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凌霁身形纤弱,背后被堇泱一推,只能乖乖向前走,几步之后才回过神来问,“刚才那是你朋友吗?”
“嗯。”堇泱答了后,注意到自己正半揽着凌霁,别扭地撒手。
凌霁不以为意,只是理理快走时乱了的头发,“那怎么不一起走啊?”
稍稍细听,堇泱能感到地下一阵涌动,知道那老鼠精又不善罢甘休地跟上了,皱眉,一时没答凌霁的话,默然地继续前行。
“你怎么啦?”凌霁立即跟上,凑到旁边问。
堇泱斜了一眼某只叨叨的小白兔――因为疾走,凌霁白皙粉嫩的脸颊微微发红,明朗的笑容挂在面上,整个人散发着年华正好的少女特有的清甜馨香,不管是用切块即食还是吸取精气的方法,都很好吃。
难怪老鼠精穷追不舍。
“没事。”堇泱细听老鼠精已经在附近,仅是徘徊并未出现,还是给了自己几分面子的,便望了一眼长长的校道通向的大门,问凌霁,“你家在哪里?”
“学校对面的文墨苑。”
堇泱估摸了时间,足够吃了饭再把凌霁送回家,便道,“走吧,先吃饭。”
一中的大门正对面的街道有好多店铺,小吃、百货、快餐一字排开,多数学生吃个饭是从紧巴巴的课余时间里挤的,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找什么美味佳肴,愿意在这些店里凑合,其中最受欢迎的不是那有菜有肉有汤,价格公道的木桶饭,而是点餐即取的洋快餐。
堇泱便是一个忠实的顾客,冲着卖的热乎烤鸡去的。
只是,她与凌霁下了天桥,一拐方向要进那洋快餐店时,才想起来旁边这位好像没说过自己想吃什么,转头问,“这个行不?”
“好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店里,如同往常的上课日一样,这里冷冷清清,只有柜台在打包的外卖袋子显示出这家店在学生中的欢迎程度,堇泱先点餐,才准备说话,瞧见店员的眼睛突然止住了。
贼眉鼠眼可以改,那奸诈的目光可是怎么也去不掉。
老鼠精当店员的地方,能吃?
“请问要点什么?”店员心虚地按了按帽子,低头问。
堇泱转身,对上还在认真看菜单的凌霁,说,“走吧,不想吃这个了。”
顺从说“好”,凌霁乖乖跟在堇泱后头,她们再度出了店门。
原先低头的店员一下子摘了帽子,快步走到后厨去,再出来时一脸茫然地问“我怎么到后面去了”,而从他的耳后,一缕了无痕迹的风弯弯绕绕,疾速穿过玻璃门缝,对准凌霁的纤弱背影冲去!
凌霁想着可以代替的食物,正出神,蓦然撞进了一个怀中。
以为是自己走得快了,她赶紧道歉要退后,却被人搂了肩膀往回抱。愣了一愣,凌霁才要抬头看堇泱,又感到后脑勺有只手按着她,不轻不重,恰是搂紧了的力道,迫她埋入一片柔软里。
凌霁感到阳光暖洋洋地撒下来,汇在自己肩头的指尖上,炽热滚烫,连微风都像是擦肩而过似的,软软呢喃一句。
“怎么啦……”
而此刻的堇泱是见到老鼠精要出手,才贸然把凌霁圈过来护着,之后逼退了老鼠精那股化为风的妖息,以为万事大吉时,通过相贴的骨肉听到凌霁柔细的声音,轻颤着,微震着,带了疑惑不解与小心翼翼。
堇泱比凌霁高大半个头,伸手一抱,凌霁便能小鸟依人地靠在她的肩窝上,方才堇泱妖眸已现,血红发亮,为免凌霁瞧见,硬生生地把凌霁的脑袋往下按实了,正是某个隆起的地方……
脸贴着胸,手环着腰。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任谁都不喜欢被不熟的人抱,还被迫埋胸吧?
堇泱推开凌霁,对上那满是惶然之色的小红脸,憋了半晌胡诌,“欢迎来我们学校!”
“噢。”凌霁点头,弯起嘴角,似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两人沉默地对站,凌霁一直是含笑凝视,堇泱一直是皱眉四望,最后先缴枪投降……当然是堇泱。
“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罢,堇泱头也不回地走掉,步伐缓慢而沉重,思索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么多保护的方法,她怎么就选了抱呢?
……
堇泱回到宿舍大楼时,老鼠精已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吱吱吱了好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吵得她头疼,索性动用了妖力把他抓过来,扔在楼后一条掐头封尾的小巷里。
蓦地暴露在阳光下,老鼠精一脸懵逼,看向走来的堇泱,短眉小眼霎时挤做一团,现出一个难看的哭脸。
“你你你……”
“我怎么了?”堇泱翻个白眼,“我说过,不吃人,夺精气别挑我认识的。”
这个学校里,堇泱作为道行最为高深的非人类,给那些妖魔鬼怪订了规矩,方圆十里别见血,夺取精气不准挑她认识的人,不准太影响人类自身,顶多到伤风感冒的程度。
昨天,不知打哪儿来的狼妖坏了规矩,被她一阵殴打,今天,老鼠精毫无避忌地要对她的同桌下手。
堇泱才想哭,这些小崽子修炼那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强者为大的道理,她身为这一片区的食物链顶端,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敢不听,活腻歪了?
“我记得!”老鼠精委屈,“但她的精气那么纯粹那么滋补……”
堇泱斜睨他,眸色加深,泛起凶光。
老鼠精掩面痛哭,缩成一团,“而且我不知道你这么强……”
忽然,一个发抖的女低音响起,话语中全是鄙夷,“你傻吗!自己只有百年修为,就以为比你强的才两百年吗?”
“来人”身着白色亚麻长裙,又长又直的头发垂到脚踝,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一上一下地乱舞,肤色苍白如纸,外貌大致与常人无异,只除了三处:一是脖颈上暗红的勒痕,二是说话时,长舌头会如弹簧似的蹦出来,三是眼珠子突出,瞪眼时尤为骇人。
这是吊死鬼巧芳,几十年前在旧宿舍楼里缢亡,资历浅却见识广,第一眼看到堇泱就知道不简单,平时在堇泱身边跟前跟后,最喜欢拍马屁求存在感。
“老大。”老鼠精跪在堇泱面前,深刻地检讨起自己,“我本来不想对她下手的,可是看到您的眼神,以为您也想吃,我错了,真错了……”
堇泱:“谁说我想吃了!”
向来爱阿谀奉承,巧芳此时左瞧瞧右看看,没出声,被老鼠精指着说,“她也去教室看了,她知道!”
“嘘!”巧芳用舌头抽了老鼠精一耳光,“别胡说。”
堇泱瞅了一眼心虚的巧芳,这吊死鬼聪明得很,从不会撒收不住的谎,这么含糊其辞就是不肯顺着她的话说,可见自己早上的表现真的很明显。
“起来。”堇泱踹一脚老鼠精,揉揉眉心问巧芳,“凌霁什么来头?”
巧芳与地府鬼差有些关系。
她算个孤魂野鬼,流落在外的时候被凶灵攻击,缺了一魄,无法进轮回了。飘荡许久,巧芳发现做鬼比做人容易不到哪儿去,凶灵遍地,妖魔四伏,她一个小鬼自身难保。于是,她去了地府好几次,表示对工作效率的不满,说正是因为鬼差来的慢,她才会被凶灵夺魄,应该让她投胎。那时负责的鬼差自知理亏,说缺了一魄不算事儿,等找回了第一时间让她投个好胎。
这一找就是几十年,巧芳得了鬼差的庇佑,也算是横行霸道的悍鬼一枚了,渐渐看淡投胎,过得很是潇洒,在这个城市里,恐怕除了千年凶灵,没哪只鬼敢跟她呛声。
“等会儿我去问问。”听堇泱相求,巧芳豪爽地把这差事揽了。
堇泱点头,没管磕头谢恩的老鼠精,回了宿舍里,倒头补了个午觉。
下午的课是两节物理一节英语,午时的阳光烤了校园许久,骤然升高的温度把同学们蒸得晕晕乎乎,一个个蔫蔫打不起精神,搞得最后老师气急败坏地说,“今天周测看你们能考成什么样!”
一中的高二晚自习七点半开始,十点之时会进行一个40分钟的小测验,周日到周四分别是不同的学科,今天周二,恰好是物理。
熬过两堂课,堇泱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用手指按摩太阳穴,再睁眼时看到桌上多了颗色彩鲜艳的糖果,疑惑两秒,转头看向凌霁。
凌霁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微笑地看她,“中午没吃吗?”
“吃了。”堇泱把糖放回去,“不用了谢谢。”
凌霁没强求,自己撕开包装纸把薄荷糖放入口中,舌尖一卷,糖块与齿间发出些微清脆的声响。
观感敏锐过于常人,堇泱听到了,由那晶亮的薄荷糖想象开来,脑中浮现一个画面――凌霁灵活粉嫩的舌头撩拨着冰块,在肌理蜿蜒而下,让它慢慢滚动化掉,延出一条淡淡的痕,炽热与凉意齐齐入骨,酥麻一片。
堇泱气血上涌,有点燥,拿扇子给自己扇了半天的风,脑子混沌持续到了晚上。
那一天周测结束时,高二(1)班的同学问铁打的第一名堇泱:“你最后一大题得多少?”
“……这次有大题?”
次日是周三,第一节,天杀的物理课。
堇泱支着脑袋,注视面色铁青的物理老师,听他一声怒吼,“你们考的什么东西!昨天周测,只有一位同学得了高分,那就是……”
周遭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堇泱。
“凌霁同学。”
啪嗒。
高二(1)班所有在转笔的同学,都失了手。
堇泱无力望天花板,恰好看到把日光灯当秋千坐的吊死鬼巧芳,挑了挑眉。
“她,”巧芳指了指凌霁,“活过一辈子,是重生的。”
堇泱霎时直起了身子,望向从讲台领回试卷的凌霁。
今天的温度三十度,凌霁换了一条白色的纱质长裙,恰好到处的v领剪裁露出漂亮的锁骨,银色项链引着人的目光往下,游过窈窕的曲线,定在盈盈一握的白嫩脚踝上,言不尽袅娜娉婷。
不对,这不是重点。
凌霁开朗青春的笑脸,只是表象,内在的魂魄已然度过一世。
在堇泱讶异时,第一名以外的试卷经由同学的分发回到了她的桌上,背面空着的答题赫然一个大红圈与划破纸张的问号,显示着物理老师的痛心疾首,不由一阵伤神,瞧向让她失手的祸害――她的同桌凌霁。
凌霁感受到堇泱的目光,也转头看她,扬起微笑劝慰,“这次是大题没写,下次会好的。”
“是啊。”堇泱抖了抖试卷,郁闷地在心里嘟囔,“还不是因为你。”
那眼睛,那唇瓣,那修长白皙的脖颈……
啊呸!
堇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维护起千年道行的尊严。
因为凌霁是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