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栾安怒容满面,对着邱敏抱怨道:“邱敏,你说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咱们两是跟殿下一路逃难回来的,深得殿下信任,怎么说那首领太监和掌事姑姑的位置都该咱们两来担任吧?”
邱敏只好劝解他道:“我跟你年纪都太小,这宫里的人事复杂,自然要寻个老成持重的人来管才妥当。万一有什么事,你我撑不住场面,给自己惹了祸事不说,还会连累了殿下,那可如何是好?”
栾安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我从小在宫中长大,这宫里什么门门道道我不清楚?有什么撑不住场面的?”
邱敏一惊,栾安那句“我又不是你”,说明他早知道自己不是秋敏了!却听栾安又忿忿不平地骂道:“我看皇后娘娘往殿下身边塞满了她的人,也没安什么好心!”
邱敏立刻喝道:“栾安,你不要命了?”
栾安不服气地回道:“我不是看房间里没别人才说的吗?再说了,我救过殿下的命,就算真犯了什么错,看在殿下的份上,也要多通融两分。”
邱敏简直快要被他气死。纵观历史,历来自恃功高而的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三国时期谋士许攸帮助曹操赢了官渡之战,后却因屡次口出狂言而被杀。年羹尧在雍正继位前为他效力多年,雍正登上帝位后,他仗着功劳骄横跋扈,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局面。
而栾安呢?他文不及许攸,武不及年羹尧,不过是个杂役太监出身,只是仗着救过沐泽就开始目中无人口无遮拦,就算沐泽宽厚不跟他计较,但别人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邱敏沉下脸来,低声喝道:“栾安,救过殿下的话你在我这里说说便罢了,到了别人面前,万万不可以再次提起。这宫里除了殿下还有其他主子,你随便惹到一个,都能要你的小命,殿下都保不住你!”
栾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过就是私下里跟你抱怨两句,哪知你这么啰嗦!不跟你说了,我回我自己房间去!”
邱敏目送栾安出门,心里有些担忧。以她跟栾安小宫女小太监的身份,本来是没资格单独住一间房间,但皇后派来的那名首领太监,是个十分精明的人,知道栾安和邱敏是沐泽带回来的,他有意讨好皇长子,所以特意给两人安排了独立的房间。
这么明显的示好之举,栾安不但不感谢对方,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这才回宫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得罪,邱敏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
她想了想,到底跟栾安相识一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作死的路上走。邱敏在自己的包袱里翻了翻,那次在白虎寨中,崔道远让她跟着进库房挑选首饰,她捡了不少好东西。邱敏从中挑出一枚玉观音和一枚玉佛。这两件东西都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背面用纯金的底座托着,虽然看着值钱,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很适合送人。
既然她还要在宫里呆上五年,那么跟上司、同事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皇后派来的首领太监叫余同,掌事姑姑叫红玉。邱敏先后给这两人送了礼,只是给余同送礼的时候,特意捎上了栾安,说礼物是她和栾安合伙送的。余同年近四十,看起来慈眉善目笑得跟弥勒佛一样,就是不知道真实性格如何了。
红玉姑姑大约三十来岁年纪,一般宫女到了一定年纪都会被放出宫去,但也有一些特别得主子喜欢的,会被继续留在宫里伺候。红玉外表只是一般清秀,鼻翼边有深深的两道法令纹,使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老相。有这两道纹路的人,性格多严谨,一丝不苟,邱敏送她礼物,对方虽然收了,但笑也只是淡淡,不见得有多高兴。
重华宫里的两位主事拜访完,邱敏本来还想再去拜访一下她的同事们,却听到栾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当是时,我见那两个尚方司的龟儿子居然敢对殿下不利,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拔出我的随身宝刀跳了出去,嚓嚓两下,将他们捅了个透心凉!”
他身边的小太监明显不信:“你一个人居然能捅死两个,吹牛吧!”
栾安卷起胳膊:“我怎么吹牛了?你们看看我这手臂,这疙瘩肉结实不结实……”
“栾安!”邱敏喝道。
栾安一回首,看邱敏脸带怒色,心想坏了,肯定是因为他刚才吹牛时,把救殿下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惹到邱敏生气了!栾安急忙跑过来,将邱敏拉到一边赔笑:“邱敏,你可别揭穿我啊,就让我在他们面前威风两天吧!”
邱敏气道:“我不是叫你不要到处跟别人说自己救过殿下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栾安不以为意:“我确实救过殿下啊!”
邱敏还想再说,栾安不耐烦道:“好了好了,顶多下次我跟他们说的时候,把你的功劳也加上!”
邱敏气急反笑:“免了!还请栾公公说故事的时候千万别扯上我才好!”
栾安看邱敏这脸色,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可他想不明白,邱敏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两明明是立下了功劳,又何必藏着掖着。
却在这时,一名小宫女找到邱敏,言沐泽已面圣回来,让邱敏过去。
邱敏只好先去见沐泽。
沐泽一会还要去拜见太后,红玉本想帮沐泽换身常服,但沐泽不乐意让她碰,红玉只好将邱敏找来。邱敏感觉自己简直快成了沐泽的老妈子,幸好洗衣煮饭的事不用她做,不然沐泽哭得再可怜她也不进宫。等她帮沐泽换好衣服,红玉又指了个小宫女帮邱敏换衣梳头。
邱敏还穿着宫外的衣服,一会她要跟着沐泽一起去见太后,自然得换上宫女的服装。那小宫女帮邱敏换了一身粉色的宫装,接着替她梳头。邱敏不会梳古人的发髻,加上在白虎寨时头发被王婆子割短到肩膀,所以她进宫前一直都是简单的束一个马尾。
小宫女年纪比邱敏还小些,手却比她巧多了,很快就帮邱敏梳好一个宫女常梳的双平髻,又在她头发两边各插上一朵粉色绢花,接着还细心地拿来铜镜,问邱敏满意不满意。
邱敏高兴地握住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啊,头发梳得真好,可得教教我才行。”
小宫女嘻嘻笑道:“我叫念雪,姐姐要是满意我的手艺,以后我天天都来帮你梳头。”
邱敏心想她也是一名宫女,哪里轮得到让别的宫女来服侍?
“这怎么使得?还是你教会了我,以后我自己梳。”邱敏有些不安。
念雪安抚她道:“这都是红玉姑姑吩咐的,再说只是每天梳梳头而已,并不耽误我做事。”
邱敏想那红玉看着沉默寡言,其实也是个人精,只不过和她才第一次见面,就猜到她不会梳头,指了一个会梳头的宫女过来帮忙。既不会破坏规矩,礼又送得十分合她心意。不过说来说去这都是看在沐泽的面子上。
因为她和栾安救过沐泽,所以这次太后召见,让沐泽带了他们两个同去,任谁都猜到太后会有赏赐给他们两。一路上栾安显得极为高兴,邱敏却有几分不安,栾安虽说是从小在宫里长大,但他一直都是干体力活的杂役,从没在主子面前做过事,论眼色心机根本比不上其他宫人。可偏偏穷人乍富、小人得志,如今他正是得意忘形的时候,邱敏实在怕他会说错什么。
行到慈宁宫外,沐泽突然停下脚步,邱敏以眼神询问他,沐泽靠近邱敏,低声问她:“邱敏,见到太后,我该说什么才能讨她开心?”他性子内敛,不像其他孩子般活泼嘴甜,容易讨老人家开心。可如今太后是他的最大依仗,他自然也想讨得太后喜欢。
邱敏靠近沐泽压低声音:“殿下不必刻意去讨好太后。这里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刻意的讨好反倒显得虚假,殿下只要发自内心的感激太后,服从太后即可。”
她说完后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几步开外的余同和红玉,这两个人精,看到沐泽和邱敏低语,立刻站得远远地,以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殿下,走吧。”邱敏催促沐泽一声。
沐泽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慈宁宫。
邱敏跟在沐泽身后,进了内殿,她先快速地往内里扫了一眼,正前方坐了一位老年女子,下首还坐了两名贵妇。邱敏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着头跟沐泽往里走。
“儿臣给皇祖母、母后请安。”沐泽按照家礼跪下磕头。
邱敏同其他宫女太监一起跪下请安。室内烧了碳,十分暖和,但地面却冷硬得很,邱敏暗想以后得学小燕子在膝盖处绑两个跪的容易,不然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钱太后笑道:“回来了就好,都起来吧。泽儿,过来给哀家看看。”
沐泽站起来,走到钱太后身边,钱太后拉着他手仔细端详半晌,才道:“可怜见的,瘦成这样,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沐泽想到他在外漂泊的这些日子,也只有钱太后还会记挂着他,一时心中感动,泪盈于睫:“皇祖母,孙儿好想您。”他不是个擅长说甜言蜜语的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哽咽得再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望向太后的眼中,那崇敬孺慕之情却是满满的快要溢出。
沐泽的双眸黑而明亮,当他定定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好像全世界都被他忘记,眼里只有那一个人,深情得很。钱太后心中一软,到底是她的亲孙子,就算不怎么喜欢,毕竟血溶于水,她拍了拍身旁的坐塌道:“来,坐到奶奶身边来。”
邱敏注意到太后这次没有自称“哀家”,而是说“奶奶”,显然对沐泽还是有疼爱的,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却听钱太后又道:“听说皇长子流落在外期间,幸得两人相救。哀家有功必赏,谁救了皇长子,站出来让哀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