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也终究是心疼江怜儿如此,便也叹息一声道:“那你就试试吧,至于婚事,哀家和你母亲自有商议,你不必忧心,你们康亲王府是忠烈之门,哀家必然不会委屈了你们。”
宁宇低眉顺眼,将所有的怨恨都隐匿在了眼底。他跪在地上,跪在自己仇人的脚下,叩谢他们自以为给的恩典。
西太后腰伤未愈,撑到这个时候也实属勉强了,便知会了一声,便离开了。
宁泓还要回去处理互市一事,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宫殿内,便也只剩下了宁宇和江怜儿和一众宫人。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小王爷。
宁宇倒是自顾自的坐下了,随即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同郡主有话要说――”
江怜儿面色苍白中带着铁青,她微微颔首,道:“下去吧――”
宫人应了一声都退了下去,江怜儿这才沉声道:“小王爷有什么话就说吧――”
宁宇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她面上还有方才西太后怒极留下的掌印,现已经微微的红肿了,他叹息一声起身从一旁的银盆中,拧了一个温热的帕子递到了江怜儿的面前,道:“敷一下吧――”
江怜儿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了宁宇手中的帕子,宁宇像是个与江怜儿相识许久的老友一般,坐在了矮榻旁,轻声道:“你不想嫁我,我也不想娶你?”
江怜儿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宁宇竟然会这般说,一双大眼睛似乎是蒙了一层水雾一般,里面有道不尽的惊讶。
宁宇似乎早就料到了江怜儿的反应,自嘲的笑了笑道:“你喜欢宁奕是吧――”
江怜儿面色腾的一红,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虾子,喃喃的道:“我――我――我――”
宁宇安抚似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道:“摄政王仪表堂堂,且运筹帷幄,我一个男子都心生敬仰,更何况是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想来这天下再没有男子能入了你的眼吧。”
江怜儿见他如此说,心中的戒备便一点点的放下了,她的眼睛黑黝黝的,好像一汪深潭,但是不同的是,这深潭清澈见底,任何想法都像是潭底自由嬉戏的鱼儿,清晰可见,却也十分的危险。
江怜儿道:“你相信摄政王并无谋逆之心?”
宁宇缓缓的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间的忧虑却更深了。
他忽然道:“但是郡主,自古伴君如伴虎,功高盖主,本身就是错误,所以太后娘娘想除了摄政王一劳永逸,想借着我们抗秦王府的手,顺势消减我们康亲王府的势力,一举两得,不留痕迹,而她和陛下也能不留把柄,全身而退?”
江怜儿后知后觉,不自觉的上前捉住了宁宇的手道:“你说什么?借用康亲王府的势力?你们答应我母后什么了?”
宁宇的眼神中由着挣扎和愧疚,但是却坦荡的道:“我们答应,若是宁奕安全回来,我们会指证宁奕是逆贼,顺势帮助太后娘娘除掉他。”
江怜儿满心的绝望,这些年,康亲王府的势力虽然远不及从前了,但是老王爷曾经救过父皇,这恩情是满天下的人都知道的,若是康亲王府出面,那宁奕这罪名,即便是找不到证据,也可以落实了。想到这里,江怜儿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不自觉的看向了宁宇,道:“难道没有办法了么,我不想你们受伤害,宁奕也好,母后也好,康亲王府也好,为什么,明明每个人都没有错的――”
宁宇心中不屑,但是面上却不表露分毫只是安抚道:“你先不要慌,这件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先振作起来,我们一起来想法子,这件事,不只关乎到你一个人,更关乎到我们康亲王府,至于我们的婚事,方才我也同太后娘娘说明了,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我,若说这件事了结了,你还是不愿,那我们自动解除婚约。”
江怜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宇,宁宇灿然一笑道:“怎么,难道我堂堂康亲王,找不到王妃了不成?”
江怜儿被他逗得噗哧一笑,忽而又正色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宁宇朝着江怜儿的方向倾了倾身子,说了一个名字。
次日,不知道老王妃同西太后说了什么,西太后竟然允许禾曦去探望江怜儿。
消息传到涵月楼的时候,蒋安有些诧异,但是他也知道主子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过问的。
反倒是禾曦好似早就预料到了,只是吩咐了如意,打算晚上过去看看。
可是不一会儿的功夫,蒋安便在外面回禀道,说太尉府秦夫人前来探望。
禾曦将手中抄录的祈福经文放下,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西太后这是在防备她。
秦夫人算的上是西太后的人,现如今她应该是来充当西太后的眼睛的。
不过她不在意,她要确保的,是江怜儿的安全,而并非是要与她商议什么。
这般想着,便让如意将人引进来了。
秦夫人神色有些尴尬,自己毕竟与禾曦并不算是交好,而自己贸然来探望,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她正想着若是禾曦问起,她该如何作答,却不想两人见了面,禾曦对她来的目的只字未提。
倒是寒暄了几句,秦夫人也放下了警惕,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眼前的女子身怀六甲,又不是三头六臂,自己竟然这般畏惧她。
这般想着,禾曦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变成了一个与自己无异的正常的妇人,禾曦看了看天色,便主动道:“说起来也巧,今日原准备去看看郡主的,没想到夫人竟然来拜访――”
秦夫人忙笑道:“穆小姐要是这么说,可就是怪罪我了,正好,我听说前几日郡主和太后娘娘闹脾气,好几日没有吃喝,我这心里也是惦记着,正巧随穆小姐一同去看看看,穆小姐不介意吧――”
禾曦眉眼高挑的朝着她一笑,缓缓道:“自然是不介意的。”
秦夫人心头一震,只觉得那一刻,自己心中的想法被眼前的这名女子窥探的一干二净,但是她再看向她时,禾曦又变成了原本的模样,像是一缕烟,淡淡的,无悲无喜的样子。
秦夫人不禁有些感叹,也不知道眼前的这女子到底是如何想的,摄政王现如今处于那般境地,她竟然能如此安心,岂不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但是这些话,便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说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膳十分,两人相携朝着江怜儿寝殿的方向去了。
春日傍晚的眼光暖的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好似一层淡淡的金纱,敷在人的皮肤上,折射出莹润的光泽来,禾曦扬起手,眯了眯眼睛,秦夫人见状,也语气轻松的道:“西凉的气候不比大历,我曾经听我夫君说过,大历的四季分明,春暖夏炎,秋凉冬寒,每一个季节,都是风景如画,美不胜收,倒是西凉,冬季漫长,春季这一眨眼便过去了。”
禾曦偏过头看了看秦夫人,此时的她面上少了些许固有的娇蛮和放纵,倒是显得有几分真性情起来。
又听见她提起大历,便道:“哦,原来秦太尉竟然对大历这般熟悉――”
秦夫人见到有人说起她的夫君,心中有些甜蜜,有些得意,这满西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秦太尉十分宠溺秦夫人,甚至可以说是惧内,加之两人成亲几年,竟然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可见其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所以,只要有人提起秦昊,秦夫人便是得意的。
她像是一个骄傲的孔雀,高昂着纤细袖长的颈,咯咯的笑道:“穆小姐怕是不知了,这西凉,可不是只有你来自大历的,我夫君身边有个将士,就来自大历,想来这些都是他同我夫君说的,若是有机会,真是想要亲眼看看那样的风光。”
大历的人来西凉做将士,且又是太尉如此重要的人的府上,想来这人若不是才智过人,便是武艺过人了。
两人正说着便已经到了宫门前,江怜儿早就迫不及待的候在门外了,虽然身边的宫人们,几次劝阻,觉得这不合规矩,但是江怜儿担心禾曦,担心她被西太后虐待,然而当她看见禾曦和秦夫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来时,还是有些震惊的。
秦夫人说的正开心,见了郡主,脸上也是压不住的笑意,打趣道:“郡主怎的亲自迎出来了?也不是是我这面子大,还是穆小姐的面子大――”
江怜儿和禾曦目光相对,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关切和放心,便心知肚明两人都无事,禾曦便笑道:“自然是秦夫人面子大,我一个民女,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
江怜儿忙将两人迎了进去,本以为今日来的只有禾曦,却不想秦夫人也来了,而这秦夫人向来在母后面前都是得宠的,自然事事向着母后,若是自己同禾曦说些什么,向来也会被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