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龙海萍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直到听到一个人小声在自己耳边不停唤道:“喂,你醒了么?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喂……”她这才有了点意识。而那个声音重复了几遍后,见她还没醒来,似乎有些泄气了,含混不清地嘟囔了句什么,便要起身走人。龙海萍心里一急,一下睁开了眼,只觉胸口像压了一个磨盘,缓缓碾动,又闷又痛,禁不住哼了一声。
那个正欲离去的身影顿住了,犹豫了下才道:“你醒了?”声音听上去不是很高兴,倒像有几分不情愿。
晦暗不明的光线里,龙海萍还是隐约认出了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是峨眉派中的一员,心里一喜:“你是峨眉派的弟子?”那女孩子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有点冷漠地问道:“你要喝水么?”龙海萍顾不上这些,道了声“谢谢”,忙问道:“咱们比武赢了么?”女孩子简短答道:“前两场一胜一负,还有最后一场要在武林大会上比试……”她侧耳倾听了下外面的动静,小声道:“你若是没有什么需要,我可要出去了。”
“小妹妹,请等一下。”龙海萍忙叫住了她,那女孩子见她待人有礼,似乎又与比武场上的那个人不同,不禁有些疑惑,问道:“还有什么事?”
龙海萍觉得胸口难受,喘了口气才道:“请问小妹妹,吟雪一切可好?”那女孩子神情一黯,道:“梅师姐不知道犯了什么门规,被师父关了禁闭。”龙海萍心一紧,略一思忖,便猜到多半是与自己有关,她正思考对策,那女孩子又小声叮嘱道:“一会若是有人来,你千万别说见过我。”龙海萍奇道:“为什么?”女孩子一脸稚气,看上去也是懵懵懂懂:“师父说只许李师姐来看着你,其他人都不许接近你。我是被梅师姐求得没办法,才替她来看看你有没有醒过来,唉,她都急哭了……”龙海萍心里一痛,强笑道:“多谢小妹妹。你去告诉她,我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那女孩子巴不得赶紧离开,忙点点头,转身走到一个小木门前,小心打开了门,探头出去看了看左右,这才匆匆离去。
龙海萍见那门奇怪,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是一间小小的舱房,身下的小床晃晃悠悠,显然正行驶在水面上。看来,周芷若已经带大家上船了。
龙海萍觉得四肢无力,胸口剧痛,便闭上眼,想要调息养养力气。不料丹田一提气,胸腔里便像有个圆形的磨盘开始逆时针转动,真气督脉还没走完一半,刚走近磨盘附近,便像被吸进了黑洞,消失无踪。龙海萍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又试了几次,发现每次提的真气越足,磨盘转得越快,对真气的吸食能力也越强。
龙海萍心一凉,这才体会到大轮回功法的厉害。从交手的过程来看,国师的大轮回功法在每一招里都能将真气凝聚旋转成一个法轮一样旋转的圆,这种真气的旋转方式与九阴真经的任督两脉的周天运行模式大相径庭,受了这种伤,自己原来练的九阴真经的功夫竟完全施展不出来了。
龙海萍挣扎着坐起来,只觉脑袋里也像有一个圆在转,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又重重跌回了床上。难不成自己就此废了?龙海萍又是惊恐又是灰心,再想到梅吟雪,心中又是一阵凄凉。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低矮的船舱里陷入了一片漆黑。
龙海萍愁肠百结,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已经对周边的一切浑然不觉。
不知何时,舱门吱呦一声开了,先有一个人影磨磨蹭蹭地探进身来,后面一个似乎不耐烦,推了她一把,她惊呼一声,趔趄了一步,跌了进来。龙海萍听出是李妙嫦的声音,不禁一愣。李妙嫦后面的人也紧跟着钻了进来,又随手关紧了门。
龙海萍正觉诡异,就听后面进来的人压低了声音命令道:“快点灯!”龙海萍又是一楞,听声音竟是挝靓花渣!随即,她便意识到,自己竟对这个可能充满了惊喜和期待,全然忘了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李妙嫦低声嘟囔了一句,擦亮了火折子,点燃了床头的油灯。龙海萍借着灯光,看清了她身边的人,却是一个包着头巾,驼着背,满脸络腮胡子,脸上沾满黑灰的瘦小男子,根本不是挝靓花渣。她正奇怪,那男子也已经看清了她,猛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又是惊喜又是后怕地又哭又笑道:“你这天杀的,还活着啊!”
龙海萍被她吓了一跳,正要挣扎,又听到她的声音,这一次听得真真切切,她有些不相信地拍拍她的背:“挝靓花渣?”挝靓花渣见她听出自己的声音,又是欢喜又是心酸,连声泣道:“是我!是我!”原来她是故意乔装打扮成男子,混进了船员的队伍。龙海萍不用脑子也能想明白,她这样做,除了是因为自己,又能为什么呢?龙海萍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还有一种淡淡的迷惘。理智上,她并不想与挝靓花渣有任何的关系,但是感情上,挝靓花渣又是比大多数人都让她觉得更加温暖的存在。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李妙嫦看着这一幕,惊讶得目瞪口呆。挝靓花渣不是口口声声要杀龙海萍吗?以前她让自己偷偷给龙海萍煎药,她还以为挝靓花渣是另有阴谋。现在怎么一见面,倒像是情深似海的模样?她被两人的关系弄糊涂了。
挝靓花渣哭了一气,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擦了把眼泪,仍带着鼻音,关切地问道:“听说你受伤了,现在觉得怎样?”
龙海萍不想她担心,微笑道:“没什么,养几天就好了。”
挝靓花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口袋,从里面摸出一颗药丸,道:“这是人参养荣丸,最养元气的,你先吃一粒。”说完,又回头对李妙嫦厉声道:“还不端一碗水来!”李妙嫦哆嗦了一下,忙倒了一碗水,递了过来。挝靓花渣小心喂龙海萍吃了药,柔声道:“你好好休息下,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好吃的。”不等龙海萍答应,她便起身又命令李妙嫦道:“你在这好好看着她,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赔命!”李妙嫦忙一叠声应道:“是,是,是……”将她送到舱门口,又赔笑道:“敢问姑娘,我的解药……”挝靓花渣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解药的事,等咱们下了船再说。”说完,开门钻出了船舱。
龙海萍见李妙嫦站在门口失神,忍不住问道:“李姑娘,你们之间是怎么了?”李妙嫦没好气地说:“我还想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呢!”龙海萍皱了皱眉,淡淡道:“我没什么恶意,就是听到你刚才提到什么解药,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什么。”李妙嫦一听,立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满脸堆笑地说道:“哎呀,龙姑娘,不好意思,我刚才心情不好,说话没了分寸。”龙海萍没有吭声,等着她把话说完。李妙嫦又苦起了一张脸,道:“在终南山的时候,我被那妖女……哦,不,她是你的朋友,被她喂了一颗毒药。她逼我给你煎药,治你晌午晕厥的毛病。”
龙海萍心里一暖,当初她就觉得李妙嫦那药方古怪,原来果然是挝靓花渣的作为。
李妙嫦又道:“龙姑娘,你看我已经按她的嘱咐做了,你的毛病也好了。现在,我又带她来见你了,你说,她是不是该给我解药了?”
龙海萍沉默了一下,道:“我会劝她的。”在她的内心里,她也不愿意挝靓花渣再做什么坏事,也不愿她再跟别人结怨。
李妙嫦闻言大喜:“多谢龙姑娘!”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唉,我和师妹今天还误会你是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实在是对不住你。”龙海萍听到她提起梅吟雪,心中不由一动,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哦?令师妹也是这么看我的?”李妙嫦笑道:“嗐,她也是个江湖经验浅的,识人哪那么准?不管怎么说,你醒过来就好啦,可怜我那师妹被师父好一顿责罚。”
龙海萍本就牵挂这件事情,正想要追问情况,心念一转,又立刻按捺住了,只淡淡道:“是么?”李妙嫦听她反应冷淡,倒有些失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撇嘴道:“龙姑娘,你还真是无情无义啊!怎么说,我和师妹都跟你同生共死过,你就这般无动于衷?”
龙海萍低笑一声:“李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于心。只是,梅姑娘被罚是你们自己的家事,我这个外人不好插嘴。我想周掌门是一派宗师,她责罚徒弟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对吧?”
李妙嫦怔了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旋即又笑道:“等龙姑娘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咱们的交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