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淑妃如何?”禾曦不紧不慢的道,手指不断的敲击着桌面,显然是在沉思着什么。
白芷见殿内服侍的都是心腹之人,便大着胆子道:“姐姐,您想,许淑妃是四妃之一,这孩子生下来,定然是身份尊贵的,大皇子能平安,无外乎是因为李金贵――”
“妹妹失言了――”禾曦冷冷的斥责道。
她可以容许白芷说任何的事情,唯独不可以说麟儿,白芷瑟缩了一下,看了看禾曦,知道自己的话触及了她的忌讳,忙止住了。
禾曦见她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不由得定了定神色道:“许淑妃母家没落,虽然留着一个四妃的位子,但是说白了,也终究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就算是生下了皇子,没有母族的支持,也无济于事罢了,想比,倒是惠妃的胎――”
白芷摇了摇头道:“说到底,惠妃娘娘和皇后总是同胞姐妹,就算是再有不合,为了利益,也不会互相残杀不是?”
禾曦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半眯着眼睛道:“此事也未必,我们且看着便是。”
正说着,门外的小太监回禀道:“小主,陆太医来了。”
禾曦见到白芷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往前挪了半个身子,又顿住了。
禾曦只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不问及原因,或者她也不需要问及原因,左右不过是心中有所期盼罢了。
陆川进了内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见到白芷也在,明显的愣了一下道:“臣参见白才人。”
白芷忙到:“我也只是恰巧来看姐姐,不碍事吧。”
陆川忙到:“不碍事,不碍事,今日臣来只是来给小主送药而已。并不妨事的。”
白芷眼神殷殷切切的瞟向了上首的禾曦,禾曦眼神有些复杂的道:“倒是辛苦陆太医了,今日也是凑巧,白才人也在这里,她跟我念叨说是头晕体罚,食欲不振,陆太医可是方便给她瞧瞧?”
陆川看了看禾曦,复又拱手道:“自然是方便的。”
陆川转身看向了白芷轻声道:“小主,将手给我――”
白芷忙将手臂放在桌子上,殷切的看着陆川,禾曦倒是不急,只是淡定的看着陆川把脉。
陆川探了片刻便收回了手道:“小主无事,现在进了八月,已然进了秋天,这春困秋乏,小主不比担心,至于食欲不振,许是有些消化不良,多饮一些菊花茶,降火也是好的。”
白芷似是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可是我――这个月的――”
她有些羞于启齿,但是又心情焦急,陆川开始还有些混沌,但是他也并非是愚笨之人,转瞬便明白了,他不由得正色道:“小主,您许是思虑过重,这才导致时间不准,并非是有喜了。”
这句话,一下子便将白芷从天堂打下了地狱,她神色还是保持着方才的急色,但是眼中却好像是没有了什么光彩一样。犹如一潭死水一样沉寂了下去。
陆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宫里的女子们,有哪一个不是想要为了陛下生下个一子半女的,就算是不为了恩宠,也为了后半辈子的依靠。
这样的念想,莫说是自己面前的女子,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也是有的。
禾曦轻咳一声道:“妹妹还年轻,身子也没有问题,想来该有的早晚也会有的。妹妹还是不要太过于执着与此了吧。”
白芷忙地下头去,一滴泪水顺着眼角飞快的落下,低落在了她月白色的锦纱宫装上,氤氲开来,显露着那花纹愈发的清晰了。
她闷声道:“让姐姐见笑了,原我也没有十分的执着于此,但是这人一旦有了念想――哎――罢了――谢谢陆太医了。”
禾曦趁着机会道:“不过,起先我也觉得白才人是有了身孕才会如此,想来是看错了,只不过,什么样的症状,才是怀孕了呢?”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手指都是抖得,只不过是隐在了宽大的袖袍中,无人得见。
陆川道:“这困乏嗜睡,食欲不振说到底,也算是症状之一,但是,除却这些,喜酸喜辣,轻微的高热,加之脾气暴躁,都算。”
他仔细的回答了,禾曦点了点头,道:“今日的事情,还请陆太医不要说出去。”
陆川道:“这是自然。”
白芷只是觉得坐立难安,她缓缓起身道:“想必姐姐还有事情和陆太医说,臣妾先告退了。”
禾曦知晓她因着这件事情,坏了心情,便扬了扬手,让如意将她们送出去。
陆川见大白芷走后,才道:“小主今日这是――”
禾曦苦笑道:“是她央着我,我想着这太医院,也就陆太医稳妥,便让她过来了。”
陆川见禾曦对自己也不隐瞒,便道:“小主心善。”
禾曦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往常他来看诊,都是说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何时也会多问一嘴了?
禾曦隐隐觉出了什么,便问道:“陆太医好像是和往常不怎么一样?”
陆川道:“自然是不一样,从前,只当小主是主子,现在当小主是小主。”
这话已然是十分的明朗了,禾曦心中一喜,若是有陆川在宫内帮衬着,许多的事情必然要方便了许多,她隐隐的觉得应该是高远和他说了什么。
她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意来,道:“不过,无论如何,有件事情,我倒是要跟你说――”
陆川微微的蹙眉道:“什么事情?”
禾曦道:“白才人前几日来跟我说,让你提防着魏忠良,尤其是最近宫内,怀孕的妃嫔甚多,要小心才是。”
陆川有些不信的道:“魏忠良虽然为人不好,但是十几年了,都没有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来――”
“那是从前,从前他只是皇后身边得宠的太医,但是现在,他是丞相的亲家,是安国郡主的父亲,有些人啊,一单有了一些东西的加持,这性子可就大不一样了。”禾曦淡淡的道。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是,魏忠良早就不一样了,只是他们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陆川也知道,能让禾曦亲自来跟自己提醒的,自然是不同寻常的。
他应下了,又嘱咐了禾曦一些简单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但是未等到陆川遇见了什么事情,冰泉宫便出了事情。
这日,禾曦正在殿内交着拓跋麟背书写字。
拓跋麟一字一字的跟着读着,三四遍,虽然那字还认不全,但是也勉勉强强的能顺下来了。
禾曦一脸的欣慰,窗外的阳光洒下来,好像有一双温柔的小手,不断地轻抚上了禾曦的心,软软的,带着一丝丝静谧的美好。
禾曦正想着,看着拓跋麟抬起头来道:“母亲,为什么好久都没有见到父皇了?”
禾曦缓回神道:“怎么,你是想你父皇了么?”
拓跋麟似乎有些犹豫,但是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道:“嗯,虽然父皇很严厉,麟儿有时怕怕的,但是麟儿还是想念父皇。”
禾曦拿起自己的帕子,将他不小心滴在身上的墨汁擦了擦道:“你父皇忙于国事,况且,麟儿,日后,这宫里面,你要有很多的弟弟妹妹出生,或许你父皇便不会那般关注你了,但是你要学会适应知道么?”
拓跋麟的小脸沉了下来道:“母亲,是不是因为我得生母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女,我才不被父皇喜欢――”
禾曦听后脸色大变,之前白芷在自己的面前提及此事的时候,她都会呵斥,更何况现在这话竟然传到了麟儿的耳中,让她如何能安定下来?
她缓了缓声气,柔声道:“是谁跟你这么说的?”
拓跋麟有些畏惧的看了看禾曦,他从小便生性敏感,仿佛那察言观色的能力,就是天生的,他怯懦的看了一眼禾曦,见到她面下隐隐的铁青,便知道自己可能是说错了话。
他道:“母亲,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禾曦心疼的拉过了他道:“说错话的不是你,是说出这话的人,告诉母亲,是谁跟你这么说的?”
拓跋麟垂下了小脸,道:“不是谁跟着我说的,是我偶然间听道嬷嬷跟着一个宫女说,皇帝现在有了嫡亲的孩子,就会不喜欢我――”
说着,他不禁有些委屈,开始落下泪来,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不断有泪水掉下来,禾曦忙拉过来哄道:“好孩子,没事,她们都是乱说的,来,你看――”
说着,她将拓跋麟抱在自己的怀里,伸手拿了立在笔架上的一个狼毫笔,舔饱了笔,手腕翻覆间,一个“麟”字便出现在了纸上。
拓跋麟小声的哭泣着道:“我认识这个字,这事我的名字。”
禾曦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你的名字,那你可知道,这个名字母亲取得时候,在想什么?”
拓跋麟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禾曦盯着那个字轻柔的道:“麒麟乃是祥瑞之召,况且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要做好你自己,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