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绵延不绝的大山郁郁青青,仰着头能看到头顶一片湛蓝天空,偶尔有鸟儿飞过很快从视线里掠过,再也不见。
没过脚踝的小草还很鲜嫩,再下过一场雨就能长到膝盖处,草丛中有条勉强容一人走过的羊肠小道,曲曲折折看不到通向的尽头在哪儿。
这座山并不是太高,山的那头有呼啸而过的火车,火车的鸣笛声惊醒草丛中的灰兔子,蹭的一跃跑远,不远处有一团沾着露水的金色动了动。
“大妹子,你这孩子咋一直睡着?”
打扮入时的妇女歉意又嗔怪道:“这丫头期末成绩不好,让我打了一顿,跟她说回老家就闹脾气,上车前好歹让她爸哄睡着了。”
大妈了解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哟,这是你儿子?真是好命,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你们都在城里工作还敢生二胎,有钱!”她竖着大拇指,现在计划生育搞的严,有钱的会躲着计划生育大队生下来交点罚款,吃公家饭的谁敢生?
妇女笑笑,表情怅然:“没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哪成?丫头学习不好指望不上,长大也是人家的人!”
倚在她肩头的女孩眼皮动了动,却没能睁开眼睛反对这话。
火车一声长长的鸣笛,停在这偏僻的站台上,三三两两的人下了车,妇女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她男人抱着十来岁大的女孩下来。
又一声鸣笛,火车缓缓启动,朝着下个目标前进。
男人女人一人带着一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大山深处走去,男人怀里的女孩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模糊看到几乎被树叶遮住的蓝天。
“军,咱这次可赚大发了!”女人一脸兴奋的看着怀里熟睡的男婴。
男人皱眉,警惕的四处观察之后才得意道:“那是,这回回去给你买个金镯子!”
女人咽咽口水拒绝:“不用,留着给咱儿子盖楼吧!”
男人没再说什么,两人继续向前走。山路很不好走得时时盯着脚下,又走一个小时,趁着四周也没人,两人坐在树下休息,各自拿衣襟扇风。
许是见孩子睡得熟,两人分开去草丛里方便,被放在地上的女孩睁开眼坐起来,留在原地的女人猛然惊觉,眼神狠厉:“给老娘老实点,再哭闹还不让你吃饭!”
简恣沛微微蹙眉,两只手握在一起活动片刻,清淡道:“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女人嘿嘿笑着:“当然是送给好人家当儿媳妇啦,命好的话几个弟兄伺候你一个!”
简恣沛仿佛没听懂她的意思,皱着粉嫩的小脸道:“你背后有个人,披头散发挺可怕的,你就不把她打走?”
她眼神直勾勾盯着女人的背后,大眼睛里有些恐惧,悄悄往后挪了挪,不着痕迹的护着身边的男婴。
女人浑身一冷,猛地往后看,却什么都没看到,本来提着的心稍稍放下:“胡沁什么!别想吓唬老娘!啥都没!”她和男人做那事做了好几年,什么人没见过,怎么会被一个小毛孩子吓着!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把简子佩带到这里?”简恣沛悄悄在男婴头上摸了摸,神情放松许多。
女人哼一声:“想记住我名字?老娘叫王慧丽,拐你到这里当然是卖给人家当媳妇,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你要是想找人救你,现在就在这儿喊吧,喊来个人我都放你走!”
“你们是人/贩子!”简恣沛轻轻说完这句,不急不怒。
王慧丽挑眉,老实的面孔上渐渐显露出诡异的笑容,“你说啥就是啥呗,多了我也不跟你说,老实呆着等会给你吃点东西。”
说话间草丛里一阵声响,男人也回来了,同样老实忠厚的脸上满是奸笑:“嘿嘿,老子叫杨宏军,你记着是我把你带到这个好地方,等下次你见着我的时候还会说话那就再接着骂我。”这深山沟沟里卖进去被人当牛羊一样拴着看着,是个人都能疯!
简恣沛听他们说完便不再说话,似是已认输。
杨宏军拿出馒头和卤牛肉夹在一起大口吃着,用碰的坑坑洼洼的军用水壶喝着水,王慧丽也是如此,吃到半个受不住简恣沛一直盯着她,随意扔给她一个馒头。
白嫩小手捧着麦黄色的馒头,慢悠悠揭掉沾上泥土的馒头皮存在手心里,送到嘴边咬一口,细嚼慢咽吃着,举手投足间却有几分宛若天成的大家闺秀气度。
卤牛肉不多两人得存着吃,吃掉一个馒头再拿出另一个时,他们从包袱里摸出两棵大葱。刚咬一口,杨宏军不耐烦抖掉背上的手,道:“你个老娘们儿要点脸不?这漫天荒野里还想咋的,摸摸摸摸个撒!”
王慧丽一脸无辜:“我剥葱哩,没摸你。”
杨宏军一怔,两人同时看向他背后,空无一人。
“娘的,活见鬼了!别跟老子唧唧歪歪,有种就出来!”他吼一嗓子,没看到任何人出现,回荡在山谷间的回音有些渗人。
王艳丽也吓傻了,拉着他的衣角哆嗦着问:“不会真的有鬼吧?”
杨宏军拍开她手,恶狠狠盯着背后空无一人的地方:“谁,给老子出来,老子做这个事就没怕过谁!你——”
还未说完,就听清晰一个巴掌声,杨宏军黑红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五根手指印。
“谁!”他捂着腮帮子怒吼,回应的他只有回音还有王慧丽不断惊恐的后退。
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宏军突然胆怯求饶起来,“我……你是谁我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们就是过路的,放我们过去吧。”
微风静静吹过,枝头树叶晃动却没任何人人影出现,两人更加紧张。
简恣沛依旧低头啃馒头,跟没听到人说话似的。
王慧丽见她这个不惊不慌的怪样子,尖着嗓子喊道:“你个死丫头刚才不是说看到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快把她劝走!”
“快劝她!她还在这儿?!”杨宏军一张脸煞白,看着简恣沛的眼神分外阴狠。
简恣沛斜睨他一眼,背在身后手掌心上的馒头皮捏成的小人再一个转动,稳准狠的打在王慧丽脸上。
“啊——”她捂着脸,火辣辣的疼,嘴里全是腥味,还舔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吐出来才看清楚是沾着血的牙齿。
“你们拐卖妇女小孩都不怕遭报应,现在怎么会怕鬼呢?”简恣沛吃掉手里的馒头,抱着男婴起身站到一边。
杨宏军红着眼睛,想要走过去抓住她,身子却被定在原地,不等他心惊胆战会发生什么事,就觉得头上猛一痛,一缕头发飘飘渺渺从头顶降落到地上。
“当家的——”王慧丽要冲过来救他,却发现自己也不能动,一张脸狰狞的看着杨宏军的方向。
三四厘米长的头发一缕缕从头上飘落下来,杨宏军头上已经惨不忍睹,点点血迹混着短发也格外新鲜。
王慧丽捂着自己的头发,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有人来撕她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一声声抑扬顿挫的声音惊醒山上沉睡的生物。
简恣沛转过身,不让怀里的婴儿醒来看到这么血腥的一面,而对她一个许久没见过新鲜血液的人来说看到这一幕可是兴奋的厉害。
居然敢拐卖她等待百年的肉身,真是该死!还敢做那么缺德的事!
死都不冤!
男婴脑袋晃动,显然是要醒来。简恣沛僵硬的走到两人包袱里找出为数不多的奶粉和一个破旧的奶瓶,笨手笨脚冲了奶粉送到男婴嘴边,他抱着奶瓶咕咕喝起来,喝完朝她一笑,不等她去想这笑容的意义,腿上一热,男婴露齿一笑,尿了。
“你你——”你了半天,简恣沛转头去看那两人。
杨宏军的头发还在掉,围绕着一道美妙的弧度形成一片光滑的溜冰场。
两人裆间布料都加深了颜色,某种不是特别美妙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简恣沛抱着男婴向深山里面走。
王慧丽眼睁睁看着挣大钱的工具就这么随意走了,急赤白脸的喊着:“回来!回来!”
可是根本没人听她的不是?
“闭嘴。”空气中突然出现这个声音,杨建军的鬼哭狼嚎戛然而止,浑身发毛的等着下一句话,可再也没一点回应。
一缕缕头发揪下来,疼痛已经麻木,后来干脆晕过去。
王慧丽看着自家男人晕过去,却一步都不能动,“救命,啊——”
及肩长发飘落在地上,毫不客气拔掉一缕,然后无规律的等着下一次动手,脑袋比针扎都难受,可她想昏过去的脑袋却怎么都清醒着。
不过一刻钟,两人头上的溜冰场一模一样,绝对的夫妻相。
王慧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期望能来个人救他们,地上散落的头发悄悄被风吹走。
那边,简恣沛走到小道边站定,草丛里有轻微的声响被掩盖在杨宏军夫妻的喊声里。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一团黄色的物体不断移动到面前,仔细看还能看到头发上干涸的血迹。
“please……h……help!……hel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