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严熙婷一身的怒气,推门进来那一下便是气势汹汹。
杜希声出事这几天,为了能够顺利见到他,她已经不知道找了多少种方法。堵医院,被告知他已执意出院,堵家里,他大门紧闭闲人莫入。
若是这人打定主意不想看见你,你恐怕很难再出现他的面前——可她是谁啊?严熙婷,光是这三个字亮出来,她爸爸都要头疼上几晚。
于是她见天地过来绕着杜希声的别墅转三圈,已经下定决心再不成就爬围墙了,却突然看到别墅里灯火通明,门也开着。
她急忙开进来,一心想揪着杜希声领口问他是不是活腻味了,却没想到世界这样小,首先看到的居然会是他前妻。
严熙婷换了鞋子往二楼上走,夏苒则从二楼下来。楼梯之上狭路相逢,各有各有心事,又各保持各风度,都是修炼到家的皮笑肉不笑。
严熙婷一手扶着楼梯,姿态闲适地问道:“夏小姐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今天这么有空?”
严熙婷和杜希声的状况,夏苒或多或少知道些,她无意拿此大做文章,为个无关紧要的男人争风吃醋,话便说得坦然:“来了不久,刚好有时间就来看了看。”
严熙婷仍旧微微笑:“我听说你父亲前些日子生病住院了,现在身体状况好一点了吗?”
夏苒点点头:“多谢你关心了,严小姐,我爸爸他没什么大的问题,刚刚办过出院手续,现在已经在家静养。”
严熙婷笑着附和:“那挺好。”眼神却是一敛,紧紧锁定住她,阴阳怪气地说:“怪不得现在有空来照顾前夫了。”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夏苒心里吶了一声,心里无端端冒上句诗,也不知道与此时此景贴切不贴切。
旁边杜母一脸黑地欲要上前说话,夏苒挡在她面前,说:“严小姐这话酸得直冒泡,我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严熙婷冷笑:“夏小姐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那天在病房的话我可一字一句都记得,怎么现在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夏苒说:“还是我的错,看来那天把话说得太绝,惹得严小姐不高兴了,今天特地要跟我在这儿争个高低才行。”
“争个高低?”严熙婷一哼,凉薄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字字停顿:“你也配。”
气氛急转直下,原本不想在外惹事的夏苒,反而被迫陷在这风暴圈里。世上的人总是如此,你不欺负过去,就要被欺负回来。
尤其是这种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大小姐,只要你不把她一棒打死,给她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她总能立刻强势反弹,再狠狠过来将你一军。
严熙婷此刻昂着头,说:“夏小姐,你能不能别总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别人的生活里。要是我没记错,你跟希声年头就离婚了吧,怎么还隔三差五就出来刷一次存在感?
“听说你们财产还没划分好呢是不是,到底有多少钱啊,值得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讨论。不如你报个数字,我觉得合适立马就先贴给你,我这不还有一机器人公司吗,上次展会你看到过的,你要喜欢我也送给你咯。”
夏苒颜色不变,说:“严小姐真是大方。”
严熙婷说:“也分,有些地方也小气。人都是这样,富余什么就不在意,你这儿也散点,那儿也花点,可缺什么就恨不得一点一点全攒起来,搁在小盒里锁着,死死攥在手里才行。”
夏苒忍不住笑:“我真是没想到你对杜希声用情这么深,也难怪了,他那时候还没和我离婚呢,你就迫不及待要跟他搅合到一起。早知道我这原本的杜太太就该再多当一会儿,等你拿完大把钞票来砸我,再谈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事。反正你缺爱,我缺钱,咱们可以各取所需,合理分配资源。”
种种奚落灌入耳里,着实不舒服,严熙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只是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你不用跟我夹枪带棒的,不就是想讽刺我做过第三者吗?我从小在国外长大,习惯直来直去,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我比你漂亮,比你年轻,比你家世好,希声选择我证明他有眼光。反倒是你,好好的老公看不住,有空找别人麻烦,怎么没空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夏苒一嗤:“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敢把这话套在你妈身上,说给你妈听吗?你爸找个小新欢,不怪那新欢没道德,不怪你爸三心二意,先要你妈找原因:自己又老又丑还没自知之明,都是因为你才逼得我爸在外面找人——姑娘,你确定你不是你后妈生的吧?”
严熙婷气得脸色煞白,大吼:“不许你说我妈!”一只手举起来,就要往人脸上招呼,夏苒条件反射地拿手一钳。
夏苒说:“还能不能出点新招了,一言不和就上巴掌,你以为你是容嬷嬷呢?话也说得没新意,都多老的套路了,不瞒你说,严小姐,你这样的论调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严熙婷咬着下唇,浑身哆嗦,爱一个人爱到这种程度,还郁郁终日不可得,其实也是一种可悲。
夏苒将她手甩了,哪怕心里已经哀其不幸,还是一点没轻饶地说道:“你也别和我在这胡搅蛮缠了,要论起名不正言不顺,严小姐你自己恐怕更站不住脚。我本来不想提的,我之前听说,你们俩已经分手了?”
严熙婷一怔:“谁说的!”
夏苒笑:“你说呢?”
严熙婷气短:“那你也没资格来这儿。”
夏苒说:“我不同,我是受人之托。”
严熙婷说:“谁!”
杜母终于站出来:“我!”
严熙婷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位妇人,问:“你是?”
杜母说:“我是他妈妈。”
***
“我是他妈妈。”
贺雅岚两只眼睛瞪得浑圆,一双手不知是该照常端着水壶,还是立刻放下来跟人握手,踟蹰中结结巴巴道:“我认识您,阿阿阿阿阿姨你好。”想了一想又忐忑问:“还还是该喊伯母?”
林母言笑晏晏地看着她,虽然已是五十多岁的人,因为保养得当,皮肤白皙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双眼睛仍旧清澈,此刻将面前的严熙婷上下一打量,笑着说:“随你吧。”
坐在床上的林晗不耐烦,向外面大喊道:“叫阿姨,叫什么伯母啊,弄得和一出电视剧似的,男主角上门提亲就伯父伯母,喊得人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咱们普通人还是活得接地气一点,别成天学那些港台剧婆婆妈妈的。”
贺雅岚让开门,跟着林母走进来,招呼着:“阿姨您往这边坐,喝水吗……不对,没水了,您稍微等一会儿,我这就出去烧点热水。”
又看向床上的林晗道:“就你话最多,人都成这样了,还不安分点。喊阿姨是为了亲切,喊伯母是顾及辈分,谁都跟你似的活得浑浑噩噩。”
林晗起身来挽自己妈妈,冲着贺雅岚发牢骚:“我活成哪样了,你今天倒是说清楚,不就是断了条胳膊嘛,依旧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小姑娘哭着喊着要跟我在一块。”
贺雅岚憋着笑:“阿姨,您瞧他这脸皮,都是跟人学的这么厚,您和叔叔都不是这样的人吧?”
林母笑着瞪了一眼自己吊儿郎当的儿子,说:“谁知道呢,也怪命不好,当初捡之前没好好挑挑,不然养个和你一样听话的女儿,我这辈子也用不着操这么多的心了。”
林晗龇着牙做鬼脸,贺雅岚心满意足地一吐舌头,甩着马尾进了小厨房。林母看看贺雅岚,又看看自己儿子,拉着林晗坐到床沿,努努嘴:“上次听你说要定下来,我还不信,今天过来一看,嗯,果然是准备收心了。”
林晗摸摸头,还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嘿嘿。”
林母说:“听你说小时候是住在一个院的?我倒有点记不起来了,现在年纪一天天大了,越来越爱忘事情,就是觉得有点面熟。”
林晗疑惑:“怎么可能记不起来,她小时候胖得和个团子似的,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天天来咱家蹭吃蹭喝。我嫌她笨嫌她蠢,好心好意追在后面提点她,你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过来揍我,说我欺负妹妹。”
林母有些懵:“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林晗没好气道:“您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贵人多忘事!”
林母低声笑起来:“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这事儿我还没和你爸爸说过,就透了透口风说儿子找着意中人,想要结婚了,你爸爸还不相信呢,眉一横,说,别听那小子胡说!”
林晗上火:“我怎么就胡说了?妈,爸这绝对是污蔑,是对我人格赤`裸裸的鄙视,你可要帮我好好说说他。”
林母拍拍他手,说:“放心,我自己儿子,自己能不清楚吗?虽说以前女朋友是换得太勤快了一点,看起来不够稳重,但一旦自己说是要定下来了,那肯定就是找到了真命天女,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一桩事。”
林晗直给他妈妈竖大拇指:“要么怎么说知子莫如母呢,妈,你说的一点没错,就是不知道你和我爸同不同意。”
小厨房里,水声渐大,林母反而将声音放得更小,道:“跟你交个底吧,你妈这儿算是过了。”
林晗大吃一惊:“妈,你是我亲妈!”
林母笑:“把你妈当成什么人了,旧社会的地主婆,只看条件不看人呢?我查过她家资料了,家里条件虽说比不上咱们家,但也算是清清白白。她爸白手起家办的厂,能把女儿养成现在这样也算不容易了。”
林晗觉得不对,想说夏苒她爸什么时候开厂了,就听他妈妈道:“我看她气质还好,没有那些富小姐的坏脾气,就是待人接物方面还不够大方,以后慢慢改吧,不急于一时。难能可贵的是你受伤到现在,都是她在照顾的吧,很不容易了,到这个点还没回去……咦,你们不是在同居吧。”
林晗彻底反应过来,怒目道:“妈,你弄错了,我说的那个人不是雅岚!雅岚跟我一直都是好朋友,我怎么可能对她……反正你弄错了,我要定下来的那个另有其人!”
林母意外:“那你说的是谁?”后知后觉地将方才的话串联起来,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张大嘴,颤着声音:“你说的是——”
林晗说:“猜到了吧,是夏苒。”
林母:“夏家那丫头不是结婚了吗?”
林晗:“离了。”
林母放下脸:“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