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似乎是没有想到,宁鸿竟然想让她回去商议。
不由得有些怔住了,宁奕似乎是明白了西太后的疑惑,便直接了当的道:“太后娘娘,陛下从未像传言那般,您的爱子之心,陛下和臣都懂,只不过陛下也大了,凡事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太后娘娘何不拭目以待?难道您不相信您这么多年的教养么?”
西太后原本心中仅存的一点点失望在宁奕说完这番话后也消散了。
她轻咳一声,便道:“也好,哀家是该回去整顿下翊坤宫了。”
江怜儿忙起身恭送,西太后却摆了摆手道:“你们是来看穆小姐和孩子的吧,哀家自己回去便是了。”
宁奕点了点头,又特别派遣了自己身边得力的侍卫一路互送,这才放心了。
待到西太后走后,江怜儿才有些别扭的转过脸去,道:“不知道禾曦姐姐有没有醒,我先去秦夫人那里看看孩子。”
说着她便有些慌乱的朝着外面走去,却不想迎头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她轻呼一声,随机不满的蹙眉道:“好痛啊。”
宁奕嘴角衔着笑意,眼眸里亮晶晶的,好像缀满了繁星。
他一字一顿的道:“如何?”
江怜儿一头雾水的眨巴着带着雾气的大眼睛问道:“什么如何?”
宁奕的手轻轻的覆在她的眉眼上,江怜儿不自觉的合上了眸子,只听得宁奕道:“太后娘娘说要寻了这世间最好的的男子来配你。你如何想的?”
江怜儿脸上一红,下意识的道:“什么世间最好的男子——”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急躁了,便补充道:“那是母后说的,我能如何?”
她等了半晌,也不见宁奕说话,便有些急了道:“你该不会——不会——当真了吧。”
宁奕却没有笑,而是定定的看着江怜儿,好像再看一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一样。
他忽然轻声道:“怜儿,要是我今天,失败了,你会怎么做?”
江怜儿一怔,似乎不明宁奕在说什么,她疑惑的道:“怎么会呢,你怎么会失败,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在你的掌握之中么,怎么会呢?”
宁奕忽然揉了揉江怜儿的头,柔声道:“好了,只是个假设,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
江怜儿脸上的担忧褪下去,随即笑到:“我知道的,你肯定没事的。”
宁奕微微颔首,随机让开了半个身子,道:“去吧,知道你想看孩子。”
江怜儿满眼的兴奋,嗯了一声便跑远了。
宁奕忽然身子晃了晃,他伸手扶住了门框,沉声道:“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梁启从一旁的柱子后转出身来,眼神有些担忧的道:“王爷身上的伤如何?”
宁奕的手下意识的覆在胸口处,那里隐隐有一处刀伤,若是那人在刺偏一点,想必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过幸好不是么,这次,是他赌赢了。
他摇了摇头道:“没事,死不了。怎么样,那人开口了么?”
梁启摇了摇头,道:“他只是催动了那蛊虫,但是对于蛊虫的来历,却只字不提。”
宁奕蹙眉,道:“带我去看看。”
梁启带着宁奕一路去了主院的柴房,那里早有侍卫守着了,有秦府的下人好奇的朝着里面张望,但是都不敢靠近一步。
宁奕进了柴房,便见到一人脸色苍白的靠在墙壁上,手脚都被紧紧的束缚了起来。
即便见到了宁奕进来,也面无表情,梁启微微摆手,柴房内的人便上前将塞进他口中的破布拿了下来。
梁启道:“你还是不愿意说着蛊虫的来历么?”
那人看见宁奕的时候,瞳孔还是不自觉的锁紧了一些,毕竟,他是见过宁奕是如何折磨人的。
他的目光和宁奕对上后,忙不迭的别过脸去,低低的道:“我不知道——”
宁奕寻了一处木凳坐下来,他紧紧的盯着那人的脸,忽然道:“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那人错愕的抬头,这样的神情,看在宁奕的眼中,早就已经印证了答案。
宁奕起身道:“他不会说了,梁启,动手吧。”
梁启脸色有些为难,毕竟这件事事关禾曦的身体,随便就处死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
宁奕却神色微凛的道:“禾曦已经平安将孩子生下来了,本王听闻连那蛊虫都一起生下来了,想必也并无大碍了,即便是要再找线索,另寻他人便是,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转身便想离开,梁启面上有些犹豫,但是却也抽出了手上的长剑。
那人见到梁启被说服,便慌了神,忙道:“不是我不能说,是我——是我——知道的也不多,这蛊虫在苗域是十分稀有的,只有只有那些人或许手上才会有。方才我也只是想着尝试一下能不能驱动。你们说蛊虫——蛊虫也生下来了?”
梁启看了看宁奕,见他一脸淡然的门前,便道:“是,蛊虫是含在孩子的嘴里一起生下来的,不过生下来不多久,那蛊虫就死了。”
那人紧紧的簇起眉头道:“不会的,怎么会呢,这蛊虫生命力十分的顽强,有的甚至宿主死亡,也可从宿主的身体里爬出来,怎么会轻易的死亡呢?”
梁启向来不了解苗域的蛊术,听闻这话,心中越发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男子低声喃喃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急切的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起生下来了。”
梁启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事物来,在那男子的面前摊开,里面是三颗米粒大小的半透明物体。
那男子几乎是趴在地上仔细的辨认,忽然他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双腿蹬着朝后躲去。
然后惊声道:“是虫卵,怪不得,怪不得。”
宁奕也颇为错愕的转身,梁启上前一把捉住那人的衣领,急道:“你把话说明白——什么虫卵。”
那人脸颊涨红,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他一字一顿艰难的道:“这蛊虫名叫蚀骨,方才我也说了,这蛊虫生命力十分的顽强,即便是宿主死亡,也会从宿主的实体里爬出来。但是你们却说这蛊虫已经死了其实不是——”
他朝着地上的东西微微的示意了一下,随即道:“那蛊虫并没有死或者说它找到了延续他生命的办法——”
梁启下意识的反应过来道:“你是说虫卵!”
那男子几乎要被梁启抓的窒息过去,他连连咳嗽了几声,梁启醒过神来,忙松开了那男子的衣领。
那男子得到了一丝喘息,伏在地上不断的大口的喘着粗气道:“对,就是虫卵,这种蛊虫一生大概会产下四五颗虫卵,但是只有其中一枚,会顺利孵化,至于母体,在产下虫卵的三四天之内,便会死去,幼虫孵化出来后,会以母虫的尸体和其余几枚没孵化的虫卵为食物。”
这样残忍的做法,即便是宁奕也不由得蹙眉。
那人继续道:“正是因为如此,这蛊虫才越发的稀少,苗域现在也只有蛊王一脉或许还拥有。”
他看了看宁奕和梁启,沉声道:“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我能驱动蛊虫或许只是意外,母虫正在产卵,才会被我驱动,若是过几天,幼虫孵化我便再动不得了。”
梁启狠狠的锤了一下地面,原以为已经没事了,但是事情现如今却变得这般的扑朔迷离,而他此去苗域,几乎一无所获。
这让他如何能不恼恨。
宁奕道:“你说虫卵孵化后,会以母虫和虫卵为食,那现如今,母虫和虫卵都在这里,虫卵孵化后会如何?”
那男子靠在墙壁上道:“若是没有母虫和虫卵,它会找别的东西代替,世间万物,唯有婴儿的精血最为纯粹,是最好的炼蛊的容器。”
宁奕脸色已经变得十分沉重起来,那男子继续道:“那蛊虫既然是在孩子的嘴里发现的,想必剩下的那一枚虫卵现在便在孩子的体内,所以,即便没有母虫的尸体喂养,它也能顺利的成长起来。”
看着梁启几乎要杀人的眼神,那人继续道:“我已经说了这么多,若是被苗域的人知道了,也是活不久的,所以,我把能说的都说了,若是你们信的过我,我便多说一句,这蛊虫若是还小,或许找到蛊王的传人,还有可能去除,若是晚了,即便是找到蛊王本人,也必死无疑。”
宁奕道:“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那人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道:“于心不忍罢了,对一个婴儿下蛊,还是蛊王一脉,看来苗域真的——”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像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梁启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转头道:“他死了。”
宁奕站在门前,道:“这件事,等着禾曦休息一段时间再告诉她吧,本王会去派人去苗域调查线索。”
梁启郑重的跪在地上,道:“谢王爷愿意出手相帮。”
宁奕却长叹一声道:“算了,禾曦也帮了我,算是扯平了。行了,本王还有要事要处理,那个孩子我看整天守在禾曦的房间外面,一动都不动,便留在你身边吧。”
梁启却并未注意道这些,见宁奕提起,也是十分好奇,但是此时也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宁奕有许多事情要善后,所以他便也点头应允了。
而此时,远在大历的皇宫内,拓跋玥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守夜的福清听见了动静,忙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拓跋玥赤脚走到了案几旁,给自己到了一杯酒,辛辣的味道从喉咙中流淌过,他才觉得心跳好像是平复了许多。
福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道:“陛下,您身子不好,还是尽量少饮酒才是,这段时间,您好像睡的一直都不安稳,要不要请陆川来看看?”
拓跋玥嗤笑一声道:“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请了一遍了,看出什么来了?”
福清叹息一声,却也不敢说什么,拓跋玥向来是尊敬福清的,也不愿意为难他,便坐下来,随手翻了一下桌上的奏折,低头看了半晌才道:“赵彦成可是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