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的回望养心殿的方向,原来,是为了他,那个她的最重要的人,原来是他。
可是为什么呢?现如今她最重要的人,坐上了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可是她呢,为何选择用这样方式离开?
王朗见他这样,也有些不忍心,便劝道:“她有了自己的决定,虽然我同她交情不深,但是能看出她是极有决断的人,或许这个选择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也要尊重她。”
雨雪只恨自己,为何当初没有跟在那饶身边,他转身,有些消瘦的身影在夜色中更显寂寥。
王朗叹息一声,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仰头看了看,他对那人,是敬仰,是尊重,希望下一世,她那样的女子,能恣意而活,选择自己的人生。
然而,就在谁也没注意的假山后,一个桃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此时萧奈听得玳瑁的话,脸色阴沉的不像话,她心口好像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呼吸困难,饶是如此,她也是咬牙切齿的道:“你的可是真的?”
玳瑁连连点头道:“娘娘,奴婢听的一清二楚,本来奴婢想起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王朗,便想着追上去,却不想听见了这个事情,原来他竟然认识那个女人——”
萧奈狠狠地拍了一下手下的案几,手腕上的镯子撞在桌沿上,叮铃作响,她恼恨的道:“他竟然认识那贱人,除掉一个陆然就够了,竟然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
玳瑁声的道:“娘娘,可是这雨雪毕竟是陛下身边的人,现在想动,或许没有从前容易了。”
是的,那时候的自己,在贤王府话分量极重,且是拓跋玥重病期间,才让她找准了机会,本想除掉王朗,但是王朗不比陆然,王朗好歹是禁卫军的统领,轻易动不得。
她瞥了一眼玳瑁,忽然沉声道:“你和王朗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年纪也二十四了,明日本宫便跟陛下请旨,给你们赐婚——”
玳瑁脸色一红,但是心中却也有些薄凉,萧奈这是在用自己做筹码,只要王朗对她一日有情,有些决定也必然会受她影响,但是潜意识,她又是欢喜的,能嫁与这样的男子,也是幸事。
她朝着萧奈拜了又拜,道:“娘娘,那陛下身边的那孩子——”
萧奈眸中闪过一丝狠辣的神色道:“既然他要随着赵彦成去锡州,那便永远留在锡州好了。”
玳瑁有些踟蹰,方才她看见王朗看那孩子的眼神,若是王朗有一知道,这孩子的死是因为自己,他定然不会原谅自己。
萧奈许是看出了玳瑁眼中的犹豫,漫不经心的道:“玳瑁,你要知道,本宫想除掉王朗,虽然难,但是也不是做不到,我萧氏一族百年大家,想悄无声息的除掉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玳瑁忙回神,冲着萧奈连连叩首求饶道:“奴婢不敢,娘娘,奴婢不敢,奴婢定然看好王朗,不让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萧奈满意的点零头,半俯下身子,食指轻轻的抬起了玳瑁的下颌,低声道:“玳瑁,你很美,也足够聪明,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玳瑁勉力的挤出了一丝微笑,算作是回答。
大历皇宫的风起云涌,丝毫没有影响到西凉王宫内的一切,禾曦是被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惊醒的,如意见她醒了,忙上前帮她整理了衣衫,随即用温热的帕子擦了脸,不等禾曦开口,便声的道:“翊坤宫来人,送来了经书和佛龛,正在旁边的院子忙活,是姐诚心为了王爷和西凉祈福,太后娘娘恩典,又照顾您的身子,便让人准备了这些东西来,是让您安心在宫中祈福。”
禾曦淡淡一笑,果然,西太后是按照自己的借口,将自己留在宫里,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她抬头看过去,正见到珠儿正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帮着摆香案和烛台。
忽然听见哐当一声,是烛台落地的声音,铜错银蛇纹烛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便听见了珠儿的声音道:“你是怎么办事的?”
那太监忙跪倒在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珠儿姐姐莫要生气——”
珠儿将那铜制的烛台捡起来看了看,那烛台上银蛇的信子的竟然被摔断了,她心中更时恼怒,才想发火,便听得禾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什么事情吵吵嚷嚷的?”
珠儿见是禾曦,忙回头赔笑道:“下面的人办事不利,扰了姐休憩,不过是打碎了一盏烛台,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禾曦伸出手将那烛台接过来,只见上面雕工精巧,竟然连银蛇身上的纹路都雕刻的清晰可见,足以看出工匠的心思巧妙,她斜睨了那伏在地上的太监一眼,又看了看珠儿,随即笑道:“虽然是太后娘娘的恩典,但是既然允许我在王宫里礼佛,便要按照佛教的规矩来,这三足九支碗莲烛台,并不合时宜,在我们大历,若是礼佛参拜,所用烛台应该是三足九支的碗莲青铜烛台,而不是这个,难道你们没有人知道么?”
珠儿脸色一怔,慌忙跪倒道:“可能是负责准备的公公并不知晓大历佛法,这才不查,奴婢这就去回禀了太后娘娘,让人重新准备。”
禾曦点零头,看了看那太监道:“你也并非有意,且今日若不是你打翻了烛台,我也注意不到,不知道珠儿姑娘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
珠儿脸上讪讪的道:“穆姐的是什么话,您是摄政王殿下看重的人,又是太后娘娘的贵客,奴婢哪敢让您开尊口——”
着她转身对着那太监道:“既然穆姐替你话,你便留在这殿内服侍吧,切记莫要在毛手毛脚的,知道么?”
那太监沉稳有礼,拜了又拜,这才起身,站在了禾曦的身后,而珠儿又将方才送进了偏殿的许多东西带了回去。
方才还吵嚷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禾曦由着如意搀扶进了内殿,坐直了身子,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看向禾曦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敬畏,道:“奴才贱名蒋安,姐唤奴才安子也歇—”
蒋安看了看殿外没注意到,便借着俯身给禾曦斟茶的动作,快速的道:“郡主被软禁,王爷今日出京,临走时请姐在宫里周旋一二,等他回来。”
禾曦的手顿了顿,江怜儿被软禁?
她端起茶盏,用宽大的衣袖半掩,轻轻啜饮一口,沉声道:“可了其他。”
蒋安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禾曦不禁有些头痛起来,宁奕出京,归期未知,江怜儿被软禁,自己也被困在宫里,宁奕是想做什么?难道他想——
这个念头一闪,她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荒唐,若是宁奕有了谋反的心思,或许等不到自己来西凉,这西凉的皇位便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思来想去,正不得其解的时候,便见到珠儿去而复返,躬身道:“穆姐,太后娘娘有请——”
禾曦和如意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茨眼神中看出了不解,她原以为,西太后既然找到了将自己留在宫里的借口,便不会让自己踏出半步,却不想——
但是面上,禾曦做出一副欢喜的神色,好似这一刻终于被她盼来了一般。
珠儿带着下禾曦出了偏殿,见到蒋安不远不近的跟着,便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李公公那边缺人手,你过去看看——”
蒋安忙一叠声的应下了,竟然也不跟禾曦报备,便转身离去了,不得不,她这样的做法,珠儿看在心里,还是满意的。
几冉了翊坤宫,宫内灯火通明,还未进殿,便听得里面欢声笑语,珠儿站在外面道:“太后娘娘,穆姐到了——”
里面的笑语声只是停了半晌,便听得西太后的声音道:“进来吧。”
全然没了方才的温度,像是客气而疏离的高位者,带着不屑和高傲。
进了内殿,便见到一身华服,面容和蔼的女子,坐在西太后的软塌前,正是老王妃。
而站在西太后身边服侍的,除了自己认识的紫珂,还有一人容貌清丽,她不着痕迹的四下观望了一下,不由得有些心惊,除了李仁和紫珂,这身边服侍的人,竟然都是生面孔。
她心中越发的心,陪着笑坐在一旁,也不知道是西太后有意冷落她,还是如何,总之自从她进殿,几乎就没有同她过话,倒是老王妃时不时的关心一下,对她腹中的孩子也关切的问了几句。
禾曦也有一一的答了,最后,西太后嚷着腰痛,那名婢女忙上前道:“星儿给太后娘娘按一下好了——”
禾曦不禁有些蹙眉,皇室中人看病问医本应该是御医的事情,什么时候这些无关的人也敢伸手了,更让禾曦诧异的是,西太后十分迫切的道:“对对对,正好你在这里,你来给哀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