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文呆呆地瞪大眼睛,眼角的一滴泪珠子滚出来,掉落在他怀中抱着那个纸灯笼。他看见妲己点了点头,以为梨落是没有骗他的,江子文的眼睛里遂亮起了希望的光。他立马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红着眼睛怪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在自家小表妹面前哭呢,未免有些丢人了!
江子文还是要些颜面的教书先生,他立马站起身,背过身将身上的灰拍了个干净。怀中抓的皱巴巴的纸灯笼,则双手拿起好端端的往门口一挂,就算是重新挂好了。
他继而又用手稍微整理了下衣襟,才转过身来,不好意思的看了妲己一眼:“妲己妹妹见笑了。我对梨落情真意切,你先前责问我,倒没觉得什么。当你说梨落回不来时,我真的...一下子没控制住。我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一想到梨落回不来,我这鼻子一酸,就控制不住...”
江子文还是像先前那样啰啰嗦嗦,妲己此时却只觉得心中难过不已。也许梨落姐姐就是喜欢江子文这幅絮絮叨叨的样子吧,耳边总有人说话,温声好气的。就如同梨落的性子一样,温婉而不黏人。
“表姐夫...”妲己不知为何忽然这样喊了一句。
江子文听见妲己这声称呼,原本微红的眼眶一下又更红了。他随后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夹杂着真挚的高兴和些许难过:“梨落要是听见你这样叫我,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要知道她说她老家的人,都很不认可我。也就是你,不管什么事,你都站在她那边。也怪我没用,要是我能早日考取功名,身穿大红袍骑高马,带着八抬大轿去你们家乡,梨落一定就会风风光光的,也不至于被赶出家门,受这份委屈!”
江子文高兴之余又开始自责起来,他总觉得没有给梨落风风光光的婚礼,是对不起梨落的。
“表姐夫,我们家乡是妖界,谁管你有没有功名,是不是状元啊?哪怕你当了皇帝,我表叔说不定照样给你赶出来!其实你就这样,我梨落姐姐就是喜欢的,大概她就是喜欢你对她好吧。”妲己说到这又顿了顿,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梨落姐姐已经魂飞魄散了,与江子文是不可能再相见了,再多的好也都是过去了。
这时候思落捧着一碗温热的水,欢快的蹦跶了出来:“小姨~快喝热水!”
妲己红着眼睛看着可爱的小思落,心里又是一阵疼。她抬手摸了摸思落的脑袋,伸手将温热的小碗接了过来:“小思落真乖~小姨这就喝水,嗓子都快渴的冒烟了~”
“嘻嘻!小姨,你怎么不早说渴嘛!早说,我早给你倒水了!”思落嘿嘿一笑,伸手又黏人的抓住妲己皓白的手腕,像是撒娇似的。
“思落!女子举止应当端庄!你小姨在喝水,你去攀扯手臂是不礼貌的。”江子文怕思落影响妲己喝水,赶紧上前抬手敲了下思落的脑袋。
思落疼的唉哟一声,两只手抱住了她的脑瓜子,扁着嘴一脸委屈像。
“爹,您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凶嘛!小姨头回来,我就是想多亲近亲近!也不知道阿娘什么时候能回来看阿落。我想啊,这小姨都来了,阿娘也该回来看我了吧?”思落抱着脑瓜子,扬起期待的眼睛看向妲己。
妲己默默的抿了口热水,目光盯着小瓷碗,心里堵的慌,不知该说什么。
“是啊,妲己妹妹,你知道梨落大概多久会回来吗?当时梨落走时,也没和我说清楚,含糊其词的。我这虽然每天都觉得她会回来,可每天夜里把烛火灭了以后,心里都是空落落的。”江子文赶紧追问了一句。他小心的看着妲己的脸色,似乎觉得这样询问有些不妥,可是他又太想知道梨落的归期了。
妲己的双手焦虑的搓了下瓷碗的边沿,她心里很是难过,看着思落期待的眼睛和江子文期待的神情,她无法说出梨落姐姐再也无法回家的实话。
“这个...说不好,可能还要过上一段时间吧?”妲己含糊的说着,又低头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让她胃里很暖,眼睛却很想流泪。
“欸...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啊!”思落满脸失落的嚎了一句,随后又说到:“都怪爹爹给我名字起的不好,每天思啊思的,搞得现在就只剩下思念,连阿娘人影都瞧不见!”
“咳咳!没大没小!”江子文赶紧咳嗽一声,瞪了思落一眼。思落立马闭紧嘴,偷笑着躲到妲己的身边去了。思落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妲己疑惑的看了眼江子文。江子文面色微红,随后又摆出平时温吞的样子向妲己解释起来:“梨落走了后,我看着日渐长大的娃娃,就起了个思落的名字。意在思念梨落,将这份思念含在女儿的名字里头去了。还想着梨落回来,得知我给女儿取的名,兴许能感受到我对她的情意。”
妲己闻言后,更觉感伤,未避免别看出破绽,她强忍着难过,勉强的笑了笑:“梨落姐姐一定是知道你的情意的。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的和你在一起的,还生出了小思落。”
江子文听见妲己这话,虽未说什么,但嘴角上扬忍不住一阵高兴,似乎梨落对他的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好啦,今天太晚了,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逗留了。”妲己深吸一口气,将小碗中的水一口喝尽。她再看了一眼梨落姐姐的小院子,那么的简朴,却又那么温暖人心。
她虽然是狐妖,却在人间找到了一个爱她的夫君,还生养了一个可爱的女人。就怪天命不公,居然让梨落姐姐生子后,体虚而死!妲己不能理解,一个狐妖怎么会因为生孩子而死呢?其中必定有蹊跷!
妲己很想弄清楚其中的缘故,但比起找出缘故,她更希望梨落姐姐能复活。那怕梨落姐姐复活以后不能再是狐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她也是愿意的。她不想看见江子文和小思落,终其一生永远都等不到一个回不来的人,只能沉浸在那样的谎言中。
妲己同江子文和小思落拜别后,心情沉重的推开院子外的木门,走了出去。她的脚刚踏出小院子,就感觉木门的左边站着一个人。
“狄仁杰,你怎么来了?”妲己忍不住小声惊呼道,接着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院子里的江子文和小思落听见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