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梅吟雪的心咚地一跳,耳根已经烧得发烫,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龙海萍脑中的那根弦还紧绷着,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一把攥紧了梅吟雪的手,脱口道:“别走!”
梅吟雪望着她犹如惊弓之鸟的神情,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缩了一下,整个胸腔都跟着刺痛起来。心痛很快像潮水,一*地无声无息地淹没了理智。她一时忘了抽手,反而情不自禁轻轻回握住了龙海萍的手,低颤着声音道:“我……不走,我……没有要走……”
龙海萍凝视着她在月光的映照下皎洁的脸,失而复得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悲伤将她的五脏六腑搅成了一团,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莫名其妙过,同时想哭又想笑。她能想象得到自己脸上的热情有多狼狈,想到这,她不由得难为情起来,一把将梅吟雪揽入怀中,将她的脸埋到自己颌下,不让她继续看自己,嘴里低喃道:“你不走,也别让我走。”说着,她的鼻尖蹭到了梅吟雪的发丝,一股属于梅吟雪的特有的体香扑鼻而来,令她不由自主地精神恍惚起来。
过了良久,龙海萍才意识到梅吟雪一直没有回应,她的心一紧,不安地轻声道:“吟雪……?”
梅吟雪伏在她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龙海萍听她那一声极为平静,不知为何,心里却更加不安起来。她不确定梅吟雪是否清晰地认知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也不确定她是否已经接受了这份心意。她沉默了一下,心一横,咬牙道:“吟雪,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朋友间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龙海萍觉得自己的嘴巴笨极了,不知该怎样表达清楚那份爱。下意识里,她却不敢轻易使用“我爱你”这句话,生怕吓坏了梅吟雪。
梅吟雪伏在她怀中,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表白,感受到她全身肌肉的紧张和心跳的紊乱,她的心也乱得很,可她不忍心让龙海萍陷在那无休无止的折磨里。于是,她暗暗吸了口气,慢慢抬起了头,望着龙海萍,心再次抑制不住地疼痛起来,连她自己都奇怪自己的这种每每看到龙海萍便心痛的感觉了。她定了定神,勉强微笑了下,用一种安抚的口气道:“我明白。”
龙海萍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清楚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梅吟雪,像个孩子似的一阵手足无措。她不敢看梅吟雪的眼睛,低着头脸红脖子粗地嗫嚅道:“那,那我们……”她想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梅吟雪低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好吗?眼下咱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龙海萍忙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你说接下来怎么做?”
梅吟雪一怔,她以为应该是自己听龙海萍的安排才对。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经习惯了由龙海萍来安排一切。而龙海萍突然调换了角色,眼巴巴等着自己来发号施令,她不由啼笑皆非,歪着头好笑道:“你说呢?”
龙海萍这才如梦如醒,忙道:“哦!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早我们先去找红石,通过丐帮找到挝靓花渣,先给你师姐找到解药。等解决了你师姐的问题,咱们便出发去参加武林大会。”
梅吟雪看到龙海萍又恢复了往日的有条不紊,不由得一阵欣慰,与之相伴的却又是那股莫名的心痛。她吸了口气,将那股隐痛压了下去,点头道:“好。”
龙海萍伸手拉起了她的手,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们的关系已经进展到了可以牵手的地步。果然,梅吟雪也没有拒绝。
龙海萍对京城里面的布局早已经了如指掌,带着梅吟雪直奔东南角一家看上去还不错但又不是很起眼的酒店。
路上,梅吟雪想起了心中的一个疑问,忍不住问了出来:“你说,皇后娘娘为何知道万岁看到烧饼便会放我出宫呢?”
龙海萍微笑道:“说起来,这还有一个典故。朱……咳,当今皇上当初还未登上皇位,只是起义军里的一个小官的时候,被他的上峰陷害关进牢里,不给吃不给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当时没人敢去帮他,只有马皇后。为了给他送口热饭,马皇后将刚刚烙好的煎饼藏进怀里,偷偷带进监牢给皇上吃,皇上这才不至于被饿死,但马皇后自己的胸口却被烧饼烫伤。这件事情传到后世便成了一个著名的典故,所以后人也称马皇后为烧饼皇后。”
梅吟雪听完了,怔怔道:“……原来如此。”
“所谓患难见真情,当今皇上对皇后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而皇后也是女人,哪个女人不期望得到自己的爱人一心一意的爱呢?我想皇后今晚也是想证明,看皇上对她的感情是否还是一如从前?”龙海萍吁了口气,道,“幸亏她赌赢了。”
梅吟雪喃喃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龙海萍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眼,都是由衷赞叹马皇后的智慧和勇气。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这家名为“友缘客栈”的酒店。店小二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张着嘴看了两人半天,仿佛见了鬼一样。
两人低头一看,一个人身穿太监服侍,一个人一身宫装,一看便是宫里出来的,加上两个一个俊秀,一个清丽,一看便不是普通身份,店小二更搞不清楚两人来历了,他不敢拦也不敢随便放他们进来。
龙海萍看出他的犹豫和担忧来,忙从马皇后给她的包袱里拿出腰牌,给店小二看了一下,道:“我们是皇后的人,奉命出宫办事。”
店小二压根没看懂那腰牌,但一听是皇后的人,不敢怠慢,忙跳到一边让开路,点头哈腰:“两位……姑娘,请,里面请。”
龙海萍跨进店里,顺手塞了一锭银子给店小二,道:“给我们开一间大一点的房间。”
店小二捧着银子,眼睛再次瞪大,嘴里忙不迭地应道:“是,是……”
梅吟雪听龙海萍只要一间房,愣了一下,扭头去看她,却发现龙海萍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要求的不妥,只是自顾抬头四处观察店里的环境布置。看她一脸坦然,梅吟雪不禁自惭多心,轻轻吐了口气,心里却泛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怅惘。
店小二将她们带到楼上最里面的一间僻静房间里,为她们点上了蜡烛,道:“两位客官稍等,我去厨房打点热水来,供两位梳洗。”龙海萍道了谢,店小二立刻退了出去。
龙海萍走到窗户旁,推窗看了看外面,楼下便是街道。关上窗户,她这才走到床边,看了看床,回头对立在桌子旁沉默的梅吟雪道:“床足够两个人睡的,一会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梅吟雪垂下眼帘,含糊地唔了一声。
这时店小二已经打了热水上来,又问:“两位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龙海萍道:“麻烦你再抱一床被子过来。”
店小二眨了眨眼,似乎觉得两个女人没必要,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反身又走了出去。
龙海萍往木盆里的冷水里掺了热水,试了下,觉得水温刚好,这才回头招呼梅吟雪过来洗漱。梅吟雪不知在想什么,正在怔忡出神,听到她的招呼,才猛地回过神来,定了定神,强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水盆前。
这时,店小二已经抱了一床被子回来,龙海萍上前接了被子过来,亲自抱到床前,将原有的被子往里卷成一个铺盖卷,又将手里的卷成另一个卷。
店小二在一旁嘿嘿笑道:“我看两位都是姑娘,其实挤一个被窝反倒暖和,现在夜里也凉了……”
龙海萍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没有接茬。
背对着他们,梅吟雪弯腰捧起一把水,将脸埋进了水里,眼窝处的水立刻被泪水加温成了滚烫。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酸难过得流泪,是因为自己的犹豫和对龙海萍无端的怀疑,还是因为对未来的无助和恐惧?梅吟雪感觉眼泪更汹涌了,她忙连续捧起水来浇在脸上,洗去源源不断的泪水。
店小二等龙海萍收拾好了床铺,殷勤地问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龙海萍摇了摇头:“没有了,多谢。”
店小二摸出银子,为难道:“客官这银两太大,小的一时找不开啊。”
龙海萍道:“不用找了,只是要麻烦小二哥明天一早去对面的成衣铺买几套普通的士子服,剩下的银两便当是对你的酬谢了。”
店小二大喜,完全顾不上猜测她为什么要买男人的衣服,立刻满口答应,千恩万谢地出了门。龙海萍跟上去闩好了门,回过头来,梅吟雪已经洗漱完毕,上了床,钻进了里面的被子。她也不敢耽搁,忙匆匆洗了把脸,吹熄蜡烛,走到床边,小声问道:“吟雪,你睡了吗?”
梅吟雪裹着被子面朝里,看不清脸,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龙海萍只当她已经快要睡着,忙掀开外面的被子和衣钻了进去。她歪头悄悄看了一眼梅吟雪的背影,心里又安宁又满足,积累了几天的紧张后的疲惫趁机袭了上来,眼皮很快沉重起来,她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沉睡。
梅吟雪一直蜷着身子,假装已经睡了,实则毫无睡意,只是迷惘地望着墙壁,无意识地咬着食指,脑中好像划过好多念头,却又什么都想不清楚。渐渐的,她觉得疲惫不堪,却又挣脱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只觉脑仁都生疼起来。
直到身后传来沉沉的悠长的呼吸,她迷乱的思绪才被打断。那是龙海萍沉睡的声音吗?那呼吸声那样松弛,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梅吟雪情不自禁侧起耳朵,倾听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心中那些撕扯她的杂念都渐渐消失了,她的呼吸和心跳都跟着那有韵律的呼吸声一起平静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悄悄转过身,面朝外,看到了沉睡中的龙海萍的侧脸。夜色中,她看不十分清楚,但却发现那脸根本不需要光线便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龙海萍的一颦一笑不自觉地一一浮现在眼前……
梅吟雪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凑近那温暖的脸庞,每凑近一点,都觉得心里多一分安定。就在她快要凑到跟前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她猛地一个激灵,一下睁开眼清醒了过来。而此时,她的唇离龙海萍的脸已经不到两寸!梅吟雪倒吸了口气――天哪,她竟然想去亲吻龙海萍!
梅吟雪感觉自己的脸像着了火一样,慌忙退了回来。
龙海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子一动。
梅吟雪紧张得浑身都僵住了,屏住了呼吸恐惧地瞪着她。
但龙海萍只是蠕动了一下身子,嘴里嘟囔了一声,很快又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梅吟雪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立刻将脸埋入被子,只觉羞得无地自容。黑暗中,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只是这心跳和呼吸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莫名地被耳边传来的龙海萍的呼吸声渐渐安抚下来,不知不觉跟着她呼吸的频率而呼吸和跳动起来。
就是在这股令人心安的韵律里,梅吟雪竟然不知不觉跟着放松下来,又在不知不觉中跟着陷入了深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