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你刚才很奇怪。”连粥都没喝完就被慕容灰从常家拉出来,雁游不免疑惑。
之前看到慕容灰对二婶突然黑脸,他还不觉得什么。但刚才好端端的,慕容灰突然像见了鬼似的非要离开,迟钝如雁游,也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他马上找到了相似处:“人家让我找女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
切中要害,慕容灰脚下一滑差点儿没摔倒,手里的钥匙抖了半天才对准客厅锁眼,嘴里乱七八糟的不知在说什么:“这……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你突然问这个,让我怎么答?”
做了两世单身汉,雁游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上辈子他醉心研究手艺,又没有长辈的压力,偶尔有朋友问起,也只是说还未遇到有缘人。这辈子年纪尚小,正是求学的时候,就更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目下被慕容灰一问,他忍不住想了想:“未必要是同行,但我们会有共同语言,她愿意陪我摆弄古玩,我也懂得她喜欢的东西。能相处舒服,还要……”
“还要长得漂亮,是么。”慕容灰本以为雁游脑子里只有古玩,不会考虑这些,没想到居然答得头头是道,心里顿时腌了一坛酸菜,忍不住便刺了一句。
被他一酸,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的雁游也有点不好意思:“漂亮随缘吧,性格长相完全合我胃口,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对了——”
雁游原本想要转移话题,但正揣了老坛酸菜的慕容灰却误解为还要详细展开讨论,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某些焦虑突然便翻了出来,趁着酸气冲口而出:“那你看我合不合你胃口?”
雁游同样也误解了他的意思,想了一想,居然很认真地答道:“我这辈子交的朋友里,属你最为相得,而且你能让我觉得开心。”
慕容灰在正事上沉稳可靠,平日偶尔有点胡闹,却是雁游生活里的小调剂。自从认识了慕容灰,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唯有同慕容灰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忘记自己复杂的经历,暂时只记得开心的事情。
他的答非所问让慕容灰深感郁闷。趁着尚有余勇可贾,索性按住雁游的肩膀,单刀直入地问道:“我的意思是,用挑伴侣的眼光来看,你觉得我怎样?”
这问题对雁游来说简直是天外飞来,顿时目瞪口呆。
意外表白,同样不在慕容灰的计划之内。但说都说了,他也算是豁出去了,双眼瞬也不瞬地与雁游直视,紧张地等待答案。
两人保持着看似僵持的姿势相互凝视,一时间气氛颇为微妙。
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异乎寻常,书生的小呆毛悄悄从猫窝里探了出来。打量片刻,见主人不像是在生气,便扑扑翅膀飞到他肩头。尾羽一抖,抑扬顿挫地唱将起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噢哇~喵”
——后面一声,却是最近与书生形影不离的大马猴添的。
书生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对小跟班的凑趣表示很受用,升了两个调,吼得越发忘我:“往前走~莫回呀头~”
暧昧一下子变成了搞笑。等雁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笑了。
紧要关头,居然被这只色鸟给搅了。慕容灰恨恨地将它从肩膀上揪下来,刚要丢回猫窝,一眼对上雁游的笑脸,突然间情难自禁,不由自主猛地吻了上去。
柔软相触,耳鬓厮磨,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如此简单温柔又珍而重之的轻吻,却让雁游心神恍惚,许多场景瞬间在脑中一一闪现。
他想起初见时这人为自己解围,衣饰出格言语老辣,分明是老江湖的作派。但再度重逢,言笑行止却又单纯直白。如此矛盾,如此夺目。
认真算来,他们相识时间其实很短。但一起经历的曲折冒险,却是许多人一辈子也遇不上的。人的情感像贮存瓶中的静水,力量摇撼得越是厉害,外溢的情感就越是激烈。从这个角度讲,他们也许可以算是相识半生。
意识到这点,隐隐约约间,那天在老宅密室时无端生出的异样情感,再度浮上雁游心头。
心里一动,他刚要说话,却听书生凄厉地叫道:“大马猴快来救驾!”
低头一看,原来刚才忙乱中,它不知怎地从慕容灰手里逃了出来,却被困在两人胸前。随着慕容灰将雁游揽得越来越紧,它也被越压越扁,最后狼狈地大喊救命。
书生的尖叫同时也把慕容灰从沉醉拉回了现实,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之下干了什么好事。
本能地回味着刚才的柔软,同时又担心雁游生气。向来智计百变的慕容灰一时间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末了听书生还在呱呱聒噪,赶紧借坡下驴:“我送它回笼子——小雁,你如果不能马上给我答复,我可以等。”
目送着慕容灰逃也似的背影,雁游手指轻轻刮上余温犹在的嘴唇,再次恍神。
回答?他该怎样回答?
整整一天,他都心不在焉,不记得同学对他说了什么,也没听见老师讲了什么。但心中也并未思考纠结,而是一种似是茫然又似是空明的状态。
上完最后一节必修课,同学们都收拾完课本离开,他还在发愣。直到有人不停地在他面前摇手,才集中了注意力:“师兄,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打听到资料就告诉你吗。”打量着雁游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云律问道:“是不是昨天熬夜太狠?”
雁游本人却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还好吧。师兄,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见他不肯多说,云律也就没有再问,和雁游离开教室找了个僻静的小景亭,把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十五年前nasa在洛杉矶办了一次科普展览,参展期间丢失了一块橄榄石陨石。根据一些蛛丝蚂迹,米国警方查到了金雀花头上,但却一直找不到证据。不过,当年负责调查的一个警察至今仍未退休,十几年来都没有放弃,一直利用闲暇时间在搜罗证据。”
“陨石?”雁游回忆片刻,问道:“是不是被藏传佛教称为天铁的陨石?”
“没错。”
雁游有些疑惑:“以前有人认为,天铁雕成摆件置于内宅,或制成护身符随身佩戴,可以辟邪镇宅,开运转运。但那也只是少数人的想法,大多数收藏古物的人还是认为天铁只不过是块难得一见的石头,年岁虽古,却没有收藏价值,所以身价不怎么高。难道,它如今的价值竟然高到连金雀花也为之心动么?”
“此一时,彼一时。”云律解释道:“目前华夏收藏陨石的人很少,但在西方国家却是蔚然成风,上到科研机构,下到民间爱好者都会收藏陨石。它现在的价值是以克计算,珍贵陨石的单价甚至超过了钻石与毒品。怀疑被金雀花盗走的那一块,足有一公斤多重,据说是苏联解体后从航空部门流落出来的,当年预估价值就在四百万美元以上。十几年过去,按现在的行情,价值至少又翻了四五倍。”
原来在西方国家,天铁也算古物的一种。不过的确,它们的形成年代至少以十亿年计,人类世界里根本找不出比它们更古老的物品。
雁游又问道:“确定是金雀花偷窃,但找不到证据么?”
“是的。我拜托一个在米国念书的朋友帮忙查了旧报纸,当年媒体报道说,警方怀疑是某拍卖行所为,只是没有指名道姓。但结合一些小道消息,以及那位警察的举动,我认为一定是他们干的。”
“他们的业务范围还真广。”雁游淡淡讽刺了一句,又说道:“警方调查了十几年都没有结果,我们也不能奢望只花一点时间就找到证据。”
“那么,这个消息没用啰?”
雁游摇了摇头:“未必。有时候,如果运用得当,谣言往往更具备杀伤力。”
云律若有所思:“你是想……”
“还需要人配合。你和他们打了这几年交道,应该认识一些人吧?有没有方便做为突破口的?”
“这个嘛,对了,有一个人嗜赌如命,以前常常飞到拉斯维加斯赌博,最近则喜欢去澳岛。专门找那些老赌鬼,指名要玩华夏的老玩法,说这样很有趣。”
说到这里,云律想了想,又提醒道:“如果你想从这个人来突破,那么可以找慕容灰的小叔,通过他请莫允风出手。莫大公子虽然是港岛人,但赌术却得过外公亲传。据说他外公是什么叶门的人,当年是大陆第一赌术高手,去澳岛后修身养性不再出手,连号称赌王的何家都请不动他。听说他和几个子女相处不睦,晚辈里只有莫允风得了他的真传,其他人都只学会了一点皮毛。”
云律显然不知道叶门是什么。而雁游虽未与叶门中人打过交道,却也曾听过他们的大名。这一派属于九流之一,传人极少,但个个赌术高超,技艺神乎其神,逢赌必胜。
据说当年在租界,有个好奇的外国人跟踪了一位叶门传人,并在对方开赌时不停按动快门连续照相,将十几只相机的胶卷全部用完。但等照片洗出来,无论他怎么研究,也看不出对方用了什么手法。镜头里一举一动完全中规中矩,找不出任何出千的痕迹。
不靠出千,就能全场大胜,这消息刚传出去,叶门的名声立即更上一层楼。
幸好叶门规矩森严,严禁弟子利用赌术敛财,若有人胆敢违反哪怕一次,就会被废去双手。
对叶门传人而言,赌术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游戏,在底牌揭晓的那一刻享受心跳加速的感觉。
雁游从未去过赌场,也没亲眼见识过叶门弟子的神妙手段。但想来连云律这种江湖局外人都知道莫允风赌技高超,应该不会有差。
不过,雁游却又有点奇怪:“你和莫大公子不是认识么,怎么还要辗转拜托慕容家的人?”
云律的笑容顿时变得十分微妙:“我和莫公子不过是泛泛之交,你朋友的那位叔叔才是——哈,总之,拜托他准没错。”
估摸着也许涉及*,雁游便没多问:“我明白了。不过,这件事把握不大,我们先同老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以免贸然行动,反而打草惊蛇。”
“其实,如果要试探的话,最近反而是好时机。金雀花正与日不落皇室协商,想拿几件拍卖行创始人赠给前代女王的珍宝出来,再配合自己行内的东西,办一个前代女王相关的展览,好挽回信誉——王命传龙节的事对他们的影响不小。”
“他们倒是想得周全。”雁游听了,也觉得这种规模的展览人多事杂,确是比平时容易有机可趁,便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老师商量。”
云律连忙拦住他:“师弟,等一等,我想先和老师单独谈谈。”
雁游先是一愣,继而看懂了云律笑容里的尴尬:师兄惹老师白白生了那么多年气,一朝坦白,以英老的脾气肯定又是一通狂风骤雨的训斥。这种时候,确实不宜有第三人在场。
“老师的办公室还在老地方。”雁游朝办公楼的方位指了一指,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师兄,你懂拉丁文吗?”
“略懂一点,怎么?”
雁游犹豫一下,在纸上写了两个单词:“请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云律接过稿纸一看,不禁吹了声口哨:“,我爱你。师弟,谁向你示爱了?”
雁游刹时愣住:这是慕容灰送给他的宝船圣旨上写的文字,这么说来,在老宅那天慕容灰神色古怪,欲言又止,难道就是想说……想说他爱他?
雁游再度陷入发呆状态,神思游离,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云律是什么时候走的,自己又是何时离开学校。直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蹭上小腿,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家,大马猴正习惯性地扒着他撒娇。
把猫咪抱到鸟架那边同书生作伴,雁游一反常态,没去厨房帮奶奶打下手,而是直接走向慕容灰的房间。
房门紧锁,敲了几下也不见回应。雁游突然有点好笑:“我在楼下看见你的背包了,慕容,开门。慕容?”
他提高声音喊了两遍,屋里才有动静。片刻,一身睡衣的慕容灰慌慌张张地理着长发,打开房门:“不好意思啊小雁,我刚刚睡着了。”
雁游记得慕容灰很少午睡,但曾听他说过,如果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心事,他往往会大吃一顿再一睡解千愁。用他的话讲,吃饱睡足,不管再怎么烦,心情总会好一点。
当时听着不觉得怎样,现在看见慕容灰一脸纠结假装梳理头发,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家伙有时候真是蠢得可爱。
同时,这也越发坚定了他的某个决心。
拉过张高木椅在慕容灰对面坐下,环视着四周与自己房间一模一样的布置,雁游再度感受到对方的“用心良苦”。自己当时怎么就信了他“买两套家具会便宜很多”的托词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雁游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对我有那种想法?”
“啊?”慕容灰设想过雁游会拒绝会愤怒会有一切异性恋被冒犯的反应,却没想到雁游会这么平静地发问:“很久了。一开始是喜欢,后来……比喜欢更喜欢。”
“那么,今天早上你是吃醋了?”
虽然讲真话实在太丢脸,但慕容灰不知雁游是纯粹好奇还是一定要问个明白,小小纠结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没错。”
听到这个回答,雁游脸上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如果我当真和其他人谈恋爱,你会怎么做?”
“……我……我会祝福你。”
似是看出慕容灰的口不对心,雁游稍一低头,迫近了他的面孔:“说实话。”
被他一逼,慕容灰自暴自弃地说道:“傻子才会祝福你!我会不择手段搞破坏,你谈一个我就赶一个,直到——直到你发现我是最好的!”
从说第一个字开始,痛快之余,慕容灰也在后悔:完了,小雁一定认为他是个自私偏激的人。天地良心,他虽然有这种恶念,却从没打算付诸行动。就算小雁当真选择了别人,最多脑袋里妄想一番自我安慰一下也就罢了。但刚才被小雁一盯,他就不由自主嚷了出来。完了,全完了。
他正绝望地等待雁游宣告与他这偏执狂断交,孰料,却听雁游说道:“记住你刚才的话。因为,如果你出轨,我也会这么做——甚至做得比你还过份。”
“我怎么可能出轨!”慕容灰脱口而出,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雁游刚才说了什么,顿时狂喜不已:“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但短暂的欣喜之后,慕容灰突然又紧张起来:“你、你真想好了?不要让我空欢喜——我的意思是,你真能接受男人?”
雁游好笑地看着他:“早上你亲我的时候,我并不反感。”
“那这样呢?”慕容灰伸手搭到他肩上。
“还好。”
“这样呢?”爪子移到腰间。
“你都搂过我几回了?”
“这次不一样——那这里呢?”魔掌继续往下移。
“……尚可。”
“嘿嘿,这里——”
啪地一声打开越来越放肆的爪子,雁游瞪了他一眼:“知道循序渐进怎么写吗?”
慕容灰如何看不出雁游只是佯怒,抖抖爪子,得寸进尺地把人扑到床上:“那你摸我啊,我不介意一日千里的。”
听到这没脸没皮的回答,雁游眼角一跳,刚想把他踹开,却发现慕容灰嬉皮笑脸的表象下,眼神里仍旧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惊疑。
对视片刻,雁游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担忧因何而起。
那天在老宅,自己潜意识里猜到慕容灰必有惊人之语,但怕这微妙的关系被打破,两人就此疏离,才抢先一步以朋友之名打断了他的话。
有些关系一旦挑明,就再也回不到过去。而所得的结果,又未必是自己想要的。
那天,尚不明了自己心意的雁游担心慕容灰的话并非如自己所想,才本能地改变了话题。
直到慕容灰重新表白心迹,他才发现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原来早在自己发现之前,就已经对对方生出了微妙的情愫。
至于同性恋这回事,雁游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熟读史书,历史上同性相恋者不知凡几。加上民国时包戏子养相公的事他见得多了,甚至还有男男、女女高调出双入对。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要喜欢,又有何不可?
虽然,这份喜欢也许没有慕容灰的来得深,但既然已经有一个值得携手的人在面前,为什么还要矫情推却,到将来再后悔?
对雁游而言,喜欢不是一朝一夕,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决定。但只要有谁走进他心里,那就永远不会磨灭,而且日益深远。他有自信在将来回报慕容灰同样深厚的情感。
钟意一个人,自然要懂得他的心意。正如现在,雁游轻易便看懂了慕容灰隐约的担忧乃至恐惧从何而来。
“慕容。”他按住他的手,语气缓慢而郑重:“我们认识多久了?你认为我是一时冲动、或者容易被别人左右意志的人吗?”
慕容灰摇了摇头。雁游的处世态度就像他的手艺一样,总要把残破的碎片在脑中先拼出完整的图案,才肯放手施为。换而言之,除非紧急关头,雁游很少全凭冲动行事。
但慕容灰怕的就是这个万一——万一小雁是同情自己,万一小雁是一时糊涂,万一……
如果小雁是女生,哪怕一开始有所犹豫,他也完全有自信能完全掳获芳心。但他们都是男人,小时候开始,慕容灰就明白自己是异类,是小众。至于大众,他们爱慕的目光永远只投注在异性身上。
慕容灰害怕雁游骨子里还是个“大众”。如果有一天他意识到这点并离开自己,那该怎么办?
将他的惧怕看在眼中,雁游无奈地说道:“慕容灰,你既然知道我很少被别人左右,为什么还会有怀疑?而且,你也知道我有多么喜欢古玩,说句自私的话,我寻找爱人的标准之一,就是不会干涉我的爱好。而这段感情也不会让我情绪大起大落,不会终日神不守舍,不会妨碍到我对事业的追求。而你和我,正是我向往的细水长流。总之,我不是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你,我也很喜欢你,你明白吗?”
这或许是世上最不动人的情话,太过理智,也太过自我。但慕容灰却已心满意足。小雁说得没错,他太清楚他的性格,肯对他剖析到这一步,除了喜欢,再找不出别的理由。
得到保证,慕容灰反而没有刚才那么“豪放”。他对小雁上下其手并鼓励对方也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原因,不外是提醒小雁:看清楚,你选择的是个男人,请你不要后悔,不要因为同情心软而答应,否则将来会让我加倍痛苦。
“小雁,我现在开心死了!”他把头埋在雁游颈间蹭了蹭,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陶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赶紧换个姿势,把小雁揽到怀里,顺着背脊又摸又拍:“我比你大,又比你壮,我会照顾好你。”
想到两辈子年龄加起来,足足比慕容灰大上二十几岁,雁游突然有种老牛吃嫩草的微妙窘感,同时又有种想要欺负下少年郎的蠢蠢欲动恶趣味,便故意说道:“好好好,那明早开始你来做早点吧。”
慕容灰的脸顿时皱成了包子,却完全没意识到雁游就是想看他为难,径自低声下气地商量:“要不我们一起?我给你打下手。”
“我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你的脑细胞得留着思考正事。”
“说好的照顾我呢?”
“……可以在其他方面补回来吗?做饭我是真的不行,而且我更喜欢吃你做的。”
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好半天,直到奶奶在楼下喊开饭,两人才爬下床。
但坐到餐桌边,这一次,换到雁游开始担心:他上辈子独来独往惯了,这一世虽然有了奶奶这个亲人,但在做出重大决定时,还是习惯于自己裁夺,忽略了奶奶的意见。
奶奶的观念应该是很传统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家后尽快生子的那种吧?却不知,要费多少唇舌才能说服奶奶?
想到这点,雁游的好心情顿时没了一大半。
有心想给奶奶敲敲边鼓,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末了,雁游索性也学慕容灰当了一回鸵鸟,吃完饭后先去英老那里,坦白的事儿改日再议。
不想,到了英老家才知道,老人家和云律还待在书房里。看来师兄这顿教训挨得有点儿长,自己最好不要留下来扫台风尾。雁游向紧闭的房门投去同情的一瞥,阻止了想要倒茶的保姆,拖着慕容灰先行离开。
“怎么听见云律在你就要走,昨天不是聊得很好吗?”走在深秋的夜风里,觉得有点凉的慕容灰心安理得地勾上了雁游的肩膀,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好在有些感情不错的铁哥们儿也会这么勾肩搭背地压马路,比如梁国足和朱道,雁游便没说什么。
说了云律想向英老说明一切的打算,雁游又把目前手头所有的金雀花资料告诉了慕容灰:“拍卖行里好赌的那个人级别不低,又跟了弗斯科二十多年。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如果能接近他,就算拿不到陨石失窃案的证据,多半也能得到其他黑料。但又怕打草惊蛇。”
慕容灰一听,顿时笑了:“放心吧,不会惹他们起疑的。我小叔鬼精鬼精的,石头里都能榨出油来,做事从不留尾巴。当年没少捣过蛋,但谁都不知道是他干的,反倒是他讨厌的人背了黑锅。只是对付个赌鬼,问题不大,回家我就打电话给他。”
见慕容灰胸有成竹,雁游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了。杀死钟归的凶手还是没有找到,我现在总担心又有变故。”
说到这个,慕容灰忽然心中一动,猛地停下脚步,神情也变得非常凝重:“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既然金雀花就是那个组织,那么得知你识破赝品,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以他们的行事风格,多半会对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