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事到临头,明薇只得继续强自装出镇定。
她不是没有想过擅自把容臻藏起来会出麻烦,可她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了……明薇在心中叹息一声,便是她下定决心要做个淡泊从容的人,骨子里却还是那个真性情、意气用事的唐婉。
棠梨和月临不知道其中的关节,满脸都是愤愤之色。二人抢先一步抱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被子,动作极重的把被子放到床上。
来人想明薇拱了拱手,道了声“得罪”,便命二人合力移开脚踏。
明薇心下一阵绝望。她紧紧咬住下唇,指甲已经深深的扣进了掌心。
等到脚踏被移开的那一刻,明薇甚至微微闭了眼。
“砰”的一声,脚踏被粗鲁的移开后,传来的不是来人抓住容臻的得意,而是方嬷嬷毫不留情的训斥:“此刻各位大人可都瞧清楚了?我们姑娘清清白白的住在这里,偏生你们说窝藏了逃犯!”
明薇猛地睁开双眼。
早有人把桌上的瓜形宫灯移到了床下,拔步床下的景象便一览无余了。
里面空空荡荡,别说藏个人了,便是苍蝇都没有一只!
明薇惊讶极了。她几乎都以为方才容臻的出现是个错觉……好好生生的大活人,竟在这么个密闭的空间中不见了?
“我们回去后是一定要到顺天府讨个说法的!”方嬷嬷此时明薇已经洗清了嫌疑,便寒声道:“我们姑娘平白受了这样的冤屈,总要给我们个交代!”
这里算是明薇卧房中最后一处能藏人的地方了,此处都没找到人,只能说明他们看走了眼。
本来追拿容臻便是诚王密令,而且他们心中也不是很确定方才看见的人影就是容臻。成平侯好歹也是京中数得上的勋贵之家,来人并不想冲撞了。他们忙好言好语赔罪一番。
明薇却不欲同他们多纠缠。
她十分笃定容臻还在此处,毕竟大变活人什么的太荒谬了。或许容臻还藏在什么地方也不一定,想到这儿,明薇眼角微挑,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承尘。令她失望的是,承尘上并没有人。
别的房间早在顺天府领头的人来纠缠搜查明薇的卧房时早就搜查完了,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找到。
明薇一脸的冷若冰霜。
自称是顺天府官兵的人一无所获、败兴而去,终于翠微园恢复了平静。
方嬷嬷一面指挥小丫鬟收拾房间,一面心疼的对明薇道:“姑娘,让您受惊了!”
明薇这时才像刚回过神来一般,怔怔的道:“我没事!”她偏过头,看到小丫鬟正忙碌着收拾,明薇心头一跳,忙道:“嬷嬷,你们先下去歇歇,我想一个人静静!”
方嬷嬷想着明薇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怕是方才的镇定都是强装出来的。想着她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心中便多了些柔软。“您有事就唤奴婢。”
连同月临和棠梨都没被获准被留在卧房,二人手脚麻利的把被子收拾好,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等到人都走光时,听到门被小心翼翼掩上的声音,明薇立刻动了。
她像疯了一样把帐幔掀开,床后也只是一面白墙,什么都没有。她又不顾形象的趴到地上,去看脚踏后的床下,果然空荡荡,不像是藏了人的样子。
到处都没有……明薇颓然的靠坐在床上,心里慌张的厉害。
虽然容臻没有在这里被人发现,可他到底去了哪里?外头被护卫重重包围着,他是逃不掉的。明薇思绪一团纷乱,理不出头绪来。
正当明薇目光四处乱飘,竭力想要寻找出容臻躲避的蛛丝马迹时,却发现枕头下似乎压着一方手帕。隐约露出的一角上绣着两株竹子……她并没有那样的手帕!
想到这儿,明薇忙移开枕头,把素白的手帕攥到手中。
那细腻、顺滑的触感,明薇一摸就知道定非凡品。仿佛老太太曾经拿出过这样一匹天青色的锦缎来送她,说是进贡之物,手感和这帕子相差无几。
明薇展开帕子后,发现上面有着颜色发黑的四个字:“安好,勿念”。
还来不及埋怨的容臻的不告而别,明薇看到那四个字却是皱紧了眉头。那字迹的颜色,分明就是用血写上去的!
今天顺天府是来拿人的,所以对精细小物并没有检查。这方帕子侥幸逃过一劫,顺利被明薇收到。
看着那四个即便是被血写成的字,却仍不失其风骨,明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得知容臻无碍,明薇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她半靠在床柱上,微微闭上了眼,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容臻虚弱却令人安心的笑容,明薇觉得仿佛哪里有些不对。容臻怎么敢贸然进来?万一房中是他不认识的人,不肯保全他呢?
经过今日的事,明薇不相信容臻真的在安安分分如外界传言般懦弱。他不会做那样鲁莽的决定!
明薇睁开眼,眸光四射。
莫非容臻知道自己能安然脱身才进了她的卧房?
想到此处,明薇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
当明薇还在为容臻的事纠结时,方嬷嬷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才出门一天就出了这样的波折,这宣同是去还是不去?
老太太肯在此时把七姑娘往外送,定然是有她的考量。可方嬷嬷心中着实没底,万一这样的事情再来一出,实在是对七姑娘的清誉有损!便是她们身边带着护卫、留宿的地点都安排好,也不足以抵抗意外的发生!
方嬷嬷拿不定主意,只好去找明薇商量。
“……七姑娘,依您的意思,这宣同是去还是不去?”方嬷嬷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征求明薇的意见道:“奴婢着实觉得这一路上不安生!”
明薇却是微讶道:“怎么不去?今儿不过是意外罢了!二姐姐还不是这样从西北一路过来,都是平平安安的!我不过是去宣同而已,能有什么大碍?”
比起要回去做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明薇宁愿继续去宣同。
方嬷嬷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没有接话。
趁着这空隙,明薇却是恍惚的想起来容臻到底受了伤,赏花宴的本意就是为他选妃,他又要怎样搪塞过去才能不被人看出异样?或许今日追杀他的人会再给他使绊子……
“……姑娘?七姑娘――”方嬷嬷见明薇有些晃神,不由出言提醒。
听了方嬷嬷唤她,明薇才回过神来。好端端的她竟然再一次想起容臻来!她忙用力晃了晃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纷乱的情绪都甩出去一般。反正她是不会去赏花宴的,那些都和她无关!
“嬷嬷不必担心,等了车修好后就出发罢!”明薇的话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其中却透出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定来。
“今儿的事,不许派人去告诉祖母!”明薇嘱咐道:“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明薇是决心瞒个彻底,免得老太太听到风声后担心她。毕竟参加赏花宴会不会被选上还是未知数,在外头出了意外,可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方嬷嬷无法,只好照着明薇的意思去吩咐人收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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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正当明薇一行人整装要继续往宣同走时,成平侯府却派人来接明薇回去了。
方嬷嬷听到这个消息暗自松了口气,明薇却有些愁眉苦脸。
去宣同是老太太发话,接她回去也是老太太一句话的事。明薇无法拒绝,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完全没有出发时的轻快。明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月临和棠梨也不敢说笑。
明薇满腹疑窦。
短短一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太太改变了初衷?老太太真心疼爱她、不想她搅到宫中的是非中去,这毋庸置疑。先前要把她送出来,也是为了这目的。如今老太太突然让她回去,就说明她要去参加赏花宴。
难道老太太已经考虑好要把她嫁给谁?不对,明薇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老太太要草率决定她的亲事,就不会让她躲出去了。
明薇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中的镯子,神色恍惚。
如果这件事没有得到解决,老太太不得不把她叫回来呢?明薇眼前一亮,顿时有了灵感,想到这种可能性。
或许是有人向老太太施压,让老太太不得不这么做!
明薇心猛地一沉,能给老太太这样大压力的,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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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善堂。
等明薇一脚跨进荣善堂的大门时,老太太竟已经等在了穿堂前。明薇还来不及给老太太行礼,只见老太太一把揽过她来,口中叫着“心肝儿肉”,拉着她上下看了几次,反复确认过她无碍,这才放了心。
到底在醉月居的事还是先一步被老太太发现了。
明薇有些心虚,生怕老太太问细节,她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
“好孩子,是祖母想差了。”老太太安慰她道:“我昨儿得了信,你二姐已经改道,不路过宣同了。她这几日就能到的。”
老太太虽然神色一如往昔,明薇却隐约觉察出一丝异样来。老太太仿佛是听说了醉月居的事才让她回来,可明薇却注意到了其中是有时间差的。顺天府的人才走没多久,老太太派的人便到了。
照例说老太太不会这么快得了信儿。除非老太太早就派人去接她,又不想她起疑心,才这样含糊其辞。
明薇心中的疑惑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