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静空吃的十分舒服。
一方面是心结得解,另一方面,是寺里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用过午膳,静空喊来大弟子明一。
那是个瘦瘦的年长和尚,待人十分谦逊有礼。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他对着木香接连拜谢的好几回,客气的不行。
临离开时,静空万分慎重的送了木香一块玉,很小的一块,只有母指盖大小。用红绳子串上,要是系在脖子上,很轻,也很不起眼。
更为奇特的是,那玉竟是红色的,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血玉,百年难得一见。
静空知道木香一定推辞不肯收,便严肃的对她道:“这是血玉,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块,却可以镇魂留魄,你带着它,时间久了,魂魄归位,对你有好处。”
他看了看木香的脸色,又道:“木施主体虚中干,老纳给你开了个方子,此次回去之后,照着方子服药,三个月之后,体虚即可慢慢改善,这血玉配着汤药,事半功倍。”
他笑眯眯的看着木香,没有说的太多。但木香却听的明白,同时,她也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副身体跟她本尊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契合,老和尚的意思,是这块血玉可以镇魂。
明白了人家的良苦用心,木香收下血玉,弯身道谢,“多谢方丈馈赠,我家就住在下游的玉河村,方丈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管去玉河村言语一声,木香定当竭尽所能。”
明真走上来,对她一施礼,笑着说道:“木施主,身体一定要照顾好,我师傅开的药方,可比外面的郎中还要准确,您一定得照我着我师傅开的药方抓药,等寺里的香火旺盛了,明真一定禀明师傅,步行前去道谢!”
他说的是步行,而不是乘船。在他们雷鸣寺,这是最高的礼遇。
路途漫漫,只凭着两条腿,不借助任何的交通工具,哪怕是牛车也不可以。也不带任何的食物,靠着问路人讨要吃食,走到她家去。
明善也走过来,“我跟师兄一起去,以谢您的大恩。”
静空要训诫的话也没能说出来,为人治病无需攀比,只要能为人排病解痛即可。
但徒弟们后面的话,却也叫他欣慰。
木香被这两个小和尚的话感动了,这个雷鸣寺里的人,才是真正修佛的僧人。
目送他们一行人上了船,明一走到静空身边,恭敬着说道:“师傅!”
“有话就说吧!”静空看着乘浪远去的船,叹息着说。
明一施了礼,才道:“师傅,您有没有看出来,这位木施主与二师弟有五分相似之处。”
静空抚着佛珠,慢慢闭上眼,“你二师弟心结太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参透,今天发生的事,别告诉他,那位木施主不是凡人,善恶到头终有报,有些事,不管过去多少年,该回的,始终都要回去。”
明一郑重点头,“弟子明白,弟子只是想,二师弟的心结会不会就在木施主身上,师弟太苦了,整日参佛,参了几十年却无法参透。”经历过那样惨痛的过往,让他看淡,如何能看淡?
“一切皆有定数,他会参透的,”静空在小和尚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明一看着远处已经看不见的大船,摇头叹息,随后也进了寺院。
雷鸣寺的大门再度合上,钟鼓楼上,有钟声传来,一声一声,传出很远。
僧人们换上袈裟,步进大殿,修习午课。这是雷鸣寺的规矩,一日三遍,念诵经文。
诵经的声音很好听,木香远在船上,却隐约觉得似乎能听见雷鸣寺传来的诵经声。
浮动的心似乎都安静下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觉得眼前清亮了许多。
她拿出那块血玉,对着太阳光看,能清晰的看见玉质中流动的血色云雾,很漂亮,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赫连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拿过玉佩,手襞绕到她前面,给她戴上了。
“静空说是好东西,那便肯定是好东西,回去之后,把这绳子换了,我让人弄个银蚕丝的。”
静空那个人,他太了解了。
能让他那般郑重其事,又是叮咛,又是嘱咐的东西,肯定极其重要。
至于他说的什么魂魄,什么镇魂的,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木香的平安,仅此而已。
木香笑了笑,摸着那块冰凉的血玉,看着静静流淌的河面。
“赫连晟,如果哪天,我忽然消失了,又或者是你醒来之后,发现眼前的木香,不是你熟悉木香,你会如何?”
这几句话,把她自己都绕晕了,但她非说不可。
说起来,她这也算是借壳还魂。静空给的血玉,说是可以镇住她的魂,但说到底,她终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万一哪天阎王爷发现自己弄错了魂魄,再给换回去,十个血玉也镇不住的。
从前,她也是个无神论者,现在就不一样了。连灵魂穿越这种事,都亲身体验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现在就是让她相信这个世界有鬼魂,有妖孽,她也会相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赫连晟的确没能一次性听懂,但有一部分,他听懂了。他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抱着她一同看着河上的景色。
“你消失也好,你不是你也罢,我都会寻你到底,天上也罢,地府也好,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木香心中温暖,感动的笑了,“那我问你,如果两个同样的木香,一模一样,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哪个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