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儿臣拜见母妃。”赫连恪甫一迈过门槛,膝头子便弯下来点地,结结实实跪了贤妃面前。
贤妃,如今已经变成了贤太妃。
能搬走的东西都已封箱加了锁,长阳宫中显得空旷异常。
贤太妃高坐殿中,见了儿子,竟罕见地露出了严苛的表情,“恪儿,跪到这里来。”
母命难违,赫连恪没有太多犹豫,膝行到了贤太妃身边,重新磕了个头,“母妃万福。”
贤太妃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叫他起身,“恪儿,听说,太子是杀的?”
赫连恪僵了下,抬起头来直视向贤太妃,“何敢传出这样的谬言?大哥是畏罪自戕,与儿臣没有半分关系。”
四王既要风风光光地登基,太子身上就要定一桩无可饶恕的罪名。大行皇帝是遇刺而亡,刺客是曼妃,那么,指使曼妃的自然就是太子了。
为了将这桩关系描述的生动,四王不惜将太子与曼妃编排成是一对珠胎暗结的男女……这说法虽然牵强些,但随便安排一两个出宫的老宫到街巷里传言一番,有的是说书能这基础上点缀些情节,把假的也说成真的。
这样一来,不光定了太子的罪,也洗清了赫连恪身上的污点。
昔日这是兄弟情谊,而今来看,便是浩荡圣恩。
因此,即便面对是母亲,赫连恪也决不会说出实情。
贤太妃闻言冷冷一笑,“这话糊弄旁也就罢了,长大了,有事情不再愿意告诉母妃,也是情理之中,但有一点别忘了,不论是太子还是四王登基,皇后都会成为太后。”
赫连恪缄默,似乎猜到了贤太妃的用意,僵着身子,没有答话。
贤太妃抚了抚袍子上的滚边,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恪儿,母妃忌讳的可不是太后为此事会如何磋磨,她固然贵为太后,但为着成全儿子兄友弟恭的声名,也不敢太苛待、但若是有罪先,叫太后拿了话柄,莫说是,连恐怕也未得善终……四王什么品性,会不会过河拆桥,这些本宫不清楚,只是单论杀子之仇,以太后心肠,绝不会善罢甘休。岂知四王究竟会替遮掩到几时?”
赫连恪肃容,抬起头坚定道:“母妃此番忧虑纯属多余,太后亦是女眷,前朝政务,焉能有她来指手画脚的份儿?四……皇上不糊涂,他想坐稳江山,是断不会碰儿臣一根毫毛的。”
贤太妃被儿子的态度呛了一下,有些恼怒,“同顶什么嘴!本宫还不都是为了考虑!为的前程考虑!眼下言之凿凿,可有什么保障么!”
赫连恪嘴唇翕动了一下,明显是有十足的把握回绝母亲,最终,却是忍了下来。
母妃特地传话传到皇帝那里请他过来,想必不会只是为了教训他一番。
还有什么话,是她要说的?
赫连恪跪原地一动不动,神情瞧起来若有所思。
贤太妃觑了眼儿子,半晌,幽幽道:“恪儿啊,想来该知道,皇上是个寡情的,难得有什么看的上眼的女,这件事愁了太后已久,连着给他挑过两个大妃,都被皇上婉拒了,如今他继承大宝,六宫空虚可不像话……这个节骨眼上,才正是效力的时候。”
赫连恪慢慢地,慢慢地将手指拢成拳头,掩了袍袖底下。贤太妃并无知觉,仍喋喋不休,“难得呢,他看中了的侧妃应氏,见过那女孩子几次,确实是个老实有趣的,无怪乎们兄弟两都瞧上了她。应氏服侍有时日了,要说贪她的新鲜,也算过了气儿。既这么,母妃就替做个主,咱们把应氏,送给皇帝吧。”
见赫连恪并不反对,贤太妃有些欣喜,忙不迭趁热打铁,“其实啊,皇帝早前儿见了本宫,就说过中意那应氏了。们兄弟间的女,一贯是相赠相送的,当时便没多嘴,心道腻了她,自然会给弟弟……没料想后来她有了身孕,膝下单薄,便就此作罢。谁曾想呢,四弟登了基,还是没忘了这应氏,大概是吃不到嘴里便总是馋……做哥哥的,也是做臣子的,献个妾侍上去,不算为难吧?”
“母妃……”赫连恪听到这里,脸色显得愈发难看,他勉强忍了忍,总算吭了声,“您是不是,侧妃住到眷福宫那天,就把这件事告诉她了?”
贤太妃对此倒是“供认不讳”,“四王将巴巴儿地送进宫来,托付给本宫,本宫自然不能拂了他的意,区区一个妾侍罢了,皇帝还许了她贵妃的份位,既这么着,献给皇帝也不扫面子。这是咱们萨奚的传统,愈是如此,才愈是能显得与新帝关系非比常呢!”
赫连恪听得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难怪她会呕出血来!
难怪她最后会让他不要把她留宫里!
原来母妃已经找过她了……那她当时,该是要有多难受!
赫连恪心痛难当,连贤太妃这次都察觉了他的异样,“恪儿,这是什么表情!”
“母妃啊!”赫连恪咬牙切齿,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恼意,“您宫里养的那些宫女呢?那些跟应小檀学得一模一样的宫女呢?”
贤太妃愣了下,“胡说什么,听不懂。”
赫连恪恨恨贤太妃的座上砸了一拳,蹭地站起了身,“母妃,儿臣已不是三岁稚子了!当初命应小檀带回府上的女究竟是何用意,儿臣当初糊涂,现焉能还猜不到!是早有成算要替四弟要了应小檀是不是?巴不得早点移情是不是?”
不等贤太妃回答,赫连恪便冷笑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既然什么都能替了应小檀,母妃不妨把那些女献给四弟,她们一样能代表儿臣的忠心!小檀为本王诞育世子,又是大行皇帝亲自降旨册封的侧妃,本王岂有拱手相让之理?
贤太妃恼羞成怒,“怎么与说话呢!为个女,何至于呢!依看,这样的祸水,早点打杀了才好,免得又成第二个曼妃,害的国朝不得安宁!”
“母妃!”赫连恪勃然大怒,“她是您亲孙子的母亲!昔日您能包庇娜里依,如今怎么倒容不下她了!”
“区区汉,怎么能与萨奚女相比!真是被迷昏了头,倒敢为了她与顶嘴!”
”汉又如何,不瞒母妃,本王即刻就准备带小檀回洛京去!回了洛京第一件事就是休了呼延氏,册应氏为大妃!母妃,她是名正言顺的正经儿媳!”
贤太妃猝然变色,猛地站起身,“妄想!还即刻带她回洛京?!先看看她肯不肯跟走吧!早来宫里之前,皇帝就找她去了!自己看看,一个是富有四海的皇帝,一个是不知上进的闲散宗室,倒看看,她会怎么选!”
四弟找她去了?
赫连恪深吸一口气,整张脸都寒了下来,“母妃,可知,小檀已经怀了本王的孩子!”
撂下这句话,赫连恪掉头便走。
马车的车轳缓缓转动,应小檀下意识将手盖小腹上,呈现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直到她离开宫廷赫连恪也不曾出现过,驾车的是个她不识得的内侍,而马车里,亦没有一个照料她的婢子。
应小檀难免有些无所适从。
好,掀开帘子,马车似乎确实是往王府的方向去的,她很少进宫,因此对这条路的印象也有些模糊,只觉得周遭景物眼熟,但又未熟悉到有回家之感的程度上。
应小檀护着自己的小腹,带着几分忐忑等待着。
而她没想到,等待的结果,却是四王。
马车停了四王府门口,昔日的王府已经变成了潜龙旧邸,四周站的俱是皇帝亲兵,应小檀蹙了下眉,惴惴不安的心,却终归平静。
四王倒没穿龙袍,胸前的补子还是蟒,他含着笑挑起车帘,不乏自地坐到了应小檀身边,“小嫂嫂安好。”
应小檀垂下眼睫,顺势跪他脚边,“皇上万福。”
四王愣了一瞬,颇有几分讶异,“知道了?”
应小檀没有答话,双手叠放膝头上,跪得身条笔直,神情严肃。
四王叹了声,伸手欲去扶她,“小檀,别与朕这么客气,怀着身孕呢,仔细伤了孩子……朕听嗓子还是哑的?那些个太医不用心,朕回去就罚他们。”
应小檀臂肘往后一撤,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四王,接着从容不迫地起了身,侧边的矮墩上坐了,“妾身怎么做,皇上才能放妾身回府?或者您希望三王做什么?”
她甚至吝于对他说半句寒暄之言,就这样地开口,等着他开条件。
四王笑得悻然,“小檀,这么聪明,焉能不知朕的意思?倾慕,欢喜,想来身边,陪着过一辈子……知道没有大妃的,入宫,就封做皇后,这样好不好?三哥给不了的名分,都能给。以后们的孩子便是中宫嫡子,百年之后,们还可合棺共墓。”
皇后。
应小檀抬起头嘲讽地一笑,“皇上说来轻易,若汉女子真能坐到皇后的位置上,曼妃又岂会止步于曼妃?”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发出来了哭瞎!!!!!!!!!!!!!!!!!!
感谢台湾mina53补分=3=
台湾妹纸真是一如既往的软~有点怀念在台北的日子了……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