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清醒过来,是因为耳朵里不停地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但睁开眼睛,我却发觉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周围一片漆黑,一点光都没有,只有浓浓的灰尘味呛得人咳嗽,我想起了之前的剧烈震动,混乱,还有那个被地底巨大力量撕扯出来的深洞……
我想这会儿我显然应该就是在那个深洞的里面。
叫我的人是林绢,我在周围一片咳嗽和低低的咒骂声里辨别着她声音的方向,很快辨认出她大概在我右面,离我至少有十多步的距离,那个方向还有人在□,听声音好像是梅兰。我叫了林绢一声,她在那边动了动,但随即撞到了什么东西,我听见咚的声响,她倒抽了口冷气。
“绢!你没事吧!”我大声问她。声音立刻撞得得周围一阵轰响,几块碎石头掉了下来,贴着我头而过,把我的脸擦得很疼。
“嘘,别大声。”随即边上有人压着嗓子对我道,我认出那声音是刘君培。甚至闻到了他头发上那股油腻的味道,他离我很近,这叫我不安,我没办法忘记他每次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和我手腕上那根锁麒麟看时的表情,即使是在这种状况下,因此我仰了□体打算从他边上挪开,但发觉,自己的腿被什么给压住了。
那东西很沉,已经把我腿给压麻了,所以之前没有感觉出来。我伸手去摸了摸,发觉是个人。
“谁,是谁。”我推了推那人的身体,那人一动不动。从身体来判断那是个女人,林绢和梅兰的声音我已经听到了,所以我压低声音叫了声:“程舫?程舫吗??”
“我在这儿。”左边更远一点的地方我听见了程舫的声音,她在那里动了动,一些石头因此滚落,掉在地上悉索一阵响。
既然她在左边,那这个人……显然就是AMI了。我想起刚才掉下来的一刹那,AMI的手曾抓了我一下。“AMI,AMI!”我加大了点力气再推她,她依旧一动不动,睡死了一般。这叫我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犹豫了下,我摸索着慢慢把手探到她脖子的地方,她脖子是温热的,但是没有脉搏。“AMI!”不死心,我再推了她两下,并且把手指探到了她鼻子前。
她鼻子里一丝呼吸也没有。
“她怎么了……”右边梅兰轻轻问了一句。
“好像……死了……”我回答。
黑暗里顿时静了静,连咳嗽声也没了,这让整个空间压抑得让人分外害怕。甚至是绝望的,因为一点光也没有,我们根本无从知晓这里离地面到底有多深,也不知道我们周围的状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当时和我们一起掉下来的还有满屋子的家具,地板和天花板上剥落的木头石灰。这些东西现在成了黑暗里无声无息罗列在我们周围的危险的暗器。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地震了,造成地震的原因是什么,和困住我们的这片宅子有关么,还是仅仅一个突发的自然现象。脑子里无数个念头转动着,我的后脑勺突突地疼得厉害,我想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我的头一定是撞到过什么东西了。
“喀拉。”突然黑暗里一声轻响。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边上刘君培冷冷说了句:“沈东,是你么。”
沈东没有回答,只是从黑暗里再次传来喀拉一声轻响。
好像是枪栓被拉动的声音。
“我知道是你,”鼻子里低低一声哼,刘君培再道:“被王南拿去的那把枪一直都在你这里,不是么。”
“是在我这里。”片刻,枪栓声响起的那个方向传来了沈东的话音。
“你在干什么。”程舫问他。
“在打开保险栓。”沈东回答。
“打开保险栓做什么。”
“为了防止某些意外。”
“意外?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你能防止什么意外??”
“谁知道,只是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你是什么意思,沈东!”
“没什么,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安全点。”
“用枪么??”这次问的人是梅兰。
“是的。”
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在这片黑暗的空洞里撞得嗡嗡作响,纵然并不大声,但仍然震得人头脑发胀。他们又在争论了起来,为了一些永远都不可能争论得清楚的问题,却没有一个人考虑这会儿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们究竟应该怎么从这样的状况里脱离出去。
或者,确实有人并不希望我们现在去考虑这个问题?
我想起之前沈东对刘君培提出的质疑,也想起刘君培对沈东,对程舫,对梅兰,对周林所说的话。确实,如果有心去想的话,如果他们互相之间揭露出来的那些几乎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有些古怪了起来。刘君培对于这宅子以及宅子里那些私藏着的宝物所持有的异常的了解,沈东的关于剪掉的三分钟镜头,梅兰半夜出去做了些什么,程舫在我们都看不到的那一个晚上,她究竟在做些什么……而周林……自从那晚他突然出现在我和林绢的房间外后,我一直到今天才再次见到他,而确实如刘君培所言,这么一个两眼看不到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凑巧就刚好在这么一个夜晚,幸运地找到我们所在的地方呢?而他消失的那些时间,究竟在做些什么,那同样也是我们无论怎样都无从知晓的。
几乎每个人都有疑点,在这片宅子里。而如果真的不幸,他们中有一个人是同这宅子整个儿凶残的事件有关的话,那眼前的状况对我和林绢来说意味着什么……
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发冷,虽然周围的空气潮湿而闷热。
AMI的尸体仍然在我腿上重重地压着,我想推开她,可是推不动,她的身体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如果我想挪动她,就必须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才行。
而离我最近的那个人是刘君培。
“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这时终于有人说出了我想说的那个问题,是林绢。她的话让那些争执总算停了停。
于是现状很现实地落到了眼前,是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甚至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楚,在这样一种鬼地方,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没人回答得出来,这话题显然比那些争执要艰难得多。空气再次沉默了下来,隐隐一些风似的声音在耳朵边流动,以此判断,这地方周围的空间并不算小。
一个深得让光线透不进来,却也并不狭小的空间,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思忖着,不远的地方忽然有人轻声道:“听说易园在晚清时曾经做过一个秘室,就在这宅子的某栋房子下面。本来,在给老太爷灵柩找地方的时候,他们曾经找过那个密室,但一直都没找到。而现在,我想我们可能已经找到这栋房子了。”
说话的人是周林。他好像就在我的正前方,离得不算太远。
“怎么可能,”程舫道:“这里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什么密室。”
“你仔细摸摸下面的地,什么感觉。”
听他的话我摸了下,发觉那地很毛糙,但也很平整,特别是我身下的那一大块。
“这是磨砂岩,这宅子的花园里很多小路都是用它铺成的,对于它们给我脚底所带来的触觉,我记得很清楚。”
而这恰恰是作为明眼人的我们平时所根本不可能注意到的。
于是程舫沉默。
“而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没注意到,这地方空间很大。如果,它仅仅只是被地震震出来的洞,那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空间。甚至从我们掉下来之后,我们可能立刻就会被紧跟下来的那些砖头石块给压牢,塞住,而完全不会有现在那么大的迂回空间留给我们残喘。只有当下面是个空心段,才有可能造成这样一种状况,因为它提供了足够的空间。”
“说得没错。”沈东道。“那是不是说,既然这样,我们可以通过密室的门出去了?”
“有可能。但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密室的门在哪里,也不知道在经过那么多年的封闭之后,又遭受了那么一场地震,那门是不是还可以用。或许早就破坏掉了,那样的话,我们同被压在一个地震造出来的黑洞里,没有任何区别。”
“而我们甚至都没办法去找到那扇门,我们什么也看不见。”闷声插了一句,林绢的话让所有人再次沉默。
是啊,什么也看不见,怎么去找一扇根本不知道方向的门……
“沓……沓……沓……”
就在四周的空气因着我们的沉默而变得格外寂静的时候,忽然一些细小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的声音从洞的某个角落传了过来。
“沓……沓……沓……”
好像人的脚步声似的声音。
然后我发觉,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这洞里真的渗入了一点微弱的光,我感觉周围似乎不像之前那么暗了,甚至隐隐一些轮廓在我眼里逐渐显现了出来,依次是些巨大的横道的柱子,还有凌乱的石头……
“喂,你们看见什么了没……”我惊讶着问。
没等我回答,那脚步声突然变快了,快而清楚,随着越来越亮的光线直奔到我们面前。
“你们在这里?!”然后我们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却让我们无比震惊的话音。“太好了,你们都还活着,太好了!”声音有些颤抖,亦有些激动。
这颤抖而激动的声音属于AMI。
手里提着只手电,AMI爬在一根折断的房梁上看着我们。手电的光有些微弱,可能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全是灰,却是活生生地朝我们笑着,又哭又笑。
活生生的AMI……
那么……死在我腿上的那具尸体……是谁……
脑子里僵硬地思考着,我将视线吃力地从AMI身上移下来,一点点移向自己的腿。
腿上仰面躺着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一只手垂在地上,一只收抓着胸口,就好象她每次紧张时所习惯做的。两只大大的眼睛朝天睁着,没有半点儿神,却又仿佛是想对着那上面某样看不见的东西要说些什么,嘴微微张开,里头一颗圆润的翠绿色珠子,在手电光下闪着幽幽的光彩……
“梅兰!!”林绢尖叫了一声。
我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本故事因为要收录到新出版的书里,所以恳请大家不要随意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