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赵明月将马头调向南风街,一面慢慢驱着它前行,一面试着调息。此时风缓蝉鸣,衬得倚着她肩膀的男人分外安静,仿佛呼吸都几不可察…
呼吸!
赵明月心弦一紧,连忙去探青隽的鼻息。果然若有似无,微弱得很。再抬掌覆上他的额,冰冰凉;摸摸他的颈侧,凉冰冰。
几乎是立刻,她的心就跟着降温变冷,晓得他必是五内俱伤,也不敢晃动他,只急急贴着他耳朵唤道:“青隽,你怎么样了?听得见我说话吗?我现在准你开口了…”
可惜回应她的是男人愈发细浅的呼吸。
赵明月心急之下,还没调好的气息复又紊乱。顾不上胸口滞闷,她只抬眼望向前方,一径儿盯着越来越近的闲云间,咬唇定了主意。
纵然悠悠会吃味,其他俩祸水过后要发飙,也比不得救得身前人的性命更重要!
门外的守卫见匹马踱来,正欲拦阻,陡见奄奄一息的朴质男子身后露出他家娘娘半张俏脸,不由愣了愣。反应过来便迅速打开大门,一面示意同伴去通报,一面悄悄打量着那名男子,心下不无好奇。
赵明月无暇理会,催着马儿进了前庭,便见蓝云悠与云凤泽一前一后地阔步迎了上来,两张绝色容颜,一样情绪难辨。
赵明月睁开沉重的眼皮瞧见蓝云悠,面上一喜,激动道:“悠悠,你救救他,快救救他!”
蓝云悠张臂接住她颓然歪落的身子,冷冷地扫过失去倚靠、重重跌落在地的某人:“凭什么?!”
小小的乔装,以为他就认不出来了么?
“你--”
赵明月一提气,不由乱咳嗽一把。“他原本就重伤未愈,先才又拼力救我,以致性命垂危。你莫要无理取闹…”
“赵-小-玉--”
蓝云悠咬紧牙关,那叫一个气闷。
情敌倒在眼前,他不上去补一刀已经很仁慈了,竟然还想让他去救人!
可是一望进惹他气闷的娇丫头那双盈满哀求与忧切的水眸,心疼便压过一切怒火郁云。“我要先确认你没事。”
“我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就是有些累,睡一觉就好。”
见他松了口,赵明月忙顺着他的视线,强作精神地看向另一位大爷:“凤…”
她家太子爷心性寒硬,不比云大公爷与锦大侯爷好说话…一丢丢。如今既狼狈为,嗯,结成同盟,便即一致对外。先前她求他们的事,只要太子爷犹豫了,她再搞定其他两只,就能顺利通过。眼下么…
她家大公爷抬指压住她耳后侧,顷刻便低吼:“谁准你私用心法了?你当真不要命了?!”
“就是想保命才用的啊,”赵明月被他吼得直犯晕,可是惦着地上那位,乖乖被他接过去偎在怀里,一双大眼眨得乖巧又无辜:“我耗了这么大的心力,你们如果不救他,那我不是白犯险了?”
玉掌在云大爷欲二度开吼前捂住他的嘴,再诚恳地竖起。“只要你们答应,我保证…保证…”
“保证什么?”
明明又急又气,蓝云悠还是忍不住抚上他家乖宝弹嫩的颊,无奈浅笑。
一点都不乖,他却一点也不想叱怪。
“保证…保证…嗯…呼…呼…”
两位大爷期待的目光里,赵小谎话精美眸一闭,沉沉睡去,还放心地打起了小呼噜。
保证神马的,铲铲用没有。还是昏倒这种化纠结为简洁的戏码儿,姑奶奶她最拿手!
* * * *
赵明月是被嘤嘤的啜泣声闹回意识的。不过心神初醒,总也听不出那呜咽不休的姑娘说的是啥,倒是凭着她那柔中透亮、不哭时绝对能给人带来舒惬享受的清新嗓音,推测出她是个青春靓丽的美妞。
待听到她家锦大侯爷的声音后,赵大小姐可享受不下去了。霍地睁开眼睛,支棱起耳朵细细听。
美妞在恳挚地请求,锦大侯爷在无情地拒绝。至于请求的具体内容,两人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隔着轻薄的烟罗、透过虚掩的门扇,她这刚刚耗过不少内力的半吊子高手,竟然听不真切。
难道是…
嗵地捶床坐起身,赵小姑奶奶朦胧的双眸瞬间精神。“锦炫斯你个花心大萝卜,是不是又有旧情人找上门来了?!”
响亮的嗓音魅力十足,不但立刻得到锦大花心的呼应,更招来一声尖叫。赵明月尚未来得及捂耳朵,便被猛地蹿入床幔内的身影以绝对的动能与势能扑倒。若不是箍紧她脖子的藕臂比较纤瘦,她去陪已经仙逝十余年的外婆赌上几把,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姑娘,姑娘-你能-撒开我-再哭吗?”
赵明月大噎大喘着,居然扯不动口香糖般粘在她身上的袅娜身躯。想跟锦炫斯求救,脖子又挪不开,一时也是无奈。
那妞忽地抬脸看看她,复迅速埋下头,手臂将她的颈项圈得更紧:“小姐…呜呜呜…呜呜呜…小姐…”
“等,等等!停一下!”
小姑奶奶一把拨拉开那妞,雌威霍然大发:“喊谁小姐呢?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她家小八哥儿跟小鹿眼儿嚎嚎着奔丧也就罢了,这么个陌生丫头怎么也来短她命呢!这妞就算是哀悼自己跟锦花心那段逝去的奸情,也不该来找她这枚新欢吖!
“小…小…”
那妞被她震慑,瞬间停止抽泣,迷濛着一双妙目,急急道:“我是轻烟啊!”
“轻什么烟!再跟我老公纠缠不清,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化成一绺轻烟!”
这…
不等轻烟转头求助,锦炫斯便仓惶着桃花眼掠至,一把捧过他家花魁的小脑袋。“浓儿,我是谁?”
“怎么滴,旧情人找上门就装失忆?”赵明月揪住他的耳朵,美目睖睁:“你以为这样逃避就能解决问题了?!”
锦炫斯扫了眼再度潸然泪下的“陌生”姑娘,修眉淡拢。“阮轻烟,你不记得了?”
美眸再瞪他,看神经病似的:“你多少个老相好啊,我还得一个个记住名字吗?”
简直找骂找打找死!
锦炫斯猛地起身,也顾不上耳朵疼痛,一语不发地便冲出卧房门去。徒留新爱与“旧欢”,在一室的金玉帘珑玲声里,怒目对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