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街头。
两人脚下踩得青石板砖咯吱作响,初升的朝阳照在两人身上,清新温暖。
狄仁杰目不斜视,有条不紊的朝锦衣卫府衙走去。
而元芳虽努力想和狄仁杰一样,有板有眼的大迈步,但鼻子总被各种早点摊,糕点铺的香味所吸引。
他忍不住砸吧着嘴,东瞅西看的。
狄仁杰虽没回头,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总是时不时停下来,过一会,又哒哒跑得很急。
他抿嘴一笑,察觉到元芳估计是饿了。遂提议去吃点东西。
元芳开心的坐在街边的小摊上,看着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面条,咧嘴一笑。
满眼都是汤汁鲜美的细面和金黄的荷包蛋。
他舔了舔嘴巴,抱起大碗,开始哧溜哧溜吃面。
元芳吃得急,整个脑袋都快埋进去了,就看见两只褐色的,毛绒绒的大耳,在饭碗的外面一抖一抖的。
狄仁杰猜元芳该是饿狠了,才想起好像昨夜府邸被烧后,两人去了午隐寺,晚间也没有吃饭。
元芳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肯定饿得不行了。估计也是体恤他,所以一直憋着没做声。现在看来倒是他疏忽了。
“店家,再加一碗面。”
狄仁杰朝卖面的说完后,看向元芳轻声说了句“慢点吃,别噎着了,还给你加了一碗。”
“谢..谢.咳!咳!唔...”
元芳边吃边想说话,这下好,真噎着了!
“你啊,别说话了。”
狄仁杰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本冷峻的眉眼,变得十分温柔。
他熠熠生辉的深邃眼眸,犹如夜空下的星辰。明亮而迷人。
那一身深蓝色的衣衫,文雅温润,凸显出超凡脱尘的气质。似乎因为他,整条小街巷都显得干净了。
元芳一边支吾的点头,一边飞快的扒面。他吃了一会,看面汤快见底了。
扬起头就看到新端上来的面条,放在他的胳膊旁。
面条上泛起的小油花和香喷喷的味道。引得元芳食欲大增。
他满足的在抬眼看向对面,却发现狄仁杰不见了。
元芳迷茫的把碗放下了,大人呢?该不是没钱付账,把我留下来抵债吧?
元芳默默的咽了下口水,吃面的速度放慢下来。
新端上来的面条也不敢吃了,尖着嘴巴默默的舔了下手里碗中少许的面汤。
水亮的大眼还在四处搜寻狄仁杰的身影。
不一会儿,元芳才看见狄仁杰的身影朝面摊走过来。他见状才放心大胆地捧起新的面条,哧溜哧溜的吃起来。
狄仁杰走过来后,见元芳吃得正欢,一撩衣袍坐在木凳上。他宽阔的手掌上,掂量着一个微黄色的油纸包。
“大人,您去哪了啊?”
元芳嘴里囫囵吃着面,含混的问道。
“去买了点东西。”
狄仁杰说着将手中的小油纸包放在木桌上。
“这是什么啊?”
元芳一边嚼面条,一边好奇的盯住那个小纸包包。
“某人最喜欢吃的糖霜山楂果。”
狄仁杰同时胳膊轻抬,用手掌推了推小纸包,将纸包推到了元芳的眼前。
他手指拨弄了两下,纸包散开,里面滚着好多裹着糖霜的山楂果,红红白白的很是好看。
“哇!元芳最喜欢糖霜果子了!”
元芳开心的两眼亮晶晶。
他把手中的面碗飞速一放,捻起一颗果子就往嘴里一丢。
先是甜甜的,后来酸的他呲牙咧嘴,接着嘿嘿的傻笑起来。
“大人怎么想起给元芳买零食了?”
元芳一边高兴的问,一边把他腰间的背包打开,把糖霜果子一个一个宝贝的放进他的布兜里。
他眼睛眨了眨,用手指点了点,又飞快捻起一个丢进嘴巴里。
“刚路过看见,顺道就去买了。”
狄仁杰温声回了句。
他是觉得现在元芳和他搬到午隐寺去住,那里地处偏僻,没什么好吃的。怕把元芳这小馋虫给憋坏了。
索性他见着有好吃的,就先买着,给元芳存着慢慢吃。
“你只记得晚上别躲被窝里吃。”
狄仁杰想着又补了一句。他看元芳吃得差不多了,就去起身付账。
“啊...大人..您怎么知道元芳晚上躲被窝里吃东西啊?”
元芳心虚的瞄了狄仁杰一眼,他这么小心怎么还被发现了!
“我以往早上去叫你起床,你脑袋从被窝里冒出来,嘴角边就是一圈糖霜。不打自招了。”
狄仁杰心里暗自好笑,他扭转身朝锦衣卫府衙的方向走去。
“大人,您真是明察秋毫啊!”
元芳半是心虚半是讨好的,赶紧拍马屁。
只见元芳一卷舌头把唇角舔干净,抬起胳膊的袖口,往脸上狠抹了两下。以后偷吃保管不让大人发现。
眼看两人快走到锦衣卫府衙了,一路上的行人却渐渐少了起来。
附近有的民众路过两人时,看狄仁杰的眼神也怪怪的,似在窃窃私语在议论着什么。
狄仁杰心生奇怪,赶紧加快了步伐朝锦衣卫府走去。
他才拐过街角,就看见锦衣卫府衙上空,浓烟滚滚,呛人鼻息。
起火了?怎么会这样?!
狄仁杰愕然,顾不得元芳,飞快的拔腿冲了过去。
围观的平民百姓纷纷异样的眼光看了狄仁杰一眼,用衣袖掩住口鼻,都纷纷退散得远远的,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元芳见大人跑起来,赶忙用力抱紧手里的花,屁颠屁颠的跑了上去。
狄仁杰跑到府衙门口时,就惊呆了。
他的神情凝重,大开的府衙木门被火烧得倾倒坍塌在一边。石阶上全是黑灰的烟末。
最让他震惊的是,府衙中的空院处,斜斜扭扭倒着两人烧焦的尸身。
狄仁杰心里咯噔一响,飞快的踏步走进院中。
一个,两个,三个...烧焦的尸身遍布在院中,走廊处,堂内,四处都是。
他们被烧得焦干的身体上,隐约还有些没燃尽的黑色布料,那是锦衣卫的制服。
狄仁杰内心遏制不住的悲痛愤怒,他双拳紧握,眼眸泛红,怎么会这样?
怎么一夜之间,锦衣卫的兄弟全死了?!
狄仁杰疯了一样往府衙内的房间里快步冲去!
他崩溃的控制不住自己,用力的推开一扇又一扇门。而映入他眼帘的除了是尸体还是尸体。
那些都曾是他的兄弟!
三年朝夕共处的同僚!
今日,竟然!全都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