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龙破天侧过身来,让龙海萍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梅吟雪全貌,歪头微笑道:“你看好看吗?”
梅吟雪正欲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没有勇气去迎视龙海萍的目光,刹那间连带着好像连拔下步摇的力气也消失殆尽了。
龙海萍的神情舒缓了下来,她点点头,由衷地赞叹:“好看,好看……”
梅吟雪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变得木然。既然有人说好看,那她好像更没了拔下来的理由。
这时,龙海萍一边走着,一边已经走到了梅吟雪面前,目光微微一沉,口中话锋一转:“不过……”众人正疑惑她想说什么,就见她已经抬起手,伸向梅吟雪的头部上方。
梅吟雪惊诧地抬起眼帘,忘了躲闪。
龙海萍准确捏住了步摇的翅膀,轻柔而又不乏利落地一下拔了下来。她捏着步摇,望住梅吟雪的眼睛,郑重说道:“好看归好看,但如果你不喜欢,也不用勉强戴着。”
梅吟雪怔怔望着她,一时忘了反应。她以为经过了昨夜,龙海萍即使不恨自己也至少会对自己不理不睬,没想到她还是在自己遇到不甘愿的情形时挺身而出,帮自己解了围。
一层泪雾蓦地浮了上来,梅吟雪紧紧抿住了嘴唇。
龙破天的脸沉了下来。
众人都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龙海萍这样做,无疑是当众拆了龙破天的台。国师和贺宗平怕她惹到龙破天,正想出头替她打个圆场,不料赵敏抢先开了口,嘻嘻笑道:“说得对,说得对,女为悦己者容,这种事勉强不来,勉强不来……”龙破天听出她貌似插科打诨,实是在幸灾乐祸,暗里嘲讽自己,一张脸更是铁青起来。
国师等人却不知其中玄妙,对这种小节也不放在心上,上前道:“龙大帅,咱们今天是上门求亲,可不能让亲家久候失礼。依老衲之见,咱们还是早早收拾好出发为佳。”
“是啊!”贺宗平也说,“不就一支步摇嘛!等你大婚的时候,小王我送你一箱宝贝,保准让新娘子挑花了眼!”
龙破天已经恢复了脸色,淡淡一笑道:“小王爷客气了。咱们先吃饭,各位请入座。”说完,他礼数周到地吩咐安排众人用餐,最后目光森森地落在龙海萍身上。
龙海萍并不畏惧,摇了摇手中的步摇,若无其事地道:“吟雪不喜欢戴首饰,这个就当送给我做礼物吧。”
龙破天眼眉垂了垂,正要说什么,忽然有人噔噔噔从楼上冲了下来。王若敏几步冲过来,一下挤开龙海萍,挤到龙破天跟前,举着马鞭指着他,旁若无人地大声嚷道:“姓龙的,你真的要娶那个女人是不是?!”
龙破天眉头皱了起来,隐忍地扫了眼周围,示意她不想当众发作。
王若敏又气又急,仍不依不饶:“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龙海萍见势不妙,忙识趣地退到了国师和贺宗平的桌子旁。
龙破天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郡主……”
王若敏已经泪眼婆娑:“原来你请了国师来是帮你提亲的!亏我对你痴心一片,你居然一直瞒着我!”她恨恨地挥出一鞭,龙破天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王若敏气得狠狠甩开,大哭道:“你欺负我!我去告诉父王,让他罢了你的将军之职,再将你碎尸万段!”说完,扭身冲出了门。
“郡主!”龙破天顿了一下,还是追了出去。
贺宗平看着他的背影,饶有兴趣地说:“我早听说小郡主钟情龙大帅,那为何不干脆让王爷指了婚,定个名分?”
国师轻笑一声:“王爷和贺平章都是以大局为重的人。眼下我大蒙古正是用人之际,想必王爷也不想勉强了龙大帅。”
贺宗平想了想自己那任平章知事的大哥贺宗平,点了点头道:“别说,我那大哥还真能做的出来。”他不禁又跟着叹了口气,“若我大蒙古一直如此礼贤下士,又怎会落到今日这局面?”
龙海萍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
贺宗平有些不悦:“莫非龙姑娘不认同小王的话?”
龙海萍只想尽快见到峨眉派的人,不愿节外生枝,含混道:“不敢,不敢。我就是一普通老百姓,不懂什么军国大事……今天的包子好像还挺好吃的。来,国师,你吃一个,这个是素的。”
国师知道她对贺宗平隐瞒了自己的真正想法,正思忖找个机会再听一听她真正的见解,突然见她给自己夹包子,明知她是利用自己转移话题,还是禁不住喜上眉梢,更加坚定了自己原来的想法。
等众人早饭吃得差不多了,龙破天才一个人走了回来,显然没有留住王若敏。但他的心情似乎也没受什么影响,面不改色地用了早餐。
饭后,龙破天命胡小玉留下,名为照顾赵敏母女,实则是看着她们俩。龙海萍觉得这是一个摆脱龙破天的机会,立刻提出反对,反倒是赵敏自己说:“我可不想见那劳什子掌门……”似乎意指她与周芷若之间的一些恩怨,龙破天早有意料地会心一笑。龙海萍却知道她秉性,猜想她必然有她的打算,便也不作勉强。
龙破天显然想用江湖的方式处理这次事情,出发时不带一兵一卒,只率领国师师徒、贺宗平和众武林好手,骑马轻装上阵,一起簇拥着梅吟雪乘坐的马匹,浩浩荡荡地了客栈。
龙海萍记挂杨紫琼的安危,一出门便催马到了贺宗平身旁,压低声音道:“小王爷……”
贺宗平知道她想问什么,脸一红道:“她很好,你放心。”龙海萍正琢磨他的意思,他已经有些扭捏地说了句:“办完正事咱们再聊。”说完催马逃也似地跑到了前头。
龙海萍不禁有些好笑,显然贺宗平和杨紫琼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事情,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害羞成这样,倒真是少见。她只关心杨紫琼安危,知道她没事,也就放心了,当下拨马等着梅吟雪跟上,冲她点个头,自自然然地对她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姑娘她没事,你可以不用担心她了。”
梅吟雪愣了一下,不是为她的话,而是为她的态度。从前,她在自己面前总是有些害羞和不自然,讲话不太敢直视自己的眼睛。经过这一夜,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坦然了。
难道,这便是她说的做朋友的样子?梅吟雪的心一颤。
做朋友是不是便意味着没那么在意了?一股酸楚迅速蔓延开来。
可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么?梅吟雪有些糊涂起来。
心酸、失落、矛盾和迷茫搅得她有些心思恍惚。
龙海萍看她垂着眼帘不应答,神情几分冷淡几分迷蒙,似有所思,只道她有意划清界限,心里叹了口气,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别开头去,细细打量起周围来。
潼关是兵家必争的军事重地,正因如此,每逢战争年代,短短几年内便会几易其主。是以此地虽然人气较旺,但建筑却是粗糙衰败,有一种很荒凉的感觉。龙海萍走在街上,看到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心里只反映出一个字:乱。这样的地方,必然是个治安很差的地方。她正想着,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唿哨,闻声抬头一望,只见街边的土楼楼顶瓦片上冒出一个人来,朝着前方远处打了个唿哨,拔腿踩着屋顶往前跑去。而前面远处应声又冒出一个人来,照葫芦画瓢,也打了个唿哨……原来是报信啊!
国师见她疑惑,解释道:“那应该是峨眉派的人在通报信息。”
龙海萍点头致谢,虽觉不如六百年后电话方便,倒也觉得有趣。此时,她倒格外盼着见到传说中的峨眉派了,希望周芷若不会拿着吟雪的婚姻幸福做筹码,否则她第一个不答应。
队伍出了潼关,直往黄河老渡口而去。在临近渡口的地方,早已经面对面搭了两个凉席棚子。棚子下各摆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东边的棚子已经被人占上了,棚子外两侧站了十余名着身背长剑统一白衫的青年男女。棚子底下的桌子上摆着茶壶茶具,一白衫女子虽是俗家打扮,却怀抱了一根拂尘,正在那自斟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