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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刑天的邀约在叶靳的意料之内,这是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叶靳曾经跟他打过一两次照面。章刑天刚愎自用狡猾多疑还任人唯亲,但他舍得给出价钱,又赏罚分明,所以跟着他的人也很多。瑞景几乎是他一手发扬壮大,资产在他手上翻了几十倍,他不愿放权也是理所应当。
没有哪头雄狮愿意承认自己老了,哪怕在五年前,他对待章昭年和章远辉,也存了极大的试探和防备。但这两年他身体慢慢变差,力不从心是肯定的,所以章昭年和章远辉的竞争也日益台面化。
当年叶靳和章远辉的暧昧近身的人都有察觉,但那时候的章远辉未必就是章刑天最看重的人,而叶靳对他来说更是蚂蚁一样,章刑天甚至用不着使出什么过激的手段就能摆平他。做出绑架甚至是后续那些事情未免太过鸡肋。但他仍旧是叶靳的怀疑对象。这就像是烟雾笼罩中一扇门,哪怕不知道它能不能通往正确的方向,还是不得不试图推开它。
叶靳决定赴约。
这个电光火石下的决定让成锐相当担忧。
“章刑天是我爷爷那一辈的人,他在海城纵横多年,硬碰硬我们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现在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成锐看了叶靳一眼,“章远辉?”他不确定地问。
叶靳点头。
“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章刑天几乎是牵线搭桥地帮章远辉拉到了欧家这门姻亲。这一方面说明他相信欧家可以变成章远辉强大的助力,另一方面也是对章远辉有信心,他笃定章远辉能控制住欧家不被反噬。相反,章昭年手上的项目哪怕完成得再好也是在给瑞景做贡献,章昭年即便可以从中多拉拢几个人打通一些关节,最后得到的利益也远不如集团本身。有章刑天盯着,他要做些台面下的小动作反而更难,可以说举步维艰。”叶靳眯起眼,“章昭年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特意试探我。”
“他想跟你合作?”成锐诧异。
叶靳没有否认。
“章昭年举步维艰,注定要被逼着拉拢身边一切可拉拢的人脉资源。这甚至能让他摆脱之前陷在集团内部的桎梏,开启新的局面。这就又意味着出现了新的问题。”他若有所思。
“什么?”
“你觉得章刑天会看不见这一切?以他纵横商场多年的看人眼光会不知道章昭年和章远辉是什么样的人?他难道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会让章昭年有什么反应?即使他老了,也不会一下子变成老糊涂。他布置出这一切,反而叫人雾里看花,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拿谁做谁的磨刀石。”
车里几个人面面相觑。向坤突然响起手机铃声顿时变得格外突兀。
他向叶靳示意后,拿起手机,听了几句后,脸色陡然沉冷起来。
直到挂断手机太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叶哥,出事了。
“什么事情?”
向坤把手机递给他,上面是他刚刚接手到的照片。
“三眼死了,尸体被扔在了彭山赌场的后门,那是小盘的门面。”
这下子,整个海城都要热闹了。
当天晚上十一点,叶靳接到一通来自欧向姗的电话,前后不过十几秒,内容也很简单。
她跟章远辉第二天的订婚典礼取消了。
海城各大媒体收到消息后蠢蠢欲动,章刑天大发雷霆,按住了媒体把消息压了下来,这才避免了即将掀起的舆论狂潮,对外只解释订婚事宜还未安排妥当,将无限延期。
海城地下势力小盘的面子被当众挑衅,章欧两家的联合出现裂缝,来自纽约司福科投资考察团不日将莅临海城。就在这种关键时刻,章远辉整整消失了一个白天。
第二天晚上,叶靳回到半月湾公寓,电梯门打开时,走廊的灯应声而亮。
浓郁的烟味扑鼻而来,他一抬头就看见靠在他家门的男人。
西装外套已经脱了搭在手臂上,衬衣的领带也解开了,头发有些凌乱,章远辉斜靠在墙上,姿势颓废而落拓,眼神却亮的惊人。
叶靳站了几秒,拿出钥匙开门。
“你就是这么招待等了你两个钟头的客人?”章远辉的嗓音有些沙,抽多了烟的效果,低哑又性感。
“我让你在门口等了?”叶靳的语气不带什么情绪,他因为章远辉惹来的事情忙了一整天,这家伙却在他家门口抽烟。
章远辉低低地笑了,“i’itic.刚刚手机上看到的,我觉得很贴切。”章远辉歪着头盯着他。
叶靳的步伐停顿了一瞬,眯着眼:“章远辉,你今天有毛病?”他嗤笑,“这种情话一点也不适合你。”
“我觉得很适合。”章远辉不在意地扬扬眉,心情竟然很不错。
他站直身体,拎起脚边用油纸包裹的东西,竟然先一步跨进了屋子。
叶靳阴着脸,跟着进了门,他脱下穿了一整天的西装,直接进了浴室,很快,浴室就传来水声。叶靳出来时,章远辉正自得自乐地靠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刚刚开封的波尔多红酒。他轻晃了一下杯子,朝叶靳举了举,“味道不错,你也来一杯?”
叶靳坐到沙发上,取走他递来的杯子,似乎一个冷水澡让人也跟着冷静下来。
叶靳喝了口红酒:“你今晚有事?”
“本来在今天我应该订婚,和一个不错的女人,但是临到头,我后悔了。”章远辉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你的一个决定让欧向姗在全城名媛面前失了面子。”叶靳喝了口红酒。
“你似乎太过关心她了。”章远辉皱眉。
“我只是就事论事。”
“你喜欢她?”
“跟你有关系?”叶靳冷笑。
“我不想听你在我面前维护她。”章远辉的脸冷了下来,他脸上有一丝不耐烦,“叶靳,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叶靳耸耸肩,“是,只是每次我们的交流都会出问题。”叶靳扫了他一眼,打算起身。
章远辉忽然压住他的手腕:“叶靳,你这么会演,怎么不他妈去演戏啊?”他嘴角噙着凶残的笑意,“要不是收到了一份小礼物,我还真看不清你的心。”他垂下眼扫了眼他胸口的位置,“告诉我,你有这玩意儿吗?”
“我有没有你会不知道?”叶靳抽出手,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玩弄着打火机,“你要是没事就赶紧滚蛋,我忙了一天,很累了。”
“忙着跟我的前未婚妻打电话?”
叶靳盯着他几秒,忽然笑了,“章远辉,你到底在吃谁的醋?”
“明知故问。”章远辉冷笑一声,把脚边的画框推到他面前。
叶靳没动那幅画,玩味道:“演得跟真的一样,要不是五年前着了一次道,我还以为你章远辉也成情圣了。”他懒洋洋地摩擦了一下画框,分明没把章远辉的话当真。
“这就是你收到的礼物?”叶靳不在意地问。
章远辉看着他,眼中隐含深意,叶靳微微皱眉,敏锐地极其讨厌他那种仿佛胜券在握的表情。
“这是曾女士托人转交给我的。就在昨天,我才刚刚收到。”
叶靳的脸色倏然变了,他直起身,眼神变得锋锐而危险。
“我妈妈?”
“没错,就是曾玲女士托人送来的,想不想看一看?”
叶靳没理他,他迅速地拆掉了油纸,露出那幅价值不菲的名画。
章远辉点了根烟,叶靳半天没说话。
“除了这幅,还有另四幅画我放在海湾那边。”章远辉吸了口烟:“还有一封信。”
叶靳面无表情。
章远辉得意地笑了,他轻吐了口烟,“叶靳,你妈妈说这是她留给我们最后的礼物。你当年跟她说的话,她终究记在了心里。她支持你的决定,无论如何,她都希望我们过得好。”
“你闭嘴!”叶靳彻底怒了,他一把抓住章远辉的领子,“你他妈知道什么?你没资格提到她,你没资格。”
章远辉没有挣扎,他抬起下脸,露出带青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叶靳。
“叶靳,你他妈就是懦夫,你敢说不敢承认哪,你五年前是怎么跟你妈说的,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你说了我们那时候不是玩玩,你打算跟我好好过的,哈哈哈,叶靳说要跟一个男人好好过日子?真他妈搞笑,你当年有那个胆子你怎么不跟我讲?”章远辉笑得胸腔起伏,脸上张狂又肆意。
叶靳一拳头揍到他的脸,章远辉猛地回身,用膝盖压着叶靳的腰,手肘死死按着他的胸膛。叶靳的脚直踢他的胯/下,章远辉一把扯下他的皮带绕住叶靳的膝盖,打了一个结,把皮带的另一头扯在手里,被他压在沙发上的叶靳一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叶靳,别逼我跟你动手。”章远辉喘着气,他的喉咙被叶靳掐着,要用全身的力气控制一个跟他体格差不多的大男人,异常耗费体力。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叶靳微微松手,他眼神冰冷,像是怒火压抑到极致,随时都可能彻底爆发。
章远辉忽然笑了,笑得微妙又恶劣,他低下/身,浓重的烟草味夹杂着强烈的男性气息侵袭感官。
“你妈给我留了封信,她告诉我,这是她送给我们的礼物。如果五年后我们依然在一起,这五福价值连/城的画就是一份祝福,她希望我们过得幸福愉快。”他在那个愉快两个字眼上重重咬了一下,又舔舐了一下叶靳的耳廓,陡然加深的呼吸声让他满意地勾勾唇。他慢条斯理地继续:“如果我们已经分手,那这就是她送给我的礼物,感谢我对你的照顾。你是她的儿子,她相信你不需要靠这些馈赠也能过得很好,她是打算用这些买断我们的过去,让我们互不亏欠。”章远辉低低笑了:“曾女士是位了不起的母亲。她在最后说了一句话,就是因为那句话,我下定决心取消了婚约,知不知道是什么?”
叶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章远辉笑得像只偷吃了美味盛宴的狐狸,在他耳边呼着气:“宝贝,她说,你爱我。”
叶靳眉头倏然一扬,他看着章远辉,半晌:“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