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容臻一行人回到景秀宫中,十分有默契的都没提遇到颜嫔的事。
因为有老太太和明薇在,得知陈妃要留下她们用午饭后,容臻只是问了安,便离开了景秀宫。
“太孙殿下这般芝兰玉树的人品,不知道哪家姑娘有幸能选进来。”老太太对容臻十分有好感,便是他没机会登上大宝,也是夫婿的极佳人选。
三位成年的皇子从没人把他放在眼中,似乎都默认他将来只是个闲散王爷。
陈妃笑着点点头,道:“别的倒都罢了,最难得的是太孙的性子好,最是平易近人。谁家姑娘嫁进来,都是极有福气的!”
明薇却觉察出陈妃笑容中的苦涩。
莫不是容臻的婚事上有什么为难的事?明薇在心中暗暗的猜测着,陈妃自己膝下无子,抚养了容臻这些年定然感情是极深的,但容臻贵为皇太孙,婚事是不能自己做主的。
偏生他没有同身份匹配的权力……这便如同怀抱金砖的孩童,站在街市中,自然是被人觊觎的。
当她转念想到自己,明薇在心中哂然而笑。她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工夫去别人?不过……她和容臻都是容铎的弃子,这一点倒是出奇的相似!
老太太同样感觉到陈妃的失落,忙用别的话岔开。一时间摆了午膳,明薇吃的食不知味,因为心中藏着心事,便是陈妃频频打量的目光,她也没多留心。
用过午膳没多久,老太太便带着明薇辞别陈妃。
回来的马车上,老太太因为心中惦记着明薇的事,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只得闭目养神了事。明薇乐得老太太不关注她,此时她心中更是一团乱麻。
回到侯府的当夜,明薇便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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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薇觉得自己陷入了梦中醒不来。
阁老府中的玻璃花房旁,有一架大大的秋千。她坐在秋千上,足尖点地,晴岚和晴云在一旁扶住秋千的两根绳子。
“再高点儿,再高点!”她的笑容明媚而张扬,比秋阳更灿烂。晴岚和晴云两个笑嘻嘻的替她荡高秋千,泥金的裙摆在空中高高的扬起,浮动着粼粼的金光。
主仆三人正笑闹着,她圆脸的奶娘一脸焦急的匆匆走来,看到她们骇然叫道:“姑娘,您快下来!太高了!”
她却不理会奶娘,仍是笑着让晴岚和晴云把秋千推得更高些。
“阿婉?”耳边忽然传来好听的男声,低沉又迷人。
晴岚和晴云忙用劲儿拽住绳子,想让秋千停下来。奶娘也忙福身行礼,口中道:“安王殿下!”
“你接住我!”她使劲儿荡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双手松开绳子,直直的往容铎怀里扑。
在奶娘和晴岚、晴云惊恐的目光中,容铎稳稳的把她接住了。俊美的脸上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她一脸满不在乎的从容铎怀中起身,奶娘三人也识趣的退下。
“我知道你会接住我呀!”她眉眼弯弯的道:“我还不相信你呀!”
“那也不许做这样危险的事!”容铎对耍赖撒娇的她简直束手无策,人前气度雍容的安王,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无奈多过从容。“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她还是笑,眼角眉梢间的满足似乎要溢出来。
忽然间天地骤然换了颜色,清明的暖色变成冷厉的铁灰。
“皇贵妃殿下,请罢!”尖嘴猴腮的灰衣太监刻薄的道:“如今倒该改个称呼了,庶人唐氏!别磨磨蹭蹭的,咱家手里事情多得是,都要去冷宫了,还摆什么皇贵妃的谱儿?”
她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滚进去!”她冷漠的态度似乎惹恼了那灰衣太监,他甚至用力推得她一个踉跄。
她慢慢挺直身子,一步步走了进去。
大门在她身后关上,屋里结了蛛网的破旧摆设,窗棂上的窗纱已经破损大半。隆冬之中,这间屋子里似乎比外头更冷。
她却挑起唇角,慢慢笑了起来。
只是两道冰冷的泪痕,却顺着面庞滑落唇边。
是苦的。
“姑娘,您快醒醒!”棠梨在一旁已经急哭了,姑娘上一次发热几乎去了半条命,昨晚姑娘昏昏沉沉的烧起来时,她顿时慌了手脚。
明薇费劲儿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入目都是还算熟悉得一切。
一盏小小的宫灯散发出暖暖的光芒,半新不旧的帐子被撩开一半。她偏过头,只见床边的高几上摆着装满凉水的铜盆,还有两条干净的手巾被搭在旁边。
这里是成平侯府!
她松了口气,却发现身上难受极了。
“我这是怎么了?”明薇开口才察觉自己的嗓子竟沙哑得厉害,她勉强道:“我记得只是在榻上歪了一会儿……”
见明薇醒过来,棠梨和月临几乎喜极而泣。
“您那会儿说倦了,要在榻上歪会儿,可是没过多久月临便发现您竟然发热了!”棠梨带着哭腔道:“可已经落钥了,我们也出不去,只能给您换凉水帕子!”
不过棠梨省去了最后的话没说,若是明薇再不醒来,她便是拼着被二太太发落也要去请大夫的。
明薇这才记起来回来后的一切。
从宫中回来后,去了二太太处请安,同明蓉、明芳、明莲一道回了玉香园,三人又到了明薇院子里说话。好不容易应付完明芳的冷嘲热讽、明蓉的暗里夹枪带棒,明薇才得以歇一歇。
而过了戌初三刻,她便开始发热。
“姑娘,您感觉好些了吗?”月临在一旁心疼的道:“等明儿一早,奴婢便去荣善堂求了老太太的恩典,请个好大夫给您瞧瞧病!这三天两头的发热也不是个事啊!”
明薇却摇头。
她知道自己这场病不过是在宫中情绪起伏过大所致,再加上可能着凉了,才引起发热。
若是真的请了大夫来,说她外感风寒、却有心病,她该怎么在老太太面前解释?莫不是入宫一趟便有了非分之想?这一切太荒谬了!
明薇只让棠梨和月临熬了上回发热的药来喝,并不许她们声张。
可尽管明薇竭尽所能的瞒着,她生病的消息还是被传出去了。而且是以一种她并不想见到的方式――
通往荣善堂的抄手游廊旁的廊庑下,几个丫鬟婆子聚在一起闲磕牙。
“可见七姑娘到底是个没福气的。”一个小丫鬟脆生生的道:“虽说是入宫拜见了贵人,却一回来便生了病!总归是人小福薄禁不起!”
再响起的声音却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谁说不是?没那命格儿却偏要争强好胜,便是勉强在老太太面前卖了乖、被老太太带入宫又如何?还不是病歪歪的回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会心的发出不屑的嘲笑声。
在抄手游廊后的棠梨却几乎两眼喷出火来,就要上前梗着脖子和她们争辩。
她被月临死死的拉住了,明薇蹙起眉,却也不赞同棠梨的莽撞。她身上才觉得爽利了些,便想着给老太太来请安。这一路上竟听到的全是自己没福气之流的话,更有甚者认为她不详!
这流言到底是谁在传!
明薇暗中攥紧了拳,心念电转。是偶然还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她更相信是后者!
她示意月临和棠梨不要声张,并没有改变路线,落落大方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方才还聚在一起的丫鬟婆子一脸愕然,嗔目结舌却又面红耳赤得厉害。
明薇并不同她们扯皮,一路径直往荣善堂走。
这些人故意在老太太院子附近说这些,居心可见一斑。更让人肯定,她们就是被人安排的。
“棠梨,回去后你去打听打听这些人都是哪个院子的?”明薇的声音又轻又快:“她们又认识那些在二房服侍的人?”
棠梨应喏一声。
先是被人送了撒了药粉的衣裳、如今又传她没福气、是个不吉利的……明薇眼底闪过一抹厉色,这一次次的行为分明就是想害她!
然而她并不是可以随意被人捏扁搓圆的面团子!
如今她在府中的靠山便只有老太太了,怎么样才能让老太太愿意为她撑腰呢?明薇一面走,一面苦苦的思索着。
“七姑娘,老太太才念着让奴婢去看您呢!您怎么就过来了?”还没迈进荣善堂的门槛儿,只见方嬷嬷手中拿着对牌,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
“方嬷嬷。”明薇笑着和她打招呼。“前两日身子不爽利,便没来给祖母请安。”
方嬷嬷一脸的关切。
“您快进来,老太太听说您病了,着急的不得了!”方嬷嬷一扬手中的对牌,道:“这不是让奴婢取了对牌,要去给您请大夫瞧病呢!”
明薇到底还是没撑住,露出一点讶异来。老太太知道了,竟不是厌恶,而是要帮她瞧病?
随即她觉得心中一暖。
“有劳嬷嬷了。”她微笑道:“我并无大碍,只是着了凉罢了。”
“可奴婢今早却听说,您病得厉害极了。”方嬷嬷意味深长的道:“老太太也吓了一跳。”
今早传出的消息、又说她病重,且都是往老太太院子里递信儿……明薇唇边勾起弧度,却没有一丝笑意。
分明是有人不想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