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古水河两岸是黄海市城区地势最低哇的地区,省市两级政府工作做的比较到位,在接到台风警报之后,就动员搬迁了两岸居民、商铺和学校的人员。
近河两岸能抢救出的老百姓也大都抢救出来了,但是这次的暴雨实在是出乎想象,谁也没有想到不仅仅是临河路平地涌起五米多高的浪花,就连毗邻搬迁范围的楼房一楼也进了水。
赵建辉看到的这是一栋不在搬迁范围之内的楼房,二楼的窗户离着水面已经不到半米。窗户上紧贴着的那张脸带着惊慌的神色,眼看着往上暴涨的河水,随时做好了再往三楼跑的打算。
就在她正盯着河水观察的时候,猛然就看到了在水里面伸出一只手敲打窗户的赵建辉。那女人打开了窗子,帮着赵建辉把他携带着的那个男人拉上去,等跳进了房间,赵建辉忙着压胸敲腹救醒了那个男人,这才发觉他被电缆线缠住的那条腿已经断了,黏糊糊的热血沾了赵建辉一手。随着赵建辉的碰触,那人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
“有蜡烛么?”赵建辉回头问那女人,女人摇了摇头,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赵建辉,扬了扬手里的手电筒。赵建辉就很是无奈的笑了笑,接着又问了一句:“又白酒么?”
这一次,女人明白了赵建辉的用意,打着手电筒走出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一瓶白酒过来,赵建辉伸手撕开那男人的裤腿,却见那人腿上的肌肉一片血肉模糊。赵建辉咬了咬牙,低声道:“你忍住了……”然后一抖手,把半瓶子白酒倒了下去。
“啊……”那人大叫了一声,又晕了过去。赵建辉摇了摇头道:“晕过去也好,否则的话接下来更疼。”也没见他在什么地方摸索,就看到他的手在身上闪了一下,一根极其细小的钢丝一样的小刀片就出现在了手里。
把白酒又倒在了这根小刀上面消毒,然后赵建辉拉过那人的大腿,一块块的削着他腿上的烂肉。那女人捂着嘴不敢叫出声来,可是那双大眼睛却从另一只手的指缝里面偷偷的看着赵建辉。
“有干净的布料没有?”一直到听见赵建辉的声音,那女人才连连点头,走出去又拿回来一卷纱布。
一直到跟他包扎好之后,赵建辉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但愿这雨水尽快的下去吧,要不然的话这人的腿时间长了可不一定保得住。
接下来,赵建辉也和那女人一样,不时地吧脸紧贴在玻璃上,观看着窗户外面水面涨落的形式。
水面还在往上涨,但是上升的速度很缓慢,赵建辉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回头,才发现那女人一直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既不说话,也不坐下来。赵建辉就回头看了看她,低声问道:“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啊?其他的人呢?”
“孩子在他奶奶家,那口子是当兵的,现在在拦海大堤上呢,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女人说着,声音里面透着极度的不安。
赵建辉就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台风风头已经过去了,现在雨增大了,但是风力已经小了很多,应该没什么大的危险了。”
“真的吗?你什么都懂的,你说我那口子真的没事吧?”女人有点惊喜的问道。
“没事的,你就放心吧。”赵建辉很是肯定的说道。那女人就哦了一声,慢慢的退回去坐在床沿上。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这个时候却正好又醒了过来,杀猪一样的呼叫声把女人吓得又蹦了起来。
“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赵建辉转回身问他。
“嘶嘶……谢谢你了哥们,没有你我他妈铁定死了……我叫戴洋,你叫什么啊?今后有什么事情,到黄海舰队家属院去找我。”床上的男人疼的直抽冷气,哼哼唧唧有气无力的说道。
“戴洋?姓戴的,呵呵,戴兵是你什么人啊?”赵建辉想了想,黄海舰队司令员倒是姓戴,这家伙不会是戴兵的什么人吧?
哪知道,戴洋的一句话就证实了赵建辉的猜测:“你认识我爹?”
“呵呵,算是认识吧,在京城见过一面。”赵建辉笑了笑,心说这还真的是巧了。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把自己的命搭上,救得人居然是戴兵的儿子。这个戴兵,当初自己和龙凌云结婚之后,在老岳父举办的家宴上,赵建辉和他见过一面,算起来也不算是外人。
“哎呦……你、你在京城见过我父亲?那、那你是谁?”戴洋有点惊讶的抬了抬头,腿上传来一阵巨疼,他不由得哎呀了一声。
“等见到你父亲,你给他说在龙将军家见到的年轻人他就知道了。”赵建辉笑呵呵的说着,又把脸蛋子贴在玻璃上往外看去。窗户外面的水平面居然又往下回落的迹象,这让赵建辉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他刚要转回脸来,却看到外面一道光柱闪过,风浪间一条橡皮艇正在往这边开过来。艇头一人手拿着射灯,在不停的照射着水面。风雨声中,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过来:“赵建辉,你个王八蛋死哪里去了?没死挺的话你就答应一声啊……”
娘的,谁在咒我啊?赵建辉抓起那女人放在床边的手电筒往外照去。橡皮艇上的人看到灯光,也把射灯的光柱打在了窗户上面。赵建辉手里面的手点光亮连闪了两下,然后再长亮五秒,紧跟着在闪了一下,关掉了手电。
对方手里的射灯灯光也闪了一下,然后再连闪三下,灯光熄灭,接着再打开闪了两下。赵建辉不由惊喜的叫到:“陈至立?这小子从哪里弄的皮艇子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电,光柱画了一个圆圈儿,对方的灯光紧跟着也做出了反应,上下晃动着越来越近。
没想到,原来在部队上的联络暗号,今天重新又用上了。
陈至立的皮艇很快就靠近了窗户,赵建辉打开窗户问道:“你怎么找过来的,这橡皮艇是从什么地方弄过来的?”
“妈的,你还没死啊?看到你一头沉进了浪里面,把我们几个人差一点都急死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找你,等过了这一阵子你得请客。”陈至立也是急了,以前从来没敢在赵建辉的面前带过口头语的,这一次顺嘴就说了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窗户里面爬。赵建辉制止他道:“你进来干什么?我这里有个重病号,正好用橡皮艇送到医院里去。”
在灯光下,看到船尾驾驶橡皮艇的是个穿着军装的军人,那女人就问道:“大兄弟,你认识三营的张惠平不?”
赵建辉一边往床边走,一边不住的在暗暗摇头,心知这女人也是惦记丈夫的安危,见到当兵的就想打听一下丈夫的消息。可是黄海当兵的这么多人,哪能这么巧就会问到认识她丈夫的人呢?
可是,这一次赵建辉还真的想错了,那当兵的听了女人的话之后,马上应声答道:“张惠平?三营营长?我是二营的,我们和他们驻守的不是一个地方,不过刚才在电台里面听到三营那边的消息,好像三营一个连队都出事情了,三营长哭的很伤心啊。
三营长哭的很伤心?那就表明这个三营长没什么事情嘛。女人这才放下了心来。赵建辉托着戴洋的身子往窗口送,女人也赶紧在后面帮忙架着戴洋那条伤腿。戴洋疼的死去活来的,嘴里不住的嗷嗷怪叫。
窗户外面,陈至立和那军人把戴洋接了出去,然后赵建辉向那女人告辞。观察着渐渐低去的古水河水,赵建辉抬起手来,对着那女人一挥手说道:“你放心吧,你丈夫一定会没事的……”
机器轰鸣,橡皮艇顺着街道开动,晃动的灯柱闪过,借着掠过的灯光可以看到,街道两边的店铺大多都已经泡在了水里面,最为恐怖的是,在越过一道十字路口的时候,一具身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尸趴伏在水面上,随着水流慢慢的往下飘去。
虽然省市两级政府高度重视,也提前做了周密的安排,但是这么大的灾害面前,死人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再往前,街道变成的河面上又出现了几只闪着灯光的橡皮艇,离得近了才听得到孩子哭大人叫的。原来这一片大多是平房区,因为不在抢险救灾指挥部划定的强制搬迁范围,所以这个小区里的人依然还都留在家里。哪知道这一次的风雨超出了预计,就这片小区虽然不像古水河两岸那样平地五米多深的水,但这里的水平面也几乎和房顶一样齐了。
有的人家一家人全都坐在了房顶上等着救援,有的人家没有年轻人就是老两口的,也有被大水堵在房间里面出不来的。其中,有几座平房因为年代久远或者原本就修建的不牢固,再大水的侵袭下已经倒塌,里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压得人。
救援的橡皮艇有七八只,但是对于这片小区需要转移的市民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