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绪央的心如同漏了一拍,身后快而有力的心跳声透过单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其中还带着身体相贴的炙热温度。
这种感觉让他下意识地回忆起那场混乱的梦,突然呼吸一促,猛得将人推开,低头斥责道,“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却显然底气不足。
邹奕怀里一空,怔了一怔,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心中的不安与忐忑,就这样轻易地被一个短暂的拥抱安抚了。
晚饭过后,绪央便把自己的要求全数说给了邹奕。本来作为一个大妖怪,现世的金银钱财对他来说是最没用的,但凡事都讲究个入乡随俗,他若是不想再倚靠一个凡人生活,便也不能免俗。
但这赚钱之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者如他这般法力高深的大妖,呼风唤雨不在话下,劈一方土地,自有高门大户慕名而来年年孝敬。但如今世道已经不同,绪央能做的,也只有如古时那般,寻间住所将名号挂出,等有求者自己找上门来。
听了绪央的打算,邹奕便一口应承了下来,转天就通知后勤处,将设有单独电梯的十六楼划给了绪央做办公室。
十六楼之前的设计是董事长办公室,后来因为邹奕独揽大权就一直空置着。因为是总经理亲自发话,后勤处效率极高,用了半个月就把十六楼收拾整齐,然后按要求添置了办公用品。
想到初见绪央的穿衣打扮,邹奕便将十六楼东侧的办公室全部按照古代书房来布置,青竹屏风紫檀木椅,同套的长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其中尤一方雕刻着雨后初晴的端砚最为出彩。
旁边会客厅内是浅棕色的嵌地软垫沙发,旁边竖着立式空调,空调右边是一个红木的花台,但上面没有摆花,而是放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铜制香炉。
十六楼办公区地面都是木质地板,下面铺着电线网络,屏风后的休息室里则是完全现代的软床飘窗,床头柜上摆着一只白色的小猫台灯,旁边则是邹总经理同款笔记本电脑。
虽然古今相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胜在设计巧妙,用意也多在舒适安逸之上,所以当邹奕把这里展示给绪央时,后者也表示甚为满意,当天便把“溯蒙山特别办事处”的招牌挂到了门口。
一切准备妥当,绪央便独自一人坐在案前细细观察了一下整个屋子的装潢。
虽说是仿古的布置,但看起来也是颇花费了心思,桌椅摆设都恰到好处,就连案上摆的笔墨纸砚都透着几分岁月沉淀的古韵。绪央用手轻轻拨弄了几下笔架上悬着的毛笔,看它们之间相互碰撞,许许竟出了神,浅浅地勾出了一抹笑来。
大厅的空调温度被定在了24度,绪央换下衬衣长裤,皮毛幻化的白色广袖长袍眨眼间便出现在了身上,长发散落,绪央拿着一同出现在掌心的木簪,费了些工夫才将三千青丝尽数挽在脑后。
邹奕有段时间没看到绪央这副模样,进来第一眼,便恍惚又回到了初逢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突然地,便将那人绝世独立的淡漠姿态深深印在了……
心里……
绪央察觉到身后之人,扫袖转身,“该吃午饭了么?”
邹奕走进屋里,点头说道,“给你订了点心和奶茶。”
绪央看了男人一眼,清咳一声转过身去,道,“凡人,你做的不错。”
邹奕笑了笑,“是午饭,还是……别的什么?”
绪央那里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邹奕关上门,朝那人走近几步,忽然停住脚低声道,“我发现,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若以后有人问起――邹奕你喜欢的人是谁,我却连他的名字也说不出,那该是多么可怜又无力的一件事……
“绪央。”绪央忽然朗声开口,“本座名唤,申屠绪央。”
……
“溯蒙山特别办事处”挂牌第二天,便有人找上了门来,还不止一个两个,而是整整一个电梯。
因为星光大厦第十六层有专属直通电梯,所以西装革履的一群人只在前台登了个记,便直接来到了绪央办公室门前。
为首的那个刚站在门外就几乎被大妖怪的气势震慑地站不住脚,而剩下的那些则连是连人形都要难以维持。
“大人赎罪!小的象尾山许琛带领t众妖前来拜见大人!”为首的中年男子这才明白刚才自己的试探是多么愚蠢,赶忙对门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绪央端坐在木椅上,听到门外人如此说话,将毛笔轻轻撂于案上,才收敛起气势,静静说道,“进来吧。”
许琛推开门,也不敢抬头,领着众人又一次行了礼。
绪央受了这一拜,然后开口道,“本座入世也有些时日,尔等也是有身份的,往后便不必再行这些虚礼了。”
众人赶忙回道,“不敢不敢……”
许琛是这些小妖中道行最深的,虽然不可与绪央想比,却也有整整四百余年,他真身是一条五步毒蛇,早先在象尾山修炼,化形为人之后便一直游历人间,如今的身份是t市常委兼政:府秘书长,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本想试探一下自称来自仙山的大妖有多少本事,却不想反倒被人轻轻松松地将了一军。
看他们坚持,绪央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将自己身份如实报出,“溯蒙山溯蒙仙君座下弟子绪央。此番入世不过是奉家师之命,各位妖君不必惶恐。”
有绪央自己起头,剩下的便听他们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个接一个报了自己的身份修为。
零零散散地听完,绪央发现其中只有许琛和一个叫白霖的虎妖道行较深,剩下的妖兽道行大多不过一两百年,而百年以下的,却是一个也没来。
绪央奇怪道,“怎么没有百年以下的小辈?”
许琛迈前一步,恭敬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是国家新出台的规定,说是建国以后不能成精。”
绪央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成精这事靠的是天时地利,那已经成精的又当如何?”
许琛道:“那便只能偷偷的成,再偷偷的练了。”
绪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一番拜见之后,众小妖又一一奉上了拜礼,妖间多有收集珍宝的癖好,于是绪央也收了许多古董字画,玉石珠宝,有南朝的笔洗、张墨生的丹青,番邦贡品的玉玲珑等等等等,最为让绪央意外的是一只做进出口贸易的刺猬精,他送给了绪央一把古琴。
奈河有琴,其名饮川。
他送给绪央的,便是这把饮川琴。
收了拜礼,绪央与他们各自又说了番客套之词,才真正算是将名号散了出去,此后众小妖间有什么无法解决的困事,便也有了可以拜托之人。
等一众在凡间混得风生水起的小妖结伴离开,“溯蒙山特别办事处”里就只剩下了绪央与许秘书长二人。
许琛论修为不及绪央皮毛,但在凡间待久了,却也将凡人那套处事法则摸了透彻,百年来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太滋润,反而对成仙得道这些不甚在意了。
他来之前就已经了解到了,绪央这处居所乃是那邹家的大少爷特意从办公大楼里辟出来的,从装修到布置都特意请了专人督办,今天进来一看,果然是大手笔。
如此尽心竭力地讨好,想必他已经是知道绪央大人的真实身份,那之前查到的两个“同居”这回事,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身为妖,当然还是和一个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凡人住在一起要方便许多。
许琛短短一杯茶的工夫就已经转了千八百个心思,这些都是在官场里历练出的,虽然还不到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但心里想的什么在脸上是绝对瞧不出端倪。
而绪央却根本没打算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也就没了耐心继续和他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太极。
“你如果有事,不妨直接告于本座?”
许琛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本来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必来叨扰大人,可最近……”
绪央看了看表:“长话短说。”
许琛:“事情说来也怪异,大约半个月前,有一封案宗被人直接承到了我这里,我……”
绪央面色一冷,“再短一些。”
许琛抽了口气,“半个月前发生了一场失踪案,失踪者是一只化形兔妖,身份是老师。而这种事在凡间是有警察处理的,所以我的秘书便擅自将此事压了下来,直到后来又出了两起失踪案,失踪者都是化形妖怪,这才引起了众妖的警觉。”
绪央听了这话,神色一凝,“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捉妖?”
许琛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在您下山之前,我等便与各大降妖组织有过约定,化形之妖不在凡间为非作歹,两厢便互不干涉。而且小人也派人去调查了一下,那些妖失踪的地方,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我等猜测,能做到这样干净的,极可能是隐世的大降妖师。”
隐世的大降妖师……
绪央想起那天小道士说的西南异像之事,隐约觉得这件事或许并非那么简单好。
他思绪一敛,对许琛道,“这事本座记下了,你还有其他要讲的吗?”
许琛自然是知趣的,随即起身行礼,“小人告退。”
许琛禀告的这件事说起来不可说是不重要,化形妖兽无关无辜失踪,而且连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便不是那些只会空谈祖上威名的泛泛之辈。
可他将妖兽收入,又是为的什么?
“出了什么事吗?”
绪央的思绪被那人敲门的举动而打断。
邹奕看他坐在案前一脸凝重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拾起那缕垂到长案上的头发,道,“那群人给你抛下什么麻烦了吗?”
绪央下意识地仰起头,“邹奕,如果你有能力捉住一只妖,你会拿他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邹奕整个人都不对了……
苍天为证他邹奕只认识绪央一个妖怪,所以这句话进入他的耳朵里就自动变成了――邹奕如果你捉到我,会拿我干什么……
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邹奕直了二十多年,一朝自弯,整天整夜对着喜欢的男人,除了想干还能剩下什么?
但有些事放在当下却根本只能是肖想,邹奕硬压下想将眼前之人按倒在桌上的*,克制地收回缠绕着发丝的手,道,“若不是为了钱财,那可能就是想要长生吧。”
绪央有些疲惫地将手臂横在眼前,“吞食妖兽内丹换取长生,他难道想活人入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