大夫了,您才是他杜鹃的药,有您在,杜鹃就不疼了,今天瞧过大夫,这么晚也不好劳烦到他,您陪着杜鹃好不好?”
程佑天看她目光幽转,轻轻一叹,“好吧,休息吧,我陪着你。”
杜鹃万分开心,脸上不免得意,正室如何,妾室又如何,只要有男人的宠爱,名分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她生下长孙,还怕不得侧妃和程佑天的喜爱么?
翌日,清晨。
程佑天又早起习武的习惯,总是早早便起身练武,强身健体,他一早到西苑的练武堂习武,便看见佛堂那边有一个身影站着,似乎是秋霜。
这么早,楼嫣然去佛堂做什么?
他走过去,秋霜正在抹泪,见了程佑天,慌忙行礼,程佑天往佛堂里一看,只看见楼嫣然的身影跪在佛堂里,跪得笔直,灰暗的光线把她的背影镀上一层悲沉。
“这么早,少奶奶在佛堂做什么?”程佑天问。
秋霜泪流满面,噗通跪下,“大少爷,您快救救小姐吧,她都跪一个晚上了,奴婢怎么劝也没用,您快去劝她,这么下去,她身子怎么吃得消。”
程佑天目光一沉,原因也不问,迅速往佛堂里去,楼嫣然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憔悴,眼圈下有一层厚厚的青黛,眼圈浮着血丝,面色总是如此沉静,此刻却有一层深浓的悲哀,令人视之心疼,他厉声问,“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楼嫣然目光轻轻上扬,又缓缓低下去,无动于衷,程佑天急怒,慌忙俯下身子去搀扶她,楼嫣然跪了一宿,身子僵硬,她性子也是强硬的主,推开程佑天不愿起身,沉声说,“母亲让我跪一宿,你凭什么让我起来。”
“够了,起来!”程佑天分不清心中是愤怒多,还是心疼多,硬去拉着她起身,推扯间,一宿跪着的楼嫣然体力不支,昏倒在他怀里,程佑天急喝一声,“嫣然!”
他慌忙打横抱起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秋霜,“请大夫!”
……
西苑一早便陷入愁云惨淡中,秋霜哭着把事情经过讲一次,特意强调了昨天晚上她去求他来救楼嫣然,可屡次被杜鹃阻拦,说是大少爷太累,早就歇下,别来打扰。
程佑天怒不可遏,昨晚他的确太累,所以睡得沉,可发生这么的事情,杜鹃竟然不和他说只字片语,就这么让楼嫣然在佛堂跪了一宿。
云侧妃尚在睡梦中便把如意叫醒,“侧妃娘娘,醒一醒,不好了,出事了。”
云侧妃早起甚是不悦,如意把楼嫣然昏迷一事说了一遍,云侧妃睡意顿消,不可置信地说,“她竟真在佛堂跪了一宿,佑天回来没让她回来休息么?”
“大少爷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一回来便让杜鹃请到房里,夜里秋霜求过多次都被她阻拦,所以大少奶奶便真的跪了一宿,似是受了风寒,正昏迷不醒,大夫正瞧着,大少爷发了好大的脾气。”
云侧妃慌忙梳洗,如意手脚敏捷,没片刻便把她梳妆打扮好了,云侧妃道,“杜鹃真是不懂事,争宠争到这份上,手段也如此恶劣,真是愚蠢。我已经给了她机会,只要佑天回来,她为楼嫣然求情,佑天定然会觉得杜鹃识大体,人又善良,对她定然更加疼爱,本来佑天和嫣然便相敬如宾,日后还怕不宠着她么?她自己倒好,逞一时之气,白白错过了机会不说,且让我和佑天生了嫌隙,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通抱怨,云侧妃便去他们的院子,两座院子相隔不过三十米,倒是不远,云侧妃心想,幸好程佑天心中有人,爱的并非楼嫣然,不然这事怎么过去。
她到程佑天院子时,清风正送大夫离开,程佑天一人面色沉重坐在外室,杜鹃哭哭啼啼跪着,场面甚是难看,见云侧妃来了,杜鹃仿佛看见救星,谁知道云侧妃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神色担忧地问程佑天,“嫣然如何,没什么事吧?”
程佑天一言不发,玉容紧张地卷着手绢,云侧妃碰了一个软钉子,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杜鹃一眼,杜鹃哭啼更厉害,程佑天沉声道,“闭嘴!”
她赶紧闭嘴,眼泪急掉,却不敢哭出声音来。
程佑天说,“母亲,就这么一点小事,您竟然罚嫣然在佛堂跪了一宿,您怎么忍心?若非儿子早起看见秋霜在佛堂外,是不是要她跪到今天晚上?”
“佑天,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用这种语气和母亲说话,杜鹃怀着身子,嫣然不照顾也就罢了,竟还说些话来刺激她,我也不过是惩戒一番,本以为你回来知道了便会让她回来,谁知道……”云侧妃辩解,她原本真没想到罚楼嫣然跪一宿,谁知道杜鹃这么不通懂,白费心机了。
“这倒是谁的错,您这是怪罪儿子么?”程佑天冷笑,的确,他是疏忽了,他见主殿灯火明亮,以为楼嫣然在,本来昨晚便要去看她,不想杜鹃又不舒坦,所以便在偏殿住下了,竟然发生这种事,他是有些自责,可更不满云侧妃的狠心,杜鹃争宠的手段,更让他反感。
玉容说,“哥哥,事情都发生了,现在追究,嫂子也都跪了一宿,现在要紧的是嫂子的身子,这段日子要好好养着,别在受累,大夫说,她这一阵子太过劳累,都没休息好。”
杜鹃抹泪,心中忐忑,玉容这话不是说她刁难楼嫣然,故意让她受累么?可她不敢反驳玉容的话,程佑天和侧妃都疼玉容,她没这胆子。
程佑天沉了脸,“这几日嫣然就在府中静养,别来打扰她,等她养好身子再说。”
杜鹃咬唇,不敢说什么,心中却埋怨楼嫣然,她身子骨看起来不错,跪了一宿就昏倒,哪这么娇弱了,指不定是故意的,她心中不忿,却不敢说怨言。
就在此时,一名侍女匆匆而来,回禀云侧妃说,“侧妃娘娘,王爷回府了。”
云侧妃大喜,也顾不上程佑天和楼嫣然,慌忙出去,一边急问,“王爷去哪儿了?”
“去东苑了。”
云侧妃脚步一顿,沉声说,“你说王爷去哪儿了?”
“东苑啊。”侍女诚实说,却低着头,不敢看云侧妃锐利的目光,云侧妃恼怒,王爷去了东苑,往常他回来,第一个见的人一定是她,这一次怎么去东苑?
王妃又不在……
云侧妃慌忙往东苑去。
程慕白和云不悔正在用膳,王妃院里就有人来回报,说是王爷回来了,程慕白对此没反应,侍女又说,王爷回来去了王妃院子,不见王妃,问王妃去哪儿了,侍女说去了如愿寺,已经小住两月多。王爷便带着苏林,又匆匆出府去了。
云不悔说,“这件事知道的人都闭紧了嘴巴,别露了风声,若是有人问起,一问三不知,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侍女说道,退出皓月居,程慕白说,“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直觉告诉我,要这样做。”云不悔淡淡一笑,“你说,这父王急匆匆找母亲,会有什么事?”
程慕白摊手,“这我无从得知。”
*
初十我堂姐出嫁,我要当伴娘,所以连夜写好,6000字,算是三更了哈,白天木有空,对不住各位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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