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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养尸地二十一

听书 - 狐说魃道(小白的鬼故事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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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 但黑子并没有死。

当时他一下子就被吓晕了。

等苏醒过来时,他发觉自己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手脚健全地躺在一个土坑内。土坑是个被挖空的墓穴,那个活尸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咬死他,而是把他带到了西边的坟地里,丢在一堆东游西荡的活死人中间。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逃过一劫,也没心思去想太多,因为当时的状况实在比干脆地死掉好不到哪里去。周围方眼看去全是死人,令空气里充斥着死亡的腐臭味,而那些活死人除了曾在地下埋了很久都没腐烂的老尸外,其余都是被那些老尸咬死的村民,还有当时同他爷爷一起寻找出路的那些民警。

黑子说,当他看到那些警察时整个心都冷透了,因为这么些天来,支撑着他跟着众人一起忍受着饥渴和恐惧活着的,就是那些警察能顺利出村搬来救兵把他们全部救出去的希望。

但没想到手里握枪的他们竟也都没有逃过死亡的噩运,而且成了活尸中的一员。

好在那些活尸在阳光里动作极其迟钝,好像没有导盲手杖的盲人似的,这给了黑子一点点期望,他以为可以想办法靠自己的速度从这些行动缓慢的怪物中间逃出去。但就在他刚刚踩着坑壁要往上爬时,一不小心发出的动静却立刻令土坑边垂下来一张满是污血的脸。

它张开嘴闪电般朝黑子身上直咬了过去,比豹子还要敏捷,这情形吓得黑子腿都软了,一下子没忍住放声大哭大叫起来,但突然间也不知道怎的,那东西朝后退缩了下,随后低哼了两声,就缩回头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见状,黑子却哭得更加厉害。

瘫坐在坑里一阵发抖,好一阵也没能缓过来,因为他发现刚才那个差点咬向自己的活尸不是别人,正是他爷爷李村长。

李村长大半张脸都已经被咬没了,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一根粗木棍,显见临死前还在做着殊死抵抗。这最后的举动令那根木棍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它被同他手上的皮肉粘连在了一起,所增加的重量让他身体总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歪斜着,因而看得黑子又恐惧又心酸,蹲在坑里哭得几乎断了气。

那样不知哭了多久,突然坑外头噗沓噗沓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把哭声给硬生生止住了。

声音听起来像是脚步声。

但和周围活尸的脚步声不太一样,因为活尸走动时关节不灵活,所以是拖着两条腿朝前挪的,而那声音则一下一下很分明。尽管如此,却听上去又非常模糊,好像脚外面包裹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

声音从黑子所待的那个土坑旁慢慢经过,这同时黑子看到坑里被阳光投下来一片异样巨大的影子,影子也是模糊不清的,并且散发着一股极其浓重的湿土样的味道,随后他发觉自己冷得全身都咯咯抖了起来,有一股剧烈的冷空气在那东西一路经过时由上而下灌进了土坑,并且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土坑表面的那些浮土上凝结出一层霜气。

黑子说他当时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冻成冰块了。槐安村的冬季再冷,他也没遇到过这么强烈的寒气,这种冷把人所有的感觉都能给冻没了,因而当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他用冻得僵硬了的手指刨住边上被冻结实的土猛地朝上一跳,跳出了那个土坑。

说到这里时,黑子的脸在窗外无声压进来的夜色里僵硬地抽搐了一下,随后把声音再次压了压低,继续道,才一跳出土坑,他就看见了一样比当时周围的冷空气更让他全身发抖的东西。

他说他见到了墓姑子。

那女人在他记忆里美得总好像画报上的明星,所以尽管她总是啦里邋遢的,他却也没办法因此而讨厌她。但此时眼前的墓姑子却着实把黑子给吓到了,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是墓姑子,因为她看起来好像刚从泥里爬出来一样,全身污糟糟的。

那些污泥样的东西是她全身溃烂的皮肤。

自脖子以下,她整个身体都烂透了,唯有一张脸还跟活着时候一样,苍白而漂亮,带着一副无知无觉般傻呵呵的笑。她一边笑一边慢吞吞朝前走着,那种奇怪的脚步声就是她所发出的,因为她两只脚烂得好像两团浓稠的浆液,依稀能看到里头的骨骼,骨骼没有脚掌,只有两条纤细的小腿骨撑着地面,所以一路走一路只看到两行细而长的线自土里深深浅浅地划过,形成一串同她脚步声一样无比诡异的“脚印”。

有个人就踩着那两条“脚印”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跟着,低垂着头,

也不能说那是人,但因为他保存的状态实在太过完美,所以很难将他当成是一具尸体。

他就是黑子当日在白家祠堂里所见到的那具美得好像个女人一样、但无法确定其身份、也无法猜测他死亡年岁的尸体。

记得那时,在所有村人都没有料想的情形下,那些横七竖八倒在白家祠堂周围所有的尸体突然间全都复活了起来,无论是老尸还是新尸。唯有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由始至终始终那么安静地躺在地上。

但眼下他却跟那些活尸一样走动了起来。

“是也变成了‘不化骨’么?”听到这里罗小乔忍不住问黑子。

黑子没有回答,只一边捏了捏自己那些干硬变形的手指,一边若有所思地继续道,就在他一边发着抖,一边傻愣愣看着那具尸体从自己边上直挺挺地走过时,他突然发觉那具尸体周围似乎隐隐环绕着什么东西。

那些东西极其模糊,好像香烟刚吹出来时绕在人身边的感觉。但仔细看,又好像一些没有骨头的手似的,它们软塌塌地缠在尸体的腰腿处,把那尸体同前方的墓姑子缠在了一起,于是墓姑子每朝前走动一步,尸体便慢慢跟随一步。

然后很突然的,走在前面的墓姑子一下子停了下来,仿佛感觉到黑子的视线般回头看了他一眼。

黑子说到这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好像透过周围的黑暗又一次见到了当时那女人的眼神似的。随后用力吸了口气,讷讷道:

那视线真不能看,明明笑嘻嘻的好像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可是眼神跟两把刀子似的,一看就好像自个儿的魂都被挖出窍了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直等到黑子回过神的时候,他就发觉自己跪在地上用自己的手指挖着地,被挖出的那道浅浅的坑里全是自己的血和皮肉,而墓姑子和那个长得像女人一样好看的尸体却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周围依旧动游西荡着那些面无表情的活死人,它们在烈日下散发着臭不可闻的味道,好像完全没有留意到黑子存在般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但黑子刚一站起身想逃离这个地方时,它们便又马上如猎犬般地朝他转过了头,随后歪歪扭扭朝他走近了过来。

后来渐渐的,黑子意识到自己只要一直保持着那种跪爬的姿势,在地上用自己的手挖着坑,那些活死人就不会伤害他。

但为什么一定要用自己的手去挖而不借助工具?黑子不知道,似乎那是存在于他意识里的一种本能,也似乎是墓姑子对他说的,在她消失前所看向他的那一眼的瞬间。

而无论最终的原因是什么,总之他觉得,自从那个很像墓姑子的东西看过他之后,他脑子里就好像缺了些什么似的,常常管不住自己的手脚,也常常管不住自己的头脑。所以,此后他唯一的生活就是在那片坟地里挖着一个又一个坑,却也不知道那些坑究竟是要做什么用。每天总是过得浑浑噩噩的,有时完全分不出白天还是夜里,饿了就爬到附近有槐树的地方,拔上面的嫩叶子或者挖长在周围土里面的块茎吃。渴了就在当年守墓人住处的那口废井里找点水,或者嚼一些凝在树叶上的露水。

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他也那么多年活下来了,有几次见到有警察进村搜索,那是因失踪的警察而被派来对这村子进行搜索和调查的一些人。这时候他求救的*会被本能地燃起,他悄悄追逐那些人,用自己的方式告诫那些人,想帮助那些人顺便帮助自己逃出这地方。但最后,总是一次次看到那些人身陷鬼打墙般的境地,一次次被逼到绝路,然后被“不化尸”们干净杀绝,之后变成了它们中的一部分。

于是心越来越冷,逃生的希望也越来越淡。

之后,随着坟地里坑洞的增多,他可以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多,那时,他已完全放弃逃离这村庄的念头了,只觉得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方式似乎已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而头脑和口舌也已退化得如同这村里的山石一样僵硬,那种难以思维、无需交谈的感觉,磨灭了一个人想要寻求自由的*,于是他甚至觉得那样的现状也挺好的,也许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成了那些没有知觉的“不化尸”中活生生的一员。

却没想到,这潭死水会因几年后一拨人的闯入而再次被打破。

因为那些人的出现引发了一些同过去不太一样的、很不寻常的事情。那些事情令他无法再回复到原先平静单一的生活状态里,也因此,他原本在这充满了活死人的村子里看似没有什么威胁的生活,也就此一去不复返,逼得他不得不再次为了自己的安危和生存而穷尽一切方式。

那些人就是之前黑子对我们所提到的,同我们一样,为了所谓的冒险活动而闯进槐安村里探险,并最终被埋进了他用两只手挖出来的土坑里的那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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