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对于文渊的问题,楚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这是你妈妈吩咐的,而我只是照做而已,甚至连匣子里头的珠子都还不曾见过吧。自然,若是她这么说了,就更是解释不清了,故而也只是寻了个自己不大喜欢,又觉得放着可惜,不如替它寻个新主人的话来,暂且揭过此事。
不多时候,夏云景就派了人领了文渊回去,过了一阵子,又另派了一个机灵的内侍过来。
那内侍看上去十分眼生,脸也极嫩,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楚窈却知道,他其实已经有二十岁了,大抵是因着练了不知名的功法的缘故,才显得如此稚嫩。楚窈对他了解颇深,却是因为他当年并非在夏云景身边伺候,而是夏文渊身边极得信任的人,楚窈想到此处,不由心底发寒,原来这人从始至终都是夏云景的人吗,如此说来,文渊其实一直都在夏云景的掌控之下,难怪夏云景一直如此放心文渊,即便后宫再多风雨,也对文渊没多少怀疑。
楚窈在心底叹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文渊的幸运还是不幸了,不过一直不曾被夏云景深深怀疑,没有姓名之忧,大抵还是幸运的吧。
那内侍在楚窈略显复杂的目光中走到了楚窈面前,先是行了个礼,方才道,“淑妃娘娘长乐。”
“免了,可是圣人有什么吩咐?”
“回娘娘的话,”那小内侍恭敬答道,“圣人言,薄氏伺候太后娘娘有功,故此立了她做良人,叫她能更尽心照顾太后娘娘,也叫太后娘娘高兴一阵,只是方才又想到在娘娘处便封了薄良人,有些不合规矩,故此叫奴过来向娘娘您道个恼。”
楚窈闻言一愣,心里却是更加复杂,从夏云景这贴心的举动而言,楚窈是该觉得暖心的,但一想到夏云景这举动其实不一定是他的本意,更多的只怕是因为帝王心术和各方势力的平衡就觉得胆战心惊,若夏云景日后再记起这事儿,只怕要在账上算个添头的。故而此事到底是该觉得暖心,还是该觉得胆战心惊,也是没法子分辨的。
不过楚窈却没傻得把心里想到的事情全给说出来,她方才想了这么多,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楚窈转瞬便换下了脸上错愕的神色,化作满心欢喜的羞意,便是那面上红霞也是恰到好处,楚窈拿帕子轻掩了朱唇,美目里婉转流动着动人的情愫,这一瞬的风情,叫人觉得移不开眼去,一时间竟和当年那西凉第一美人重合了。
“薄氏尽心伺候太后娘娘得了这赏,我又怎么会恼?不过是失了些脸面罢了,偏偏圣人上了心,”楚窈的笑容颇为甜蜜,便是一旁桂花甜腻的香气也被比下去了。
那内侍把头低得更低,“圣人知道娘娘方才赐了一匣子珠子给薄良人,失了心中所爱,故特遣奴来告诉娘娘,黎国上进了些宝珠,过几日便到,届时圣人必亲自挑了来给娘娘。”
“那敢情好,”楚窈心中闪过几分了然,看来这珠子的事情,夏云景并非毫不知情啊,“不过那装珠子的匣子我不喜欢,连带了那珠子都懒得看一眼,倒是辜负了皇后娘娘的美意了,如今圣人要赔我一匣子,倒是我还占了便宜呢,你回去且同圣人说一声,若要赐我珠子,千万别用漆器匣子装盛。”
“奴一定将话带到,”那小内侍又向楚窈一拜,“圣人言,这几日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还望娘娘多多费心,过几日黎国特使前来,也不知道太后娘娘能否见上一见。”
那小内侍说完,便道恼离开了,徒留下楚窈在原处。
“娘娘,怎么他这说话还要分作三回?”红珠看了看那内侍离去的方向,却见他脊梁挺得笔直,与其他内侍显示出十分的不同来。
“大抵是在试探娘娘吧,”花影见其他伺候的宫人都离得远远的,说话间便也没有多少顾忌,这越是开阔,说的秘密才越不怕被别人偷听。隔墙有耳的事情,在四面漏风的亭子里头是不会发生的,除非有人能在亭子底下挖个洞。
花影顿了顿,又道,“奴婢以为,这内侍过来回话,虽分作了三回,但其重点应在最后两回,一个是向娘娘您打探那漆器匣子的事情,一个是在告诉您多去太后娘娘处,而黎国来使就不必见了。”
楚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故作懵懂实则目光狡黠的红珠,指着她笑道,“偏你是个好姐姐,最爱照顾你妹妹。”
红珠便再也绷不住,讨饶道,“奴婢见花影妹妹长进十足,这不是正给了妹妹显示才能的机会吗,娘娘您不是常说了,咱们姐妹要互相帮助,相互促进吗。”
“也没叫你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花影瞪了她一眼,“这样简单的事情,偏要叫我承你的情,也不害臊。”
红珠一笑,也不再继续争辩,反对着楚窈道,“看那内侍的意思,那漆器匣子里头装的,必是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不然圣人是不会特地叫了人来试探娘娘您的,想来也是娘娘您真的半点不知,方才让圣人放了心,也才有了那内侍最后一回指点一般示好的话来。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窈看了看红珠的眼睛,却又立时错开,“既是不知当不当说,便什么都不要说吧,那匣子里头的东西咱们以前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便不要再去想。倒是本宫确实应该多往太后娘娘处走走的,过往在黎国时候,卿珏公主韩氏曾见过我,还同我十分要好,对我也是极尽心的,若有法子,还是不要见她的好,至少在她进宫为妃之前是断然不能见到的。”
楚窈自然知道红珠想要说什么,却故意扯开了话题。
那匣子是赵怡给的,在红珠的眼里,赵怡对楚窈虽一直好得很,但女人在遇到事情之时也难免会有私心,楚窈感念红珠对自己尽心尽力,却也不会仅仅为了一个匣子便去怀疑赵怡,毕竟今日赵怡是嘱咐了,要把匣子赐给薄氏的。
虽然现在看来,这确实是赵怡设的一个局,楚窈在居中充当了一颗桥梁棋子的作用,但若扪心自问,赵怡不让楚窈过一次手,夏云景就真的不会怀疑楚窈了吗?只怕会更加怀疑,楚窈和赵怡好得一个人似的,若说楚窈对赵怡的安排半点不知,才叫夏云景不能安心,如今楚窈被赵怡“算计”满心信任之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也证明了在赵怡心中,楚窈是特别的,却也并非是完全不能利用的。
如此,在卿珏公主韩氏即将到来的情况下,才会叫夏云景更加放心,也叫他觉得后宫也并非完全叫赵怡掌控着,也正是因此,夏云景今日方才在楚窈不在现场的情况下,在楚窈的宫里就下旨封了薄氏做良人,且通禀后宫,夏云景的后宫里头有些什么人呢?无非不过楚窈和赵怡,所谓通禀后宫不过是通禀赵怡罢了。
吞并黎国大计就在眼前,楚窈和赵怡的要好却叫夏云景不能安枕,故而不过是他行动了罢了。
红珠和花影对视一眼,却见花影也摇了摇头,不由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起。
楚窈听见红珠叹气,却是笑了,“你且不要担心,近些日子,赵姐姐会十分忙碌,只怕没得什么机会过来了。”
“奴婢并没担心这个,”红珠脸上显出些许羞愧的神色,但听楚窈这么说了,大抵心里也是有些主意了,便没再说些旁的。毕竟赵怡对楚窈是真好,如若楚窈连赵怡都不能信任,这世上,还有楚窈能够信任的人吗。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楚窈所说,赵怡竟一次也不曾过来,就连紫烟也没来过几回,而楚窈则是遵从了夏云景的“圣意”,每日早早起身,往太后处伺候,又等到日落之后,宫门快要下钥才会回来,两宫之中隔了一个大湖,便好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般,毕竟连出宫门时要走的路,其实也是单独的呢,故而宫中近日关于皇后和淑妃闹翻了的谣言尘嚣直上,却也没有半个人出来解释,便叫宫人们更肆无忌惮了。
“将军您听了这样多的谣言,竟也不恼,还能忍得住不去向夫人解释?”紫烟总算是忍不住问了赵怡两句。
“你急了?”赵怡笑笑,却看向夏云景居所的方向,“他不放心,如今却不是我们该急的时候呢。”
紫烟听罢,心中便有千般疑问,也不曾说出来,倒是想起一件事情,“那珠子是从薄氏身上取了来,便是您毁了它的灵性,到底也算是难得的宝贝,您怎么偏要借了夫人的手,再把它送回薄氏身边去呢,明明……”明明咱们这次出手太过,引起了圣人的主意。
“哼,薄氏身上半点伤痕没得,便是他心有怀疑,又能如何,”赵怡冷笑道,“倒是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说毁了那珠子,并不是毁了它的灵性或是伤了它的躯体,而是……它的立命根本被我捏在手里,我要它生则生,要它死,它便能立时没了性命,且它内里许多灵秀之处都可让我随时取用,我有何必偏偏执着于把它留在我身边呢,那可是最危险的手段呢。”
紫烟听见赵怡如此说道,又见赵怡显出一种奇妙而迷人的强大来,不由心中热血沸腾,眼中崇敬更甚,“果然还是您想得周全,那宝物立命根本都被您拿捏在手里,不愁它不为您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