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庄村不是久留之地,现在又下雪了。
只要能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带着抢来的东西,躲到山上去,官府就拿他们没办法。
石安平畏畏缩缩的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他那点村长架子。
这打他的家被这帮兵匪占了之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幸好两个儿子不在家,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过来!”阿大低声一喝,指着外面的石安平。
“来……来了……”石安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脚下绊倒门槛,还摔了一跤。
他的蠢样,惹来一阵哄笑。
阿大端正的坐在堂屋中间,手里抓着一只烧鸡,刚刚烤出炉的,味道不错,“我再问你,这附近山上可有什么猛兽?”
石安平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抬头,弓着腰,头都快垂到地上了,“这……这我也不清楚,山上的事,只有猎户们最清楚。”
“他娘的!就你这怂样,还当什么村长!”阿大怒吼,抬腿踹了他一脚。
石安平哪禁得住他的拳脚,这一下,要了他半条命,撞在门槛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阿大才不管他是死是活,“我再问你,这村子里,是不是有人逃进山里?”
“回……回当家的话,有,就是村东头的方家三姐妹,都是半大的孩子,最小的才两岁,她们一早就躲……躲山上去了,不晓得……在哪个山头。”
石安平战战兢兢的说完,他说的都是真话,方家那个死丫头,居然只顾着自己跑路,却不管其他人的死活,真是太可恶了。
石安平越想越愤怒,他把自己受的苦跟委屈,统统转嫁到方家小姐妹身上。
阿大对他的话,显然是不信的。
他们这群人犹如惊弓之鸟,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能跑出几里地。
“少他娘的跟老子打马虎眼,你给老子再到村里找两个漂亮的小媳妇,老子高兴了,就饶了你的狗命!”
石安平眼前一黑,心肝脾肺肾都要碎了,“您……行行好,饶了她们吧!她们都是良家女子,要是被玷污了,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您实在想要,我可以到镇上去找妓子……”
他也不算坏到底,总归都是乡里乡亲,他做不到那么绝。
小菊被侮辱一事,已经让他无颜面对父老乡亲了。
阿大抬手扔掉手里的鸡肉,狠狠的砸向他,“你以为老子在跟你商量吗?快去快回,晚了,小心你的狗腿!”
他旁边的手下,不由分说的把石安平拖走。
在军营混久了,母猪赛貂蝉,更何况乡下的女子,别有一番风味。
“大当家,老子们吃了几年的军粮,临了临了连个遣散费都没搞到,早知道就不被招安了!”
阿大旁边的小喽啰不满的抱怨。
“咱们现在是逃兵,你还想要遣散费?”阿大嘲笑他。
“逃兵又怎么了,难道我们就没立过战功吗?没有我们的浴血奋杀,他们现在都不知道丢了多少个城池!”说话的人是队伍里的最有文化的赵平,平时就爱穿个长袍。
看着文质儒雅,其实手上的杀债,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
阿大冷冷的瞪他一眼,“派人再去找找王猛跟胡子他们,山再大,他们也该回来了!”
“知道了!”
阿大一只腿踩着凳子上,手里捏着牙签,眼神盯着院子的方向,凶狠无比。
做为长年刀尖上行走的人,都有对危险的预感。
这种不好的预感,一直到睡着,都没有消散。
所以他多派了两个人,加入守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忽然,一阵清冷的啸声,划破了雪夜的天空。
守夜的人抬头朝天上看。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真是奇怪,我好像在哪听过。”
“像是什么动物的叫声,这大晚上的,又是冬天,的确奇怪。”
两人还没讨论出一个结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两条绳子同时勒住他们的脖子,快速收紧,他们连声音都没发出。
方十一冷肃的小脸,此刻充满了杀气,她紧紧的攥着绳子,背对着二人,一点一点的收紧,目光平静。
为了不弄脏地方,再去清理血迹,只有这么干。
虽然这两人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但是人的脖子是很在脆弱的部位。
没了进气,再多的力气,也没地使去。
很快,两人停止的挣扎,死相很难看。
方十一为了以防万一,用事先剪断好的绳子,把二人的脖子捆好,免得他们没死透。
做好这一切,她悄悄的摸进屋内。
除非必要,她不用刀。
真没办法了,才能下刀子,不过得挑最不容易出血的部位,比如一刀扎在心脏,或者割断喉管,这也是不错的选择。
凌晨时分,雪越下越大,没有停止或是要歇一歇的架势。
就算有痕迹,这一夜的雪,也足够掩盖住一切。
石安平完全不知道夜间发生了什么。
他照往常一样,准备着给那几位爷弄吃的。
他家的小厨房里,摆了好多粮食鸡蛋,肉类鱼类也有。
如果是往常,他一定高兴极了。
可是现在,除了害怕再没别的想法。
昨夜去寻找小媳妇的人空手而归,似是一夜之间,跑了不少人,村子里更安静了。
石安平佝偻着背做早饭的时候,撇了眼外面的院子,
奇怪!往常都有守夜的人,虽然没那么尽责,但还是会坐在门口,抱着刀剑,怎么今天没有了。
过了会,早饭做好了,他越发觉得奇怪,院子似乎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不安。
“大当家?”石安平揪着围裙,探头探脑的站在堂屋里。
堂屋正中的炭盆已经凉了,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添柴。
堂屋里也没有人,那把阿大常坐的椅子,还摆在堂屋正中央。
石安平眼珠子动了动,蹑手蹑脚的走向里屋,门没关,不过里面很昏暗,他凑近了,眯起眼睛,才看清里面没人。
石安平抖了一个激灵,难道他们走了?连夜走的?
他还是不相信,前前后后的转了两遍,又跑出家门,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半个时辰之后,才确定他们真的走了。
“呼!”石安平长舒了口气,腿一软,跌坐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