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距离上次的清醒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伊泽也能够简单地照顾自己并且做日常的移动练习,不过考虑到不稳定因素,他大多数时间还是躺在床上静养。
期间没有人来问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也没人问他之前的身份或者其他细节。似乎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患者,每天最重要的就是养病。
最大的变化就是早中晚休息时间的看护换成了一个名叫工藤新一的学生,看起来警方企图缓解他的心理紧张和排斥感,如果他是身体的原主,或许他不会这么安稳地躺着被动接受。但是他没有承接原主的记忆,正好顺着他们的猜测装成一个头脑不清严重受过惊吓的病人――不开口说话,抵触所有陌生人的接近,不表达自己的情绪,唯一的表情就是惊慌猜疑,典型的迫害严重患者。
虽然骗过了警方的视线,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
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从最初的积极迫切想要早点拿到灵魂碎片,到遇到越来越多掌控之外的事情变得越发颓然。伊泽开始不确定这样一直坚持下去到底是不是真的正确,这样算计地走每一步,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在为不喜欢自己的人考虑,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
活下去就是这种感觉么?压抑沉闷,似乎透不过起来,沉重到窒息。
他,真的有些退缩了。
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却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一天以后的生活要怎样进行下去。如果还是现在这样的生活,那么他在努力什么呢?不过也是原点踏步而已。
伊泽烦躁地皱起眉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门忽然轻轻地响了一下,去找医护人员换药的工藤新一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却没看到医护的踪影。
“那个……这个是你每天口服的药和替换膝盖的绷带,医生说现在可以家属换药,因为出院之后也要做类似的事情,所以要从现在开始适应。”工藤新一尴尬地看着伊泽明显僵硬的姿势,有些过意不去。
因为不想引起轰动,警方并不没有对少年进行明面上的行动。送到医院也只是在暗中吩咐,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所以医护人员大多数的态度都是一律平等的。
半个月的接触,伊泽现在已经不反感他的存在。不过,要是完全的信任他,看现在的情况恐怕还是有点差距吧。
脑中飞快地想着解释的话“如果你觉得害怕或者别的什么,我可以叫医生过来……你等等。”
刚刚转身,就听见一连串“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一看――伊泽正慢慢坐起来,一点点解开身上的绷带。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行动受阻,手指微微颤抖着。
“喂!你别动!”工藤新一连忙返身回去制止少年乱动,来不及多想的他伸手握上少年的手,此刻也没工夫考虑这样莽撞的举动会不会吓坏他。直到对方僵硬片刻放下,他才全神贯注地低头,小心轻柔地换下原本的绷带,将弄好的带有药膏的新绷带重新缠好。
伊泽只是挣扎了几下,便任由工藤新一动作。静静地坐在病床上,乍眼一看两个人倒是难得的和谐。
明明是很简单的步骤,全部做下来却让工藤新一满头大汗。
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坐在床旁边。感觉脸颊微凉,工藤新一抬头一看。伊泽拿着一小瓶水,似乎没料到他会盯着自己,手微微向后缩,却没有收回去。
只是愣了一下,工藤新一随即开心地笑着接过水瓶:“谢谢。”
伊泽看着工藤新一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羞然的笑了笑。
无害的外表,内心却在吐槽――
跟以前任何一个哥哥比这小子的性格真是正常啊!如果是他作为自己的哥哥,会不会顺利一些呢?
没等伊泽细想,门忽然轻轻地响了一下。
看看拎着一袋子水果进来的佐藤美和子,伊泽没有表现出排斥感。这个美丽的女警官已经来过几次,做事干练性格爽朗,是个很能干很容易相处的人。
佐藤来到床边,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看正在输液的点滴,很自然地摸摸伊泽的头,有些担心地问:“感觉怎么样?”
伊泽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工藤新一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佐藤,冲看过来的伊泽笑笑:“我把托盘还回去,马上就回来。”
门关上后,佐藤停顿片刻才开口:“最近有没有做恶梦?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么?”
得到的依然是同样的答案。
没有进到病房以前,佐藤已经找伊泽的主治医师了解了详细的情况。经过最近几天的观察和检测报告,伊泽的生理和心理都可以出院自行恢复。
本来这个结果是他们警方很期盼的,但是在伊泽醒来发现记忆残缺不全之后,变得有些棘手。
到底是将他软禁在一处安全的地方?还是派个可靠的人选照顾他日常生活?
前者把握却不利于伊泽的心理恢复,后者对伊泽的治疗有利,也能更快的促使他恢复断裂的记忆层,却危险又麻烦。
短暂的思索过后,佐藤从袋子里拿出橘子拔了起来,随意地说着:“有没有想到你还认识什么人?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我觉得出院对你身体的恢复也很好,如果你有什么亲戚,我们可以送你过去,而且保护你们的安全。”
伊泽困惑地歪头发呆,皱了皱眉,又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摇摇头。
不知道是没想起来还是没有亲人,佐藤也不可能抓着他不放一直逼问。
一人继续发呆,一人扒橘子。
工藤新一估计佐藤差不多会问完的时候推开门,正好看到这种不尴不尬的场景。他看看伊泽又看看佐藤,心里想着怎么开口打破沉默。
“医生说他可以出院了,身上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佐藤看向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点点头,神色异常高兴。毕竟他和伊泽相处了半个月,早就把他当做了好朋友。此时听到对方能够出院,心里也没有想太多,直接表露了最根本的情绪。“真的么?太好了。我还打算他出院了,领他去游乐场散散心呢。”
佐藤扶额……是觉得还不够乱么?哪里人多往哪里凑,真是个兴起想什么是什么的小子。看伊泽低头不语,佐藤叹口气,耐心地劝导:“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出院对你的身体恢复状况更有益,而且我们对你的保护也不会减少。”
伊泽看看佐藤,又看看工藤新一,陷入沉默。
就在佐藤和工藤新一都以为他不会有所回答的时候,伊泽慢慢伸出手,拉着工藤新一的衣角。嘴巴微微张开,缓慢地吐出一句话:“新一哥哥……”
这句又轻又弱的话,夹杂着多日不曾开口的沙哑和些许跑调,怯怯地又很执着的声音不只使佐藤震惊,也让工藤新一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佐藤轻咳一声“我去叫医生。”
刚走出病房,她马上掏出手机向警局汇报情况。
显然,伊泽能够说话这点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他们必须重新考虑伊泽今后的安排等一系列问题。
留在病房的工藤新一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神发亮,语气更是轻快无比。他坐在病床上将伊泽紧紧地抱住,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太好了,你能说话了!真是太好了!”
伊泽被他勒地有些无语,明明四肢都有些疼痛,却因为心底莫名其妙流淌出的舒适感而任由对方动作。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伊泽在难以适从之余又想到了很久之前把他抱在怀里的朽木白哉和敦贺莲。
同样是拥抱,然而心情又不尽相似。想起临离开那个世界之前朽木白哉伤痛的低吼、敦贺莲黯然的眸色,他们现在还会记得自己吗?回忆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其实有个弟弟也不全是麻烦的事情?
最初的狂喜感过去后,这才发觉怀里的人没有反应,工藤新一不禁有些担忧地放开他“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
回过神来的伊泽摇摇头,心里暗笑自己莫名抽风,回忆过去一点都不适合他。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就告诉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工藤新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伊泽的表情,生怕说得哪里不对刺激他。
被工藤新一担惊受怕的神情逗得忍不住要笑,伊泽索性扑到对方怀里,肩膀因为忍笑一直微微颤抖。直到要被再次询问才勉强压制笑意回答:“跟、跟新一哥哥住好不好?”
“啊?”显然没料到伊泽要说的是这个,工藤新一再次呆住。
作为少年神探的他,被人数次震动的现象从未有过。也只有伊泽能在一天之中做到这一点。
看着工藤新一不说话,伊泽眼底流出毫不掩饰的低落“不行吗?”
双手感受到少年肩膀的颤抖,工藤新一再一次失神。
他虽然破案严谨理智,处事也早没有半大年纪应有的冲动鲁莽,但是心性说到底还是个少年。这么多天来的相处照料,因为平时父母总是出国,一年之中大多独立生活的工藤新一早就把伊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这个时候看见少年难过,他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同样都是孩子,为什么别人都在玩耍,而伊泽却要承担这些见不得人的黑暗和痛楚。
可以忽略伊泽可疑的身份,再一次抱紧他。
工藤新一做出了平生第一个不计后果的决定――
“好,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