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爵霖川立刻捂嘴咳嗽,温少卿有眼力见,高声问询白连山,“大师,我们闲杂人等是否要出去?”
魏长生不着痕迹扫了一眼温少卿,又看向爵霖川,原地不动。
白连山被温少卿一提醒,才想到有些事不可对外人说,他立即清了清嗓子,从暖冬身上收回目光,“咳咳,对,对,你们闲杂人等全部出去,爵家小子留下来就行,另外,属狗、属猪、属兔的人全部给我远离静心斋,最好避到后山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进静心斋一步,我要先去沐浴更衣,爵家小子,你给我看好这莲花灯,我一个小时后过来。”
白连山自说自话吩咐了一番,然后甩了甩袖子,抬脚离开静心斋。柳道长连忙跟上去,临离开前不忘把白连山的话再重复一遍。
被点到名的孙皓等人颇为不情愿地离开静心斋,自觉走向后山的凉亭,其余人等耐心等候在静心斋门口。
爵霖川抬头看向寸步没动的魏长生,魏长生也向他看来,目光里含有浓浓的疑虑,爵霖川不避不躲,把一直以来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告诉他,“长生,躺在那里的不是暖冬,她是草草,我的妻子。”
魏长生大惊失色,即使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男人,终于遇到了他不曾料想过的事,匪夷所思的事,令人费解的事,天方夜谭的事,只存在于民间传说里的事。
“你说真的?”
爵霖川苦笑,眸光从魏长生脸上移开,转投到躺在那里的人,“你应该有所察觉,真正的自闭症患者初愈后怎会是暖冬这幅模样?你十五年前与这丫头有所接触,即使时隔这么长时间,我不信你没有察觉到一丁点异样。”
暖冬会开车,暖冬不挑食却不爱吃甜点,暖冬会过肩摔,暖冬会弹架子鼓,暖冬坚持学临床医学,外公说她对妇科的某些东西非常了解,暖冬与夏瑾瑜的互动,古镇老宅暖冬亲眼目睹秦芳菲与爵霖川共处一室所表现出来的异样……
太多太多的疑点逐一出现在魏长生脑海,他曾经有所怀疑,却没有深入排查,他曾经对她保证过,说要守护她,他守护她,不过问她的秘密,原来她的秘密竟然如此骇人听闻,竟然如此匪夷所思。
“你三年前到底做了什么?”魏长生的人生阅历摆在那里,爵霖川给予的信息足够他把事情里里外外分析了一遍,夏草草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何暖冬的身体里,柳道长说白连山为了帮爵霖川逆天而行,到底是怎样的逆天而行?
爵霖川不愿说出来,“你只要知道她是草草就行了。”
魏长生皱眉,目光一瞥,门外的窗户上趴着许多双眼睛,他敛起起伏不平的心潮,克制想要揍人的冲动,“你是一开始就知道还说最近有所怀疑?因为她是草草,所以你才接受她是不是?”
魏长生不管躺在那里的人是草草还是暖冬,他既然认了这丫头做妹妹,有些事就必须问清楚,他不能枉顾这丫头的幸福。
秘密已经兜不住,爵霖川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起初我并不知道她就是草草,只是与她接触越多,我就越来越怀疑,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长春要邮件,草草给长春他们发了邮件,唯独没有抄送给我和你。”
“邮件?”
魏长生转身走向门口,打开大门让魏长春进来。
魏长春在其余人等莫名其妙的注视下踏进来,“哥,找我什么事?”
爵霖川没有出声,兀自凝视躺在那里的暖冬。
魏长生开口问魏长春要邮件,魏长春眼睛一眨,犹豫了片刻就掏出手机给魏长生,魏长生耐着性子把邮件一字不落地浏览完毕,久久说不出话来。
“长春,你出去。”魏长生把手机还给魏长春,示意弟弟可以出去了。
魏长春把手机揣回兜里,不放心地看向有点针锋相对的两人,脑子一热,提醒了一句,“你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在这里打架。”
魏长生一个眼神瞥过去,魏长春吓得立即缩了缩脖子,快步离开了室内。
爵霖川猜到他要问什么,先发制人开口,“我要草草留下。”
魏长生没有反驳,因为他自己都找不到有力的理由反驳,人是爵霖川想方设法‘救’回来的,又是爵霖川的妻子,他一个外人,似乎没有强硬的理由反驳,毕竟他所认识的暖冬是草草。
“你堂妹和秦芳菲,你打算如何处理?”
如果当初没有这俩女人从中搅合,夏草草不会厌世,也就不会降临在何暖冬身上,也就不会与他们这些人有机缘相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曾经救过何暖冬,亲手把他所佩戴的玉件给了这丫头,何暖冬与夏草草合为一体,有因才有果,这场劫难不能单纯说是何暖冬的,他于情于理都要解决这事。
这种节骨眼上,爵霖川已经不再看中所谓的亲情,“霖琳被我找人关押在西山大宅,秦芳菲已经送进牢关,现阶段我没有心思料理她们,如果你要接手,我可以把她们交给你。”
魏长生沉思片刻,然后摇头,“我名不正言不顺,你交给我也没用,等这丫头醒来,你亲自当她的面给她一个交代吧。”
“嗯。”
白连山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差点没让人认出来,他理了发、剃了胡须,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整个人看起来还真的有些仙风道骨。
他踏进静心斋,反手把其余人等关在门外,看到室内多出的魏长生倒也没有叫出去,只让魏长生站远一点。
爵霖川耐心地等候在旁,不敢乱插话,等着白连山主动开口。
白连山围着莲花灯晃悠一圈,一双桃花眼把暖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一开口就是唧唧几声怪笑,“有意思,有意思,南蛮那些孬货就爱捣鼓封人魂魄这些阴诡之事,这丫头被拘在某个地方出不来,能醒得来才怪?看这丫头面相也不像是容易招惹恩怨的那种人,一定又是你这小子惹出来的情债,古语有云,最毒妇人心,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唉,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爵霖川被点名,主动认错,“是我没照顾好她,大师既然已经看出来,一定有把握把人叫醒是不是?”
白连山顿住脚步,颇为玩味地盯着爵霖川,桃花眼里含有些微讽刺,“你这小子别给我弄激将法,我还没答应救呢,我就先看看。”
未等爵霖川搭话,魏长生率先皱眉,这白连山不安排理出牌,人又诡计多端,在秦岭,他和阿全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捉到,“还烦请大师帮忙,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做到。”
白连山大笑三声,“乖乖,又来一个痴情种,要不是你先前告诉我你是这丫头的哥哥,我还以为你要和爵家这小子争人呢!”
魏长生默念退一步海阔天空,暗忖世外高人都是这幅德行,不必计较。
爵霖川抬脚走近白连山,膝盖一弯,却被白连山伸腿抗住,爵霖川抬头叫唤,“大师――”
“起来!”白连山轻松让爵霖川站直身体,没好气地理了理衣袖,“少给我来这套,三年前,你自愿用你的十年寿长换取你妻子一命,我当年太年轻气盛,逆天帮你妻子续命,也算是你们俩命里有缘,真的被你找到这丫头,怎么,三年后,你又要用你的寿命换她醒来吗?你扪心自问,就你这幅垮掉的身体,你还有多少年可以活?年轻人真是太不懂事,太把生命当儿戏!”
十年寿长换取夏草草一命?!
这就是爵霖川一直以来掩藏的秘密?!
魏长生忽然发现自己没话可讲,哑口无言,所有的内心怨言在这一刻都尽数消散,魏长生试问自己能不能做到爵霖川这种地步,他想不出答案。
“霖川,你――”
“魏家小子是吧?爵家小子当年自愿贡献出来他的十年寿命,这次我不要他的任何东西,我只问你要一样东西,你给还是不给?”
“大师――”爵霖川惊呼,变了脸色,黑眸里含有对白连山的些微不满,“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长生的事,你别难为他!”
白连山吹胡子瞪眼,鼻孔朝天,“不给就不治!”
魏长生想也没想就点头应承,“好,我给!”以他的体力和身体素质,如果没有重大意外,他应该能够活到八九十岁,少十年寿命算什么?总比不能活下去的好。
爵霖川偏头瞪向魏长生,高声叱喝,“长生!”
“啧啧,真是兄弟情深。”白连山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他就要吐了,“你们俩急什么,我又没说要他的命,我要他送给这丫头的玉件,这玉件给了我就再也不能给这丫头了,你们同意否?”
爵霖川与魏长生面面相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被这老家伙摆了一道。
为什么说白连山是老家伙?因为他真正的岁数是个谜,他的长相一直停留在四十岁左右,他对外宣称也是四十岁,然而爵霖川三年前与他打过交道,了解此人的习性,到底还是防不胜防,又被他耍了一次。
“同意。”
白连山怪笑一声,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掉了暖冬脖颈间的玉件,之后又匪夷所思地两手一拍,双手打开,玉件被震碎变成了一堆粉末,他唰地撒向暖冬的全身上下,嘴里还一直在念念叨叨。
“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尔等通通走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除了先前几句能够听懂外,白连山之后念叨的话,爵霖川和魏长生皆听不懂,他们俩人屏气凝神,目光专注地投在暖冬身上。
白连山并没有像电视剧电影那里上蹿下跳,也并没有耍剑画符,他一直在念叨,语速越来越快,之后开始围着莲花灯转悠,莲花灯瞬间熄灭,被他两手一点,瞬间又亮,他脑门上的汗也越来越多,大约过了好久,也或许只有几分钟时间,他双手一开一合,大声叱喝了几句,双手指向四方。
“吐!”
躺在那里的暖冬突然直起身体朝外吐了一口血,黑血,然后又跌回了床上。
爵霖川与魏长生条件反射奔过去,俩人正要伸手碰触,被白连山一声叱喝,“走开!人还没醒!”
爵霖川与魏长生复又忍住焦虑的心情退开。
白连山用衣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柳道长眼疾手快端来一碗白酒,白连山右手搁到碗里,仔细搓了搓,然后咬破手指,在莲花灯的四周写下一串字符。
“好了!”
柳道长迅速掏出纱布递给白连山,白连山随手一裹,看向爵霖川与魏长生,微微喘气,“这丫头命好,以后再也不会有斜物入体,一直享福到晚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要不要醒来就看她自己了,那老秃驴说对了,能不能过这劫难,要看她自己的造化,好了,我要去闭关休息了,一个星期内别来打扰我,另外,你们继续派人看着这莲花灯,等她醒来灭掉即可。”
白连山和柳道长离开后,等候在外的众人鱼贯而入。
魏长春率先发问,“哥,爵爷,白大师说的老秃驴是谁?”门外的人能够看见室内的情况,却听不见太清楚他们的话,唯独‘老秃驴’这话特别清楚。
魏宁海咳嗽一声,瞥了一眼小儿子,笨死了,还能是谁,自然是般若寺的老主持,自古道家佛家就相看两厌,就和文人和武人那样。
魏长春瞬间意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再提及这话题。
梅素馨扑到暖冬身边,焦急地摸着暖冬的手,“长生,霖川,小冬怎么还未醒来?”
“素馨,莲花灯不能碰。”何学书忙走过去把梅素馨拉走。
爵霖川早就想好说辞,对众人解释,“还有一段时间才会醒过来,大师说已经没有问题,小冬以后会一直享福到晚年。”
几位长辈纷纷松了一口气,魏长生配合爵霖川的说辞,让魏长春把四位长辈送回去,“爸、妈,何叔梅姨,你们先回家,这里交给我们几人照应就行,等小冬一醒来,我们就电话告诉你们。”
梅素馨不想回家,单宝也是,何学书与魏宁海纷纷劝说她们,“我们回家,别留在这里给孩子添乱,我们回家把家里收拾下,孩子马上就醒了,天暖和了,家里的床铺要重新揭掉了。”
于是乎,除了暖阳等年轻人留下来,其余人都被魏长春送下山了。
魏长生拉着暖阳离开静心斋,把空间留给爵霖川,暖阳十分不情愿,她好不容易拍完戏就想留下来陪姐姐的。
“魏大哥!姐姐对霖川叔叔很重要,可是对我也很重要啊!”
魏长生直接拽着暖阳回到他下榻的客舍,他把房门一关,转身就紧紧抱住欲说还休的暖阳,“小阳,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承受住,千万别叫。”
暖阳一脸茫然,止不住乱想,被吓得下意识抓紧魏长生的胳膊,“魏大哥,你别告诉我姐姐再也醒不过来!”
魏长生于心不忍,若是不告诉暖阳,草草一心想要把身体还给真正的暖冬,如此看来,她将不知道昏睡多久,如果暖阳愿意去和‘暖冬’谈,说不定姐妹情深,会能带来意料不到的效果。
“你仔细听好,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爸妈,你爸妈和我爸妈都不能告诉,你要绝口不提,好不好?”
暖阳拧眉,她相信魏长生,他既然这样叮嘱她,那么一定就有他的用意,“好,魏大哥,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魏长生打横抱起她走到床铺那里落座,牢牢地搂着她的腰身,防止她控制不住惊骇吓得跳起来,“事情是这样的,霖川的妻子……”
言简意赅的表述,暖阳却听出了惊心动魄,她瞠目结舌,当场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魏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姐姐……我姐姐真的是草草……”
魏长生欣喜她的反应不是抗拒,而是难以置信,他抱紧她,低头吻她的额头,“是,她是草草,不过她也是暖冬,她是你姐姐,她是我的妹妹,她也是霖川的妻子,她在邮件里交代要把身体还给真正的暖冬,可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我们背着你和你的家人,让白连山给真正的暖冬超度,留下了草草,白连山说他不能强行给谁超度,一切要看天意,对不起,小阳,请原谅我们所有人的自私。”
暖阳伸手摸脸,早已经泪流满面,眼泪就和不值钱似的,不断往下流,止也止不住,脑子里乱糟糟的,有小时候和姐姐相处的画面,也有现在和暖冬相处的画面。
“呜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很难过,魏大哥,我真的很难过,你让我一个静静好不好?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需要缓缓……”
魏长生明白作为亲姐妹,暖阳一时接受不了情有可原,他用手背抹去她的眼泪,之后又不断亲吻掉她的眼泪,“别哭了,你好好待在这里,哪也不去,我在门外,我就在门外。”
暖阳推开他,往床上一趴。
魏长生看了她一会儿,按捺住心疼,转身离开。
孙皓与温少卿看得魏长生出来,忙不迭追问,“你真的和暖阳说了?”
魏长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不说不行,这事迟早瞒不住,草草心里有负担,如果小阳愿意接受她,说不定草草愿意回来,你们可别指望霖川能够唤醒草草,那丫头对霖川有一肚子的成见,不见得就会愿意回来,现在只有等她醒来,让霖川亲自和她解释。”
孙皓与温少卿点头,魏长生说的没错,草草若不是看破红尘,也不会要求把身体换回去,他们几人就算说破了喉咙,说不定都没有效果,说不定最后还不如暖阳的几句话。
俩人正要转身去静心斋,又被魏长生叫住,“你们俩告诉我,霖川在草草去世那一年到底经历了哪些?”
孙皓一愣,他看了看温少卿,见温少卿神色有异,他心生怪异,“我就知道爵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星期,我们撞破房门进去,他吐的满地是血,后来他躺在床上休养了一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又怕冷,平时磕磕碰碰就会血流不止,因此我们几个都练了一手紧急救治的本领。”
魏长生深深一叹,这时孙莹把孙皓叫走,他顺势追问温少卿,“少卿,当年霖川怎么找到白连山的?他下那么大赌本,你就没从中阻扰?”
温少卿环顾四周,见没人经过,他才低声开口,“他动用了爵家内部的力量,就差没把国外的那些能人异士请过来,遇到白连山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偶遇的,白连山原本不想接下这摊事,霖川在白连山房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才成功请白连山出手帮忙,当时就我和阿全陪在他身边,我们劝说没用,他一心想要挽回草草的命,我们不是当事人,也只能干着急而已。”
“具体过程,你当时在场吗?”
“我不在场,我被阻隔在门外,我只看到结束后,霖川一下子虚弱憔悴了,像是精气神都被抽走了,在我的追问下,我才知道他拿他的寿命和老天爷做了交换,而且还是一个未知的等待,白连山当年说一切得看机缘,只有一半的机会让草草回来,为了这一半的机会,霖川豪赌了一场,很幸运,他赌对了。”
“这三年,你们是不是都在身边不断寻找与草草相似的人?”
“一直没放过搜寻,可是这就像大海捞针一样难上加难,就在我们快要放弃之时,暖冬出现了,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魏长生眺望远方,胸腔里澎湃着一种激荡的情绪,为爵霖川的豪赌,也为爱情。
他收回目光,看向温少卿,“当年绑架案疑点重重,关于这个我就不问了,霖川应该会和草草交代,我只想问一个问题,霖川为什么还要把秦芳菲留在身边。”
提到这件事,温少卿摸了摸鼻子,“原因很简单,留下来刺激随时会出现的草草,如果草草真的重生回来,看到秦芳菲在他身边活跃,一定会有所行动,即使草草选择不再与我们等人联系,也会去虹湾小镇,也会去联系夏瑾瑜,夏瑾瑜那里我们一直有人在跟,虹湾福利院那里也有眼线,你看他又赌对了是不是?”
魏长生顿时无语,果然,论手段论腹黑,他还是比不过爵霖川,“没错,老天爷眷顾他,都让他堵对了。”
暖阳闷在房间里大半天,一直到夜幕时分才出来,她探头张望,就对上魏长生投过来的视线,原来他真的没走,随意坐在石阶上。
魏长生站起来走向她,没摘掉她特意戴上的墨镜,“想好了?”
暖阳摇头,下一秒又开口,“我想去看看她。”
魏长生微微一笑,伸手牵住她,“走吧,一起。”
静心斋内,爵霖川等人已经用过晚饭,魏长春去而复返,这会正坐在莲花灯边上对暖冬说话,见到他们进来也没停止,依旧在叽里呱啦。
“丫头,别睡了,大伙都想你了,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天天见面还是想你,天气变暖了,南飞的燕子都归巢了,陌上花已开,你可以回来了。”
暖阳被魏长春这几句文绉绉的说辞弄得想哭又想笑,奈何这节骨眼上不能笑也哭不出来,她哭了一个下午,眼睛都肿了。
“嘿,春子,你快别说了,不会拽文就不要强行拽文,还是过来算你的利润,让暖阳和丫头说说话。”孙皓看不过去,魏长春的话酸死人了。
魏长春见状,爽快地把地方让出来,走到爵霖川身边盘腿落座,继续拿起计算器噼里啪啦敲打,还没等最终结果说出来,孙皓连忙打住魏长生,让爵霖川估算结果。爵霖川知道这俩人故意在逗他开心,他移开视线,看向他们,轻轻报出一个数字。
“卧槽!不愧是心算神童!”孙皓率先鼓掌,用力拍着魏长春的大腿,“爵爷,你怎么可以一心二用的?!眼睛瞟着丫头,心里还能算数?”
魏长春忙不迭往边上挪了挪,避开孙皓的禄山之爪,“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
爵霖川任由他们胡闹,复又把目光投向莲花灯中间的人。
暖阳抬脚走过去,落座到魏长春先前坐过的凳子上,她紧紧地抓住魏长生的手,眼也不眨地盯着暖冬。
孙皓也打住了话茬,悄悄转首看向暖阳,复又回头看向魏长春,对他挤眉弄眼。
魏长春懒得搭理他,继续埋头苦算,只不过这次把计算器的声音给关掉了。
“姐――”
暖阳一开口,其余人等皆停下了原本的动作,纷纷竖起耳朵听。
暖阳的声音很小,可是不妨碍众人旁听,“姐,我还是叫你姐吧,你总归比我大,怎么说呢,初次听闻这件事只觉得比我接拍的戏剧还要戏剧化,你我相处一年多,感情不是假的,你的生动活泼让我感受到了另一种幸福,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你回来,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姐,我是说我的亲姐姐,如果你现在还在,请听我讲一讲,小时候的你得了病,与我基本上没有话题,每次都是我逗你说话,我有时候气急不想理你,可是看到妈妈伤心难过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太任性了,我与你基本上聚少离多,我白天念书,又来了南方读大学,毕业后更是忙着工作,只有妈妈留在家里陪你,不能说与你没有感情,只能说感情不是很深厚,让我在你们之中做选择,我也很为难。”
“霖川叔叔他们做出的选择,我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我不会责怪他们,两个姐姐,如果你们能够听到我的话,还请你们自己做出选择吧,无论你们谁回来,我都会真心接受,请原谅我的懦弱无能,请原谅我不能一次性做出选择。”
魏长生伸手抱住暖阳,在她忍不住哭出声来时把她带了出去。
俩人出去后,其余人皆沉默。
良久,孙皓小声开口,“看到小阳这样,我又觉得对不起真正的暖冬,你们说,我们强行要草草留下对暖冬来说是不是不公平?”
魏长春保持沉默。
爵霖川低垂眼捷,出乎众人意料地回答了孙皓的话,“没办法做到公平,我对何暖冬的亏欠,我一个人来偿还就行,这与你们无关。”
“事已至此,没法后悔。”温少卿放下茶杯,看向孙皓,“我们只能选择一个,既然做出选择,必定就有舍弃,人都是自私的,都会选择与自己关系好的,我们认识的暖冬是有草草灵魂的暖冬,换而言之就是草草,暖冬当年并不是被人强行夺命,她自己意外在淋浴间摔倒,离了魂,白连山的选择是随机性的,他若是清楚知道草草会附身于暖冬身上,他不会撂下一句只有一半的几率,也不会说等待缘分的到来,更加不会在看到暖冬时惊讶地跳起来,由此可见,当年的暖冬早就不能再回来,或许这丫头一直心有不平才会留在某处,没有彻底离开。”
温少卿的一席话看似冷酷无情,却分外有道理,让孙皓等人动摇的心又硬了回来。
爵霖川伸手握住温少卿的手腕,用力一握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何谓朋友?就是在他陷入两难境地时给予他最强大的理由支持的人。
暖阳回到客舍后,一把抱住魏长生,“魏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没有勇气做出选择?”
“不会,你做的很好。”魏长生心疼地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她,“小阳,这对于你来说确实难以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前者是割舍不断的亲情,后者是相处已久的姐妹之情,让你去选择本事就是为难你,你刚才做的很好,已久很好了,所以不要有心里负担,我们耐心等待就是,老天爷总会做出选择。”
夜深人静。
暖冬在一片虚无里醒来,这个地方无边无际,却没有一个人影,四周都是薄雾,雾蒙蒙的一片,目力所及之处皆是虚无。
暖冬恍惚好久,之后害怕地蜷缩身体蹲了下来,她果真迎来了劫难,还没等她理清身在何方,却发现她无法脚踏实地,彷佛一直飘在空中。
没错,飘。
她又恢复成灵魂的状态了?那么真正的何暖冬是不是回去了?所有人是不是都发现不同了?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前方飘来一个人影,一个女人的影子。
暖冬哆嗦得后退,却发现这地方看似很大,其实很窄,她飘来飘去都不能远离那道不知名的身影,她壮着胆子问,“你是谁?”
对方与她隔着一段距离,然而她可以强烈地感觉到对方的身影很熟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似乎以前天天碰面。
“你不愿意回去吗?”一道清冷的女音响起,这嗓音也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耳闻过。
暖冬被对方的答非所问弄得不知所措,瞪大眼睛,“回去?请问我要回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身影飘动,再眼熟不过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眼前,暖冬赫然怔住,“你――”
来人分明就是她,何暖冬!
何暖冬的身影很模糊,也很透明,她脸上表情很淡,“你回去吧,你已经使用了我的身体那么长时间,我现在回去不会适应,而且有人逆天要你回去,我不能阻止,也没法阻止,再说我与家人的缘分早在三年前就已尽,是我执着于人世间不愿意离开,你回去后继续像先前那样对待我家人就好。”
暖,不,草草连忙唤住何暖冬,“不要,我不要回去,本来就是我鸠占鹊巢,我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完,现在只想把这幅身体还给你,我本来就偷得了一年多时光,已经非常感谢老天爷的帮忙,不能再――”
“草草,你弄错了,你的重生不是老天爷帮的你。”何暖冬点到即止,再次重复先前的话,“有人逆天要你回去,我羡慕你背后的那人。”
草草惊魂不定地愣在原地,有人逆天要她回去?谁?
她还想再问,就见到何暖冬对她挥手,“再见,我要走了,另外,我很高兴认识你。”
何暖冬说完就不见了身影,四周的薄雾越来越浓。
草草飘在原地,发愣了好久。
人间四月芳菲开,转眼之间就迎来了百花盛开的时节。景山上的野花全都盛开了,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一片葱绿,看得人心旷神怡,身心舒畅。
静心斋那里依旧人来人往,有人一待就是半天,和躺在床上的人说话,说的都是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日复一日重复也不厌倦。
魏长春:“天气变暖了,等你醒来,二哥带你去踏青,把大好河山都逛一遍,再带你去爬山,重走一遍我们去年走过的路,对了,二哥的门店里又来了几批新款车子,你还记得如飞吗?他前几天告诉我说你飙车的样子很帅,等你醒来,哥陪你去飙车如何?”
时间的流逝,让暖阳越来越坚定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她已经能够淡定从容在魏长春等人面前表达她的态度。
“姐,你回来吧,我不怪你,虽然一开始我有点接受无能,觉得很天方夜谭,可是仔细想想,你一直以来的表现确实与小时候很不同,我不怕你,真的,我一点都不怕,姐,你挺好的,你对爸妈和我都很好,你会为我剥虾壳,你会陪我买衣服,你甚至鼓励我要好好拍戏,姐,我能认识你也算是一种缘分,姐,你回来吧。”
孙皓:“丫头,四哥以前对不住你,四哥以前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你们这些出身孤儿院的,觉得你们一旦借势就会向上爬,就会把曾经看不起你们的人踩在脚底,唉,四哥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四哥不好,丫头,你再给四哥一次机会,四哥这次会好好待你,你在邮件里交代的,四哥都听你的,这两个月四哥除了认真工作外就是每星期抽出时间来看你,四哥把手机里所有无关紧要的女人都删了,四哥要好好工作赚钱,也找个像你这样的,好好过日子。”
温少卿:“暖冬,我更愿意称呼你为暖冬,丫头,你的事我们几人帮你瞒着几位长辈,就我们几个知晓,你快点醒来吧,你再不醒来,霖川就要崩溃了,另外,三哥会和小莹结婚的,小莹说了,你一天不醒来,她一天不愿意嫁给我,她还要你给她当伴娘,丫头,为了三哥的幸福,也为了所有爱你的人,请你醒来吧。”
孙莹:“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你,说实话我与草草没有见过面,你当年和爵爷结婚我在国外,若是我早点认识你,说不定也就不会有那样的结局,小丫头,姐很喜欢你,从见到你的那天,姐就觉得分外与你投缘,其实姐私心里想让你多睡一会儿,让那些个男人再紧张一阵子,他们呐就是被惯的,一个个眼高于顶,无法无天,你这样子惩罚他们也好,可是话说回来,姐也不忍心见你一天天瘦下去,你还是快点回来吧,等你醒来一样可以惩罚他们的。”
轮到魏长生时,他没有那么多话,只一日复一日给暖冬按摩手脚,每次都得忙上半天。有些男人的话不多,但是都表现在行为上,魏长生的无声动作就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他希望草草回来。
还有一个更加沉默的人就是爵霖川,草草一日未醒,他的心就凉了一分,草草抗拒回来,抗拒醒来,这说明这世间再也没有她留恋的人和物,包括他在内。温少卿问他后不后悔,他后悔,后悔当初不够对她好,没有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是那样一个内心敏感的女人,他却忙于烦事忘记考虑她的感受。
白连山正式在景山墓园定居下来,每天晨起黄昏定时打坐,闲暇时分就和柳道长下棋对弈,看得旁人十分艳羡。
“春子,少卿,你们不觉得白老头和柳老头太快活了么?他们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暖冬呢?”
孙皓一直把这问题憋在心里,终于在某天大家都聚在景山墓园时,他说了出来。
魏长春耐心地给每盏莲花灯添加灯油,“他们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当然继续走他们自己的道路,你总不能要求俩大师一直陪着我等人醒来吧?”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暖冬一定会醒来,时间早晚罢了。”温少卿的态度一直很积极,他是几人中最乐观的。
今日无风,孙皓等人把静心斋的窗户打开通风,顺便再让外面的大好春光泄进来,暖冬不能抬出去晒太阳,也只有这样变相地让她感觉到春日的温暖。
春困秋乏,午后时分容易打瞌睡,孙皓等人闲聊了没一会儿就各自挨着桌脚睡着了,爵霖川洗澡换了一身衣服进来时就看到他们三人睡得东倒西歪的模样,他微微摇头,打算叫醒他们去客舍休息,目光一瞥,瞥到暖冬周围的莲花灯全部熄灭了。
他目光陡变,不可置信地钉在原地,直到身后有人进来,“爵爷,我给你们采摘了新鲜的草莓――咦,这莲花灯怎么都灭了?!”
孙莹美眸圆睁,手里拎着的红色筐子一下子掉落在地上,鲜艳欲滴的草莓一下子滚落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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