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松了一口气,忙上前帮着秦夫人整理有些凌乱的鬓发,忽然她哎呦一声,秦夫人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羽儿有些焦急的道:“夫人,您簪在发上的白玉压鬓掉了――”
闻言伸手摸去,果然原本一对的,现如今只剩下了一只孤零零的。
她有些急了道:“这可是太后娘娘赏的,可是掉在了来路上?”
羽儿也慌了神,转身瞧见了垂首候在不远处的陆染,扬声道:“喂,你过来,方才你可是看见夫人的白玉压鬓了?”
陆染有些疑惑,秦夫人没好气的从鬓上将另外的一个摘下道:“就是和这个一对的,你方才可是见了?”陆染蹙眉仔细的想了想道:“方才在翊坤宫的时候,我见到夫人,夫人鬓上便只簪了这一个――”
羽儿恍然道:“哎呀,那定然是之前在郡主或者是涵月楼,这可如何是好?”
秦夫人瞪了羽儿一眼,没好气的道:“能怎么办,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若是丢了,便是大不敬,还不去找找?”
羽儿想了想,朝着陆染道:“我和夫人去郡主那,你沿着涵月楼的方向找找――”
说着,便扶了秦夫人起身朝着江怜儿寝殿的方向去了。
陆染没办法,只得就近拦住一名小内侍,问清了涵月楼的方向后,便朝着涵月楼去了。
却不想才走到了荷花池,便见到了一个女子邻水而坐,虽然是春天了,但是婢女还是细心的将凉亭的幔帐放下了――
陆染不自觉的看过去,只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身后的小太监清咳一声,算作提醒,陆染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去了。
而此时,凉亭内的人也抬起头来,朝着陆染的方向看去。
但是只瞧见一个深色衣衫的背影和一个内侍打扮的人,离开了。
禾曦只觉得那人有些熟悉,但是还未等到她想起那人是谁的时候,那身影已然不见了。
如意问道:“小姐,在看什么?”
禾曦摇了摇头道:“无事――”
蒋安是何等乖觉的人,见到禾曦自从看见方才那人,便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小声道:“看那人的样子,好像是太尉府的侍卫――”
如意有些不解的道:“什么时候太尉府的侍卫,能在西凉皇宫里面自由行走了?”
蒋安笑了笑道:“这个姑娘就不知道了,其实这现在啊,可不只是秦夫人得宠,秦太尉在前朝,也是十分得力的呢,所以,宫里的人多多少少对他们秦府的人都是敬畏的,方才那人要是奴才没看错的话,是秦太尉身边跟着的一个姓陆的侍卫――”
禾曦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道:“秦太尉原来不得宠么?”
提起了前朝的事情,蒋安便越发的小心了,他环顾四周,见到附近只有几名负责修剪花枝的婢女,便放心的道:“王爷离京后,秦太尉突然开始整顿军纪,听说现在已经处置了几个小统领了――”
禾曦眯起了眼睛,只注视着杯盏中上下浮动的叶片道:“都是王爷的人吧――”
蒋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止,不过这件事做的隐秘,且已经是几天前了,也就是王爷离京的第二天,不过咱们得到的消息,也只有这些,再详细的便没有了――”
禾曦轻轻地敲击这桌面,道:“不止是王爷的人,看来这秦昊,是经过人授意了,只不过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是陛下还是太后呢?”
蒋安有些不解的道:“现在太后和陛下不是一边的么?”
禾曦却不言语了,她这几天一直在想,宁奕当真这般相信自己么?
认为自己能在他离开的时候,力挽狂澜,等到他回来?
即便是她自己,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宁奕这样的人,真的愿意铤而走险么?
又是拿江怜儿冒险。
显然是不会的,不过既然不会,他必定有一个十分信任的人,这个人,必须有一定的权利,且这人,宁奕信的过,且在最关键的时候,不会舍弃江怜儿。
而自己,只是一个靶子,让与他对立的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这个人或许是宁泓,或许是西太后?
未可知,所有的一切都未可知,不过显然,这背后的人,出手的确狠辣,能让宁奕的人都这般忌惮,不敢贸然送出消息来,想必是有些手腕的。
禾曦正出神,垂眸见到杯中倒影,蒋安站在她身后,神色复杂,带着一丝探寻。
禾曦手指微颤,杯中便荡起了涟漪,蒋安的脸也破碎了开来。
禾曦微微弯起唇角,笑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蒋安忙和如意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禾曦起身,却不想禾曦才站起身,便身子不稳,朝着身后栽去。
蒋安眼疾手快,赶在如意前面,扶住了禾曦。
禾曦感受着那手臂的力道,沉稳有力,根本不像是一个内侍的力道。
如意有些慌了神,从蒋安手中接过禾曦,一连声的道:“小姐,怎么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蒋安,你去找御医――”
禾曦忙摇了摇手,制止道:“不用,只是坐的太久了,回去休息一下便好了,不要惊动旁人――”
说罢,半是感激的看了看蒋安道:“谢谢――”
蒋安忙做出一副谦卑的样子,沉声道:“这是奴才应做的,王爷信任奴才,若是没有照顾好小姐,怕是王爷回来绕不了奴才――”
禾曦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这段小插曲谁也没注意,主仆几人便朝着涵月楼的方向去了。
而此时,陆染跟着那内侍太监寻了许久也无果,便回到了原地等候秦夫人和羽儿。
半晌的功夫,果然见到秦夫人和羽儿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看来是寻到了。
陆染上前一步,拱手道:“既然夫人找到了,小的这便送夫人回府――”
秦夫人没好气的斜了陆染一眼,但见到陆染一副*的,石头一样的脸,便也只得妥协,由着羽儿将那白玉压鬓带上,这才出了宫。
一路上,陆染都好像是有心事一般的远远的走在后面,羽儿扶着秦夫人,小心的道:“夫人,明日咱们还来宫里么?”
秦夫人有些苦恼的道:“许是该来的吧,你今日也不是没听见太后娘娘的话,那女子来自大历,谁知道是不是大历的细作,且她现在十分得摄政王器重,可是这西凉谁不知道这王爷和郡主之间的情谊,她这段时间总惦记着去陪郡主,怕是有什么居心。现在太后娘娘病着,咱们可得为娘娘分忧――”
陆染听着前面的主仆二人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不禁有些恍惚。
他下意识的上前两步道:“夫人,您说谁来自大历?”
秦夫人被打断了话,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没好气的道:“你跟在老爷身边这么久,不知道摄政王大历之行带回来一名有孕的女子,金屋藏娇,现在被太后请进了宫里了,怎么,难不成你一个小小侍卫还想认识一下这王府女眷不成?”
谁知道陆染神色庄重,他内心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今天看见的那女子,定然是他们口中的人,而这人,自己应该是认识的。
秦夫人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有些不满的撇嘴道:“别挡路,不是要送我回去么,等什么呢。”
陆染被训斥,只得应了一声,匆忙的将二人请上了马车,然而他一路上,总是想着若是有机会,他定要确定一下。
而此时的翊坤宫中,秦昊将这几日奉命调查筛选出来的名册交到西太后的手上,西太后看着上面的名字,怒极,挥手将那名册掷到秦昊的面上,道:“秦昊,这就是你办的好事,这城防营是你的地盘,现在看来,竟然蛇鼠一窝,这么多眼线,怎么,你是瞎了不成?”
秦昊吓得跪倒在地,额上冷汗直冒,他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一旁的老王妃,却见她只是端着茶盏,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心中越发的乱了些,只得认命的伏在地上,沉声道:“太后娘娘恕罪,这件事,的确是臣失察,臣罪该万死,只不过,在处置臣之前臣希望能戴罪立功,想问娘娘这些人如何处置了?”
西太后揉了揉青筋暴起的额角,沉声道:“陛下那边怎么说的?”
秦昊道:“陛下认为现在摄政王不在朝中,若是我们将他的人都除去了,难免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便让臣将人都调任到不重要的地方,再做筹谋――”
西太后有些犹豫,却不想老王妃将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放下,随即轻笑一声道:“鸿儿这孩子,和宇儿一样,做事还是太过于仁慈了――”
西太后转头看向了老王妃,不解的道:“你的意思是?”
老王妃正了正身子,慢慢的道:“曾经,宇儿还小,我们族里的那些旁系,便想着这爵位不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霸占了,几次三番的想过继给我一个孩子,但是实际上,他们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时,我便问过宇儿,若是决定权在他,他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