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龙海萍胡乱休息了一晚,虽不能运功,却已经能勉强下床行动。她哪里还躺得住,急不可耐地开了舱门,扶着舱壁慢慢出了舱,一边缓行,一边仔细打量船型。这艘船比她想象中大了很多,光底舱就两层,足以容纳五六十人的食宿。她的房间被安排在最底层的最里间,与峨眉派的众女弟子住在一层,二层是厨房和原来船员的住处,已经被峨眉派的男弟子霸占,而船员则被赶上了一层。因下起了雨,除了掌舵的人,那些船员都挤进了一层的舱房,只余下两个人爬上桅杆,卸下了船帆。
二层的舱口,周芷若正蹙眉看着外面的天,看到龙海萍,有点意外,但神色立刻恢复了平静,点头示意道:“龙姑娘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可是大好了?”
龙海萍点点头,客气地说:“好多了,多谢。”眼睛却盯着外面船舷处的一个驼着背披蓑戴笠的瘦弱身影,那不是挝靓花渣是谁?想必她不愿跟一群男人挤在一起,宁肯站在风里淋雨。龙海萍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时,袁承志从甲板上钻了进来,甩了甩雨珠,对周芷若汇报道:“师父,船老大说雨太大,这边水流又急,靠不了岸,让咱们暂且在船上歇着,随波逐流一阵子。”周芷若点点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叫厨房开饭吧。”袁承志应了一声,又一跃而出,去找船老大传达师命。周芷若回头对龙海萍道:“这船晃得厉害,龙姑娘还是回舱里休息,我会叫人把饭给你送过去。”
龙海萍虽担心挝靓花渣,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好点点头,又一步步挪了回去。她观察了一路,竟然没见到梅吟雪,不禁有些失望。
回到舱里,龙海萍又不死心地试着运了运功,发现无效后,也只得放弃了,复又掏出《刘氏穴谱》,对着穴谱自己试着推拿按摩了几处大穴,倒是神清气爽了不少。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舱门一开,挝靓花渣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对龙海萍做了个“嘘”的嘴型,示意她噤声,龙海萍只好将话咽回来肚子里。挝靓花渣将托盘放到桌上,龙海萍看托盘上除了清粥、鸡蛋、小菜外,还放了一个大海碗,盛了满满一碗水。她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禁疑惑地看了看挝靓花渣。
挝靓花渣却只是催促道:“快吃。”龙海萍不知她在玩什么花样,只得喝粥吃了鸡蛋。挝靓花渣收拾好碗碟,又将盛满水的海碗留下,压低声音叮嘱道:“记住了,除了这碗水,便不要再喝船上的水。”龙海萍疑惑道:“你要做什么?”挝靓花渣却不答她的话,端了托盘,匆匆出去了。
龙海萍满腹疑云,盯着那碗水看了半天,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把她吓了一跳:挝靓花渣不是要在水里下毒吧?她见过挝靓花渣毒死人的情景,立刻被这个念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再也顾不上其他,忙推门出去追挝靓花渣。
等她喘着粗气爬上二层,就见周芷若正率峨眉派的人在伙房吃早餐,且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却不见梅吟雪,也不见挝靓花渣。龙海萍的心悬得更高了,脸上的担忧和焦灼再也掩饰不住。周芷若见她神色有异,眼中划过一丝警惕:“龙姑娘,出什么事了?”龙海萍顾不上回答,也说不清楚,反身气喘着往一层甲板而去。周芷若按捺不住惊疑,噌地站起身来。与此同时,桌子上哗地一声,一名功力较弱的女弟子突然毫无征兆地身子一软,脸朝前趴到了桌子上,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她身边的人刚要伸手去推她,手还没碰到她身子,自己先失去了知觉,一头歪倒在凳子底下……
龙海萍气喘吁吁地爬上甲板,雨水立刻将她浇成了落汤鸡。她看甲板上没人,忙冲到舱室,却看到里面桌翻凳倒,碎碟破碗,一片狼藉,十几个船员有的口吐白沫,有的翻滚哀嚎,有的奄奄一息,都是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的迹象。只是这幕惨剧都被外面的风声雨声掩盖住了,甲板下的人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
龙海萍只觉得汗毛倒竖,浑身发抖,失控地尖叫出声:“挝靓花渣!”
一个披蓑戴笠的身影从船尾匆匆跑了过来,看清是她,忙脱下自己的斗笠给她戴在头上,一边埋怨道:“大雨天的,你跑出来作甚!”
龙海萍挥手打掉了挝靓花渣的斗笠,愤怒和恐惧让她的情绪完全失去了控制,指着舱室里大吼道:“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干的?!”
挝靓花渣皱眉道:“我预备咱们乘救生的小船走,若不除了这些船员,他们很快就会追上咱们的!”
“你疯了么?”龙海萍狂吼着挥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挝靓花渣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正着,大怒之下眼里蓦地闪过一道寒光,待看清龙海萍痛心疾首的样子,那目光又不禁柔软了下来,叹气道:“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无毒不丈夫,有时候你的好心会害死你自己的!”
龙海萍忽的想起了梅吟雪,一把揪住了挝靓花渣,惊恐地大叫:“你不会连峨眉派的人也都毒死了吧?”
挝靓花渣知她心事,嘴角一咧,冷笑一声:“我有那么傻么?若是毒死了峨眉派的人,江湖一个通缉令便再无我的立身之地。你放心,我给他们下的只是迷药,过几个时辰就会清醒!”
“大胆贼孽!纳命来!”
挝靓花渣的话音未落,龙海萍身后便传来一声怒吒,随即一股劲风向她后脑猛地袭来。
龙海萍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挝靓花渣的角度迎面却看得清楚,只见周芷若飞身跃起,手中拂尘劈头朝她俩同时砸来。那拂尘劈开水珠,竟如刀削斧砍,内力十足。挝靓花渣吃了一惊,张臂抱住龙海萍,一拧腰,护住龙海萍就地一滚,向甲板后方滚去。周芷若的拂尘落了空,但劲风扫中挝靓花渣右肩,犹如利剑划过,登时衣服绽开,划出了两道口子。
挝靓花渣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周芷若被下了迷药之后内力仍如此强劲。
周芷若落地立定,伸出拂尘指着刚刚爬起身来的挝靓花渣,厉声喝道:“你是何方孽障!还不快快拿出解药来!”
挝靓花渣肩头伤口被雨水打湿,更是疼痛,她心中惊慌,但见周芷若没有乘胜追击,已经明白了几分,笑道:“周掌门果然武功高强,我昨晚已经开始在你的茶里下药,再加上今日的清粥,居然还撩你不倒,实在让人佩服。”
此时,她脸上易容的黑灰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露出了本来面目,周芷若看得心头骇异:“莫非你便是那个擅使毒药的南蛮妖女?”
挝靓花渣嘻嘻一笑:“过奖,过奖!不过周掌门放心,我可不敢得罪贵派,所以下的只是我们苗家的迷药而已,过一两个时辰,药力自然会解。”
周芷若觉得身子越来越软,心中吃惊,脸上仍镇定道:“你胆敢与我派为敌,所为何事?”
挝靓花渣估量她一时不能进攻,便扶了龙海萍起身,笑道:“实不相瞒,我与这位龙姑娘是好友。她现在受了重伤,昨晚我听周掌门无意救她,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下去,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求周掌门允我带她去求医治病。”
周芷若怒道:“你这妖魔邪道!龙姑娘是我正派人士,岂能与你同流合污?龙姑娘,你可愿意跟她走?”
龙海萍用力挣开挝靓花渣:“我不要跟你走!”
“你不跟我走?”挝靓花渣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拖到船舷。龙海萍此时内力尽失,比一个普通人还不如,根本没有挣扎之力,被挝靓花渣一把按到了船舷上。她被迫低头一看,只见下面系着一艘小船,船上蒙了一层防水的毡布,正在风雨中跌宕起伏。挝靓花渣道:“你给我看清楚了!”说着,她摸出腰间的鞭子,长鞭一挥,鞭梢撩起毡布一角,底下露出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来。龙海萍立刻呆若木鸡,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梅吟雪。
原来挝靓花渣早料到龙海萍不肯跟自己走,但也知她性情倔强,又想不出威胁她的办法。偏她在凌晨时分巡视救生船的时候,恰巧碰到正躲在甲板后方出神的梅吟雪。当时梅吟雪满腹心事,也不曾防备留神一个船员,挝靓花渣趁机用药迷昏了她,将她事先藏在了救生船上。虽然她心中嫉妒梅吟雪,但也知道,控制了梅吟雪,才是控制龙海萍的最好武器。
果不其然,龙海萍一见梅吟雪,立刻像被捏住了命门。挝靓花渣的心又酸又痛,恨恨地推了龙海萍一把,龙海萍大叫一声,一头栽了下去,见她落到半空,挝靓花渣又有些不忍,鞭子一挥,缠住了她的腰,将她轻放到了船上。
她刚一松鞭子,忽觉一股劲风袭来,心里一惊,鞭随意动,回手便是一鞭,正与周芷若的拂尘缠在了一起。原来周芷若暗自调息,蓄足了一口气,趁她不备,猛地攻了上来。挝靓花渣甩鞭格开周芷若的拂尘,周芷若的攻势却丝毫未减,风驰电掣般逼到了她面前,一掌击中她的肩头!
挝靓花渣痛呼一声,若非周芷若中了迷药,她这肩骨只怕已经粉碎了。挝靓花渣忍痛挥出一鞭,逼退周芷若,用力一点地,一个后翻翻下了大船,跌进了救生的小船。她不待身子稳住,扑过去解开了缆绳,运足全身力气用力蹬了一脚大船船身,借着反弹之力,小船立刻如离弦之箭滑出了几丈,脱离了大船。
周芷若冲到船舷,一则雨大,二则药力发作,只好眼睁睁看着小船飘向雨雾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很多时候,我们写东西的人比看东西的人还心急,我也常常恨不得一步到位,直奔主题。但有时候事与愿违,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所以,我做的更多的是让自己安静安静,在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