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诶!?白小姐?”
“你认识我?”花听诧异地盯着眼前这位模样看来比自己小了起码三四岁的小青年。
他双眼无害,笑起来神态着实憨厚,“我们很多人都认识你,”说着举了举手中果盘道,“今晚果盘赠送,白小姐我送双倍的给你,还是302号房么?”
“不用了谢谢。”花听朝人群那头张望了两眼,检督查已经出了大堂的门了。
“没事,我待会儿给你送去。”
“不用了我要走了。”花听的脚步刚绕过他的身子,又折了回来,“什么302号房?”
这名服务生老实巴交地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说:“不是302号房吗?简先生向来都是订这号房的呀。”
“简先生?”哦,他说的是简亦,花听的思维一下子跳到了几个月前,“对了,9月18号那天你们茶楼是不是有位日本官员被枪杀?”
“嗯,是啊。”显然记忆犹新。
“你看到开枪者了吗?”花听还惦记着那日的英雄。
服务生摇了摇头,“我出来的时候现场已经乱了,全是人。”
“你们这么大个茶楼,就没有一名目击者?”花听下一句想说,你们都是吃shi长大的吗?但看到对面男生那双天然无公害的眼睛,硬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没有,只听到枪声。”
“子弹是从哪个方向射进来的?”
因花听这双明显失望的眼神而心生愧疚的小服务生努力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形,“先是射穿……左边那扇窗户,然后击中日本人的脑袋。”
左边窗户?那么她的猜想没有错,只有站在对面长廊的东南方位,子弹才能够准确无误地射穿日本人的脑袋。
“你们就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人物?”花听仍不死心。
服务生摇了摇脑袋。
“算了我先走了,果盘不用送了。”
“好的,白小姐慢走!”
“对了,”花听的脚步稍作停顿,“那日简先生什么时候走的?”
“哦,”这个倒是答得顺畅,“事情发生后没多久。”想到自己手上的果盘还未送出去,服务生急急忙忙地向她道别,“我先走了白小姐,客人要生气了。”
“哦。”
事情发生后没多久?她分明记得那日简亦跟她说“昨晚你走了没多久我也走了,所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么摆明了在撒谎?
***
百乐门里似乎永远歌舞升平,不管外头炮火轰天还是太平盛世,好像都与它无关。
今日的赵一然穿了一件极其繁复华丽的大红色长裙,烫做大波浪的秀发垂在一边,雪白的肩臂露在外头,丝绸缎带在腰身上扎了个小结,下头是层层叠叠的裙摆,像千万朵血染作的玫瑰盛大开放。
花听一时间看呆了。
在珠光宝气的氛围中她似乎在发光,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种艳丽张扬的打扮,她是舞台的宠儿,也是整个百乐门最华丽的点缀!
难怪所有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就连女人都移不开视线。
花听收回目光,往四下看了看,检督查坐在角落的位子上喝香槟。
她正要抬脚向他走去,却听全场曲调一转,舞台上扫起光圈,昏黄的光晕像波浪一般起伏,瞬间带你进入一个迷幻的世界。
“怎么又想起来百乐门?”
花听忽的转过身。
身穿一件棕黄色麂皮绒棉衣的陈树正站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朝她笑。
“哈!”见到他没来由的高兴,“你又是来找你的蔡先生?”
他点点头,目光朝某个方位撇了撇。
蔡炳荣的桌上摆着一瓶还剩三分之二的威士忌,他喝得很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酒桌也不在百乐门的其他女人身上,而是站在舞台中央的独一无二的赵一然!
见花听来了,蔡炳荣让服务员多拿了几盘干果,并客气地为她手边的空杯子里满上橘黄色液体。
这一老一少礼貌地碰过三杯之后,便进入了简单的寒暄模式。
寒暄完毕,才入正题。
“查出烧货仓的人了么?”蔡炳荣脸上虽然笑嘻嘻的,但心里头却无时无刻提着胆,毕竟跟白起鸿合作,军火生意的确是如日中天,倘若在这紧要关头出什么岔子,以白起鸿的个性不仅会翻脸不认人,连怎么弄死你的都不知道。
花听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正站在蔡炳荣身边的陈树,他云淡风轻地一挑眉,眼角带了丝慵懒的笑意。
“没有,我爹正伤脑筋。”余光里意外地发现另一侧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那么久了,没有查出一点线索?”蔡炳荣将放在赵一然脸上的视线收回,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认真了些。
哦,原来是那日的金家大少,他正靠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歪着脑袋仔细地瞅着她。
“没有,凶手太狡猾。”花听想笑,但被她忍住了。
随着一阵欢呼声落下,音乐进入了舞曲模式。
舞台上的赵一然向观众微微鞠躬,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脚步随着舞曲的节奏而迈动,旋转间如云的秀发扫过,露出纤长的脖颈和尖尖的下巴,像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
她怎会那样美!?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竟能够美到这般程度,也算是此生没白活了!
“白小姐,好久不见。”
已经完成本次演出的赵一然端着酒杯正朝台下蔡炳荣的方向缓缓走来。
“吓!?又被你认出来了。”花听笑里带出一丝尴尬。
赵一然每次走下舞台,第一杯酒便是要敬蔡炳荣。
但此刻她的目光却一直在花听身上打转,似带着半分慵懒和半分锐利。
“你跟白先生长得不像。”她喝了口红酒道。
“白先生?”花听两秒反应过来,“哦,你认识白起鸿?”
赵一然嫣然一笑。
“和白夫人也不像。”蔡炳荣心情好,难得俏皮了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花听抱有同样的看法,白夫人温柔如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江南女人独有的静淑和淡雅,而花听眉目生得英气,举止随性,跟她“娘”完全不在一个调子上。
另一侧沙发上的金家大少已经瞅了花听老半天了,最后实在是按捺不住,起身假意经过她的身边,扬长了脖子问道:“小姐,我怎么觉得你那么眼熟呢?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花听懵懵地眨了两下眼睛,语气装得柔软道:“没有呀,小女子今日第一次来百乐门。”
陈树忍不住抬手掩盖掉嘴角的笑意。
“是吗?”金家大少些微不耐地一皱眉,但看看她身边腰杆挺得笔直的陈树,再瞅瞅沙发上一脸淡漠的蔡炳荣,沉默片刻,还是识趣地走开了。
哈!?花听真想骂句傻X……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看人群的反应,想是那人大有来头,否则百乐门里的那些个如妖似精的女人们不会刻意摆出一副矜端的姿态来。
花听擦亮了眼睛。
门口的阴影里转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只是穿着简单的深色袍子,老式棉鞋,抬手随意地摘下头上戴的一顶灰色毡帽,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已经叫人感到了无端的压迫感。
白起鸿!?
所有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花听闻到了一股来自人群中散发出来的八卦的味道。
白夫人在聚鑫堂茶楼听戏,他居然抽空来了百乐门?
“白先生。”人群中有人向他打了声招呼。
白起鸿笑脸回应,只是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向蔡炳荣所在的方位。
花听心头一惊,赶紧往陈树身后挪了挪。
然而白起鸿并不是在寻找她,而是将目光落定在蔡炳荣身侧的赵一然身上。
赵一然也在看他,那双弯弯的杏眼中竟露出几丝清洌,但很快被妖冶邪魅的笑容所替代。
花听只觉得周身陷入一场极度微妙而诡异的氛围。
白起鸿,蔡炳荣,赵一然……她在这瞬间似乎想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