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下了楼,冷风灌了个满怀,唐依依的怒气被吹的七零八落。
她冷静下来,将局面分析透彻。
不能去找薛五质问,不然势必会把刘婷云放到更加难堪的境地。
唐依依手插着兜,立在台阶上,眉头打结。
况且薛五那人性子恶劣,向来滥情,又无情。
她去了,费一番口舌,顶多要来他一声口头的道歉,敷衍了事。
恐怕他内心还会认为那孩子压根就不是他的,而是刘婷云的前男友孙远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打一笔钱过来,纯碎是觉得现在扯上什么打胎,一下子就不好玩了,没意思了,索性用钱解决。
反正他不缺钱,无所谓。
在薛五看来,刘婷云和他认识的那些女人全是一样的。
不管搞哪一出,无非就是要钱。
所以这么做一了百了,省的以后再跟刘婷云有什么瓜葛。
唐依依吸一口气,她又回去照顾刘婷云。
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过来,刘婷云一个人不行。
当年她就是没养好身体,亏了自己,落下的毛病。
房里,刘婷云还维持着唐依依走时的姿势,半坐着,手机金属壳被攥的温热。
她的气色很差,显得虚弱。
很难找出平时活蹦乱跳,充满干劲和正能量的精气神。
走过去,唐依依伸手摸一下水杯,“水温刚好,你把水喝了吧,不然就该凉了。”
抬头,刘婷云轻声说,“依依,你回去吧。”
她真怕因为自己,害了唐依依。
如果说薛五是个人渣,那秦正就是个疯子,变态。
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唐依依在秦正那里,连最起码的人权都得不到。
“没事,他知道我在你这里。”简短安慰刘婷云,唐依依又问,“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刘婷云摇头,“我没胃口。”
因为薛五,她现在恶心的恨不得把胃里吐空。
顿了顿,唐依依沉吟,“那我给你煮小米粥吧。”
“你把水喝了,睡一觉。”
喝了两口水,刘婷云感激的说,“依依,谢谢你。”
她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里,也不能让圈内的朋友知道,只能自己扛着。
万幸,还有唐依依。
她可以完全信任,坦诚,无所顾忌。
在发现自己怀孕,决定打掉的时候,刘婷云就已经想好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她再用忙碌的工作来遗忘掉。
这个坎绝不会把她绊倒。
夏天过后,恶心的人和事都会忘的一干二净。
对唐依依笑笑,刘婷云说,“还好有你,不然我可就真凄惨了。”
唐依依看刘婷云,“跟我就别那么客气了。”
房门轻带上,刘婷云望着虚空。
半响,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满含歉意的说,“王导,家里临时有事,那个角色我可能没时间接了。”
“真不好意思,嗯,下次,如果您不怪我,还给我机会,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您忙吧,再见。”
挂了电话,刘婷云松口气。
又感到可惜。
试镜已经通过,开始谈合同的事,现在倒好。
到嘴的鸭子飞了。
白白放掉那么好一个机会。
人算不如天算。
前一刻还走的好好的,冷不丁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到坑里,摔的鼻青脸肿。
身子滑到被窝里,刘婷云闭上眼睛,眼角渐渐潮湿。
唐依依在厨房煮粥,她从冰箱拿了一个鸡蛋,冲洗过后放进米里。
把客厅打扫完,唐依依又去刷手机,搜做小月子该注意的,切忌的,她都一一看了。
一刻钟后,秦正打来电话,“几点回来?”
唐依依走到阳台,“晚上我在刘婷云这里,不回去了。”
无视唐依依的回答,秦正的口气不容拒绝,“最迟八点。”
他的话刚落,那头就传来嘟嘟声。
秦正怔了半响。
该死的。
她竟然敢挂他电话!
秦正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扔,动手解开衬衫最上面两粒扣子,面部戾气横生。
那女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摘掉金丝边眼镜,阴郁的捏了几下鼻梁,克制着什么。
在落地窗前立了一会儿,秦正掐掉烟头,去对面的小办公室。
一把椅子,一台电脑,钢笔,陶瓷杯,文件,摆在桌上的东西很少,干净,整洁。
和其他人办公桌上不同,没有一个盆栽,或者小玩意儿。
办公室的每一处细节都严谨,冷酷,这里的主人像是随时都会离开。
秦正坐到椅子上,随手打开右侧的抽屉,里面除了打印的资料,没有一样涉及隐|私的物品。
他的身子后仰,眼前勾勒出唐依依每天坐在电脑前办公的场景。
那女人常穿一身职业套装,长发扎到肩后,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衬衣领口往往都扣的严实,不苟言笑,从头到脚都严肃刻板。
她偏偏有一副格外性|感动人的皮囊。
两者尤其冲突,给人在视觉上的冲击力很强,能轻易释放出男人心底最原始的东西。
而她浑然不知。
就连在床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才是燎起那把火的源头。
手指在键盘上摩|挲了一遍,秦正又去握住鼠标,陶瓷杯,他摸着杯口,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不正常。
片刻后,石进被叫进来。
将电脑屏幕对向石进,秦正昂首,“把图上有的全买回来,放这间办公室,按照上面的来摆放。”
艰难地从目瞪口呆的状态出来,石进立刻去拿口袋的手机,把图拍下来,一连拍了几张。
“好的,总裁,我马上就去买。”
出了办公室,石进盯着图片,头一次觉得他这手机该换了。
什么破像素,角落里的小摆件根本看不清楚好吗?!
心塞了十几秒,他整整脸色,往电梯口走。
下午三点多,阴云密布。
石进先去了家具城,那图里有一排小柜子,做工复古,格调很高。
家具城很大,满鼻子木头的气味。
跑的腿肚子酸痛,石进好不容易找到造型一样的柜子,图上有的店里都有,可他妈全不是那颜色。
“这几个柜子没有别的颜色吗?”
“先生,天蓝色系列是我们店里销量最好的。”
“不要天蓝色。”石进举着手机,“要这个颜色,最好一模一样。”
店员看了看,“抱歉,我们店里没有。”
石进白眼一翻,想死。
他狠狠地抹了把脸,打起精神继续跑。
从家具城出来,石进已经浑身湿透。
没有停歇,他去了玩具批发市场,光那些知道名字的小玩具就够他找的,还有一些是他叫不出来物种的,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在办公桌上挂那些个小玩意儿。
怎么就不嫌乱。
这次石进运气不错,随便进的一家店里就有他想要的大部分东西。
老板娘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的一次性买那么多小玩意儿,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
“送女朋友吗?”
石进绷着脸,“不是。”
老板娘当他是害羞,满脸堆笑道,“门口的机器猫喜欢吗,刚到的货,你要的话,给你优惠点。”
石进随意瞥了一眼,摆门口的机器猫挺可爱,体积也不小,但那猫不在他的任务当中,他说,“不用了,就这些吧,算一下钱。”
老板娘见面前的青年似乎很赶时间,她忍住推销别的东西,没再多说。
怪可惜的,逮到一分钱都不还的爽快人,非常难。
石进最后去买盆栽,图片里的办公桌上最多的就是花花草草,尤其是多肉,放了两排。
他第无数次吐槽,也不知道是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把自己的办公桌装饰的那么别出心裁,还拍了放网上。
害人不浅。
走进一家店里,石进直接给店主看图片。
“这些植物都有卖吗?”
店主点头,“有的有的。”
结果结账的时候,店主给石进来了一句,“没有白斑玉露,有圆头玉露,俩个差不多。”
石进立刻去对比,他瞪眼,“这还叫差不多?颜色完全不一样。”
店主咳一声,“养起来是一样的。”
石进态度坚决,“不行,必须是白斑玉露。”
店主咂嘴,看石进的眼神顿时多出几分看熊孩子的样子。
“那要不这样,我问问我的朋友,看他们店里有没有白斑玉露。”
石进说,“好。”
他又皱眉补充,“尽快,我赶时间。”
店主去一边打电话,满嘴的本地方言,夹杂着粗口,习以为常。
挂了电话,店主说,“我一个朋友店里有,他马上送过来。”
石进终于松了口气。
可以回去交差了。
八点,青山上门,带唐依依回去,他还带了俩个女的。
一个年纪长些,五十来岁,另一个要小许多,大概也就三十出头,都打扮的得体,干净,没有好奇的东张西望,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她们是来负责照顾刘婷云的。
“行啦,有她们在,我不会怎么着的。”刘婷云朝唐依依眨眼睛,“你回去吧。”
唐依依回去,她晚上才能睡着。
不然总是提心吊胆的,唯恐大门被秦正派人砸出个窟窿。
抿抿唇,唐依依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刘婷云说,“嗯嗯,放心。”
走到房门口,唐依依回头说,“婷云,你早点睡,我明天来看你。”
刘婷云喊,“你别……”
人已经走了。
她叹口气,脸上的一点血色又不见了。
“你们是白天过来,晚上回去吧?”
她这里虽然是两室没错,但另外一间是唐依依以前住的,一切摆设还是原样,不可能再住进去别人。
那两个女的交换眼色,年长的开口搭话。
“刘小姐,我是吴妈,这是小蔡,按照规定,我们白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都在,十点过后就会离开。”
刘婷云说,“随你们吧。”
她也没值钱的东西,无所谓了。
再说了,这两人是秦正手底下的人带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回去的路上,唐依依让青山停车,她去路边一个小铺子要了一份豆腐脑。
这次青山只是远远的站着,没有跟过去,更没有像上次那样,也吃到一份。
放了很多辣油和香菜,唐依依把豆腐脑吃完,在小塑料凳子上坐着不动。
下一刻,她又去拿豆腐脑。
连续吃了三碗,唐依依才感到充实,体会到生和活着的美好。
能吃到自己喜欢吃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唐依依到家已经是九点多,违背了秦正的命令。
她站在玄关换鞋,管家快步走近,压低声音说,“先生在花园里。”
唐依依哦了声,趿拉着拖鞋上楼。
管家皱皱眉头,“唐小姐,你还是去花园一趟比较好。”
“富贵也在。”
脚步声停止,唐依依顿住,她转身,走下两层楼梯,出门往花园方向走去。
管家叹息,挥手让佣人去准备晚餐。
唐依依没回来,先生就没动筷子。
两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好的。
还能不能有那种时候出现……
夜色朦胧,花园湿气重,处处都充斥着寒冷之意。
唐依依望着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欲要过去,一声猫叫突然窜进耳朵里。
怀里的猫开始乱动的时候,秦正就知道唐依依回来了。
他甚至断定,如果不是富贵在,唐依依会上楼睡觉,不会到花园来。
在唐依依那里,这肥猫的位置不低,至少能够远远把他甩在后面。
手背传来痛意,被肥猫挠了一下,秦正低头,淡淡道,“再敢挠我,就把你炖了,喂鱼。”
他周身的气息骇人,胖白猫感觉到了害怕,窝着不动了,只是不停的对饲主交换,声音软软的,在撒娇,诉苦,求抚|摸。
唐依依过去,“把富贵给我。”
秦正把富贵往唐依依那里一拨,富贵迫不及待的飞扑饲主的怀抱。
唐依依托住富贵的屁股,没让它摔着,听到秦正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舍得回来了?”
唐依依摸着富贵脊背的毛,“婷云刚做完手术。”
秦正说,“她有专业人员照顾。”
“你少操心,还有……”他的语气凌厉,“唐依依,别忘了你是我的秘书,你还没有辞职,有一堆工作要做。”
唐依依揪住一个信息,“我能辞职?”
秦正说,“不能。”
唐依依不意外,她抱着富贵离开。
步子刚迈出去,她的胳膊就被拽住,整个人被拉进秦正的怀里,鼻子磕的生疼。
夹在中间的富贵高高抬头,一对漂亮的鸳鸯眼两边瞅来瞅去,似乎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正抚|摸着唐依依的头发,沉默不语。
唐依依的视线落在夜空上面。
许久,秦正开口,嗓音低沉,“回去吃晚饭。”
唐依依说,“我吃了。”
秦正的眉心瞬间拧了起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敢情就他眼巴巴的等着,饿肚子。
最后唐依依还是被迫吃了一碗饭,喝了一大碗骨头汤。
胃里撑的难受,她带富贵去吃猫草,陪它玩。
富贵特别黏唐依依,以前唐依依坐电脑前,它就趴键盘附近,或者躺唐依依腿上,永远都是一副打滚求抚|摸的样子。
唐依依睡觉,它就躺旁边,各种姿势,自从来到这里,就再也没这待遇了。
和每次一样,富贵是被管家硬抱走的。
唐依依洗漱出来,秦正坐在沙发上,帝王般的姿态,“过来给我亲。”
唐依依说,“我牙疼。”
秦正眯眼,“是吗?”
唐依依面不改色。
秦正嗤笑,“牙疼还吃那么多辣油?”
眼皮一跳,唐依依说,“吃完才疼的。”
秦正盯着唐依依,眸光冰寒,语气森冷,“唐依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唐依依笑了一下,“你既然知道了,那我就不用说了。”
那笑容分外清晰,包括裹着的厌恶,秦正铁青着脸,“滚!”
唐依依掉头就走。
还没走到门口,她的腰就被一只大手从后面勒住,双脚离开地面,整个身子抵到墙上。
秦正往她脸上呼气,“不是说牙疼吗,张嘴,我看看。”
唐依依的嘴角抿紧。
秦正低吼,“张嘴!”
唐依依轻笑,“牙疼是我随便说的一个借口,我就是恶心给你亲,你非要我把话说这么清楚?”
秦正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猝然间扭曲起来。
他把唐依依大力扔到一边,阔步离开,去书房了。
怕自己再不走,唐依依会死在他手上。
有时候,理智可以完全战胜感性,控制好情绪,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
而有时候,理智却薄弱到一种可以忽略的地步,譬如现在。
他想要唐依依乖顺,唐依依却处处逆着他。
每时每刻都想逃离他的控制。
第二天,唐依依推开办公室的门,她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换不止。
这是她的办公室?
还是说一忽儿会有别人要来取代她的位置?
后者很快在唐依依脑子里粉碎。
伸头看看,石进过来说,“怎么样?满意吗?”
他昨天累成死狗,忙完了再去看这办公室,还是有点成就感。
唐依依古怪的问,“你弄的?”
“不是。”石进说,“是总裁。”
“这都是总裁亲口要求的。”
“你这办公室比原来的要有人气多了,还温馨,有小情调,原来的太单调了。”
唐依依脸上的古怪之色凝固,又褪去。
见她没别的反应,也不追问,石进只能把话憋回肚子里,忙自己的事去了。
内窗前,秦正立在那里,目睹唐依依把门关上,坐在椅子上看摆满小玩意儿的办公桌。
他这个角度,可以将唐依依脸上的每一丝情绪变化收进眼底。
没有一丝一毫高兴的迹象。
秦正的额角青筋突起,有种莫名的情绪在他的胸膛膨胀,让他感到极度不快。
他给的,唐依依不要也得要。
这么一想,秦正发堵的心口通畅不少。
周末,薛五和秦正在皇世见面。
薛五翘着腿,“这几天我都在等唐依依去我公司兴师问罪,她怎么没来?”
秦正甩过去一个“你问我,我问谁去”的眼神。
薛五抽嘴,“我早告诉你,唐依依是块硬骨头,不但没肉,还难啃,一不小心就会磕得满嘴血。”
喝了口酒,秦正不置可否,唐依依再硬,他也能给捏断了,一寸不留。
“刘婷云那事,你怎么处理的?”
“五十万。”薛五伸出一只手,痞笑道,“她只不过是一个小演员,没多大的名气,一部戏下来赚不到几个钱,我给她那笔,够她花一段时间了。”
他平时都采取措施,从不出岔子,那晚跟刘婷云做的时候,他大意了。
无论是不是他的种,这事都死无对证,全凭刘婷云一张嘴。
他也不在乎。
秦正说,“以后别找刘婷云了。”
闻言,薛五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怎么,唐依依是不是给你吹枕边风了?”
秦正冷哼,“我可不想让她误以为我跟你是同一种人。”
薛五戏谑,“难道不是?”
秦正一击冷眼过去。
薛五立马表态,“行行,我俩不是一种人。”
“这么说,唐依依对你的态度,跟之前相比,有好转了?”
秦正沉默。
好转个屁,那女人就差把恶心两个字写脸上了。
薛五从秦正变冷的气息里知道答案。
他拍拍秦正的肩膀。
该说的都说了,当事人不听,还要一头扎进去,不肯上岸。
要么呛死,要么得到一块浮木。
“不如你放她走。”
薛五叼着烟,颇有见地,“阿正,唐依依无非就是想要自由,给她就是了。”
“我觉得只要你别再控制她,她可能就不反感你了。”
秦正开口,“比起放过她,我宁愿让她厌恶。”
薛五摇了摇头。
没救了。
秦正先走了,薛五去找新物色的女人伺候了一次,完事后他靠在床头抽烟,无意间瞥到女人的手机屏幕,散漫的神情微变,“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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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五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屏幕里的刘婷云一身白衣,手持长剑,她站在几个人中间,面容清冷。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刘婷云,不食人间烟火。
看了几分钟,薛五玩味的摸了摸下巴,穿衣走人,提着水果和一堆保养品去看刘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