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岑唯方才带卫子曦去见岑禹溪走的是条林荫小径,并没有进入村庄的内部,此刻他带着她去见他口中的怪人,走得则是村内的青石道。
万年岁月悄然流逝,这座安静的小村依旧古朴又落后,茅房土胚,简陋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两人走在村道上,遇见不少村民。
正如岑唯说的那般,这个村庄无论男女老幼几乎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身份,每个人见了她第一反应都是下跪磕头,第二反应则是大喊一声:月之主出现了!
惹得卫子曦恨不得把月吟小老头扔得远远的,但是他的屁.股就像黏了五二零胶水,稳坐肩头不动分毫。
看岑唯安抚着接踵而至的族民,面对这些热情友善的人们,卫子曦即使再无奈也只能面带微笑,这一路笑得她脸皮都抽搐了!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那怪人住的地方,站在干净整齐的竹舍前,卫子曦忍不住叹息。
竹林幽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竹叶香气,沁人心脾。看了一圈毫无美感的土胚茅房,再来看这样雅致精巧的房舍,令人眼前一亮。
怪人不愧是怪人,一看就知道他与整个村庄格格不入,包括他住的房子,还有房子前琳琅满目的刀剑。
竹舍前搭了个敞开的竹棚,棚下放着程亮的刀剑。
“岑唯,你们手中的长刀是不是都是出自这竹屋主人之手?”看着那些锋利却大气的武器,卫子曦忍不住开口问身旁的岑唯。
岑唯憨笑着忙点头道:“月之主说的没错,我们村庄护卫队手中的长刀还有猎户们的箭矢、农户们的农具大多都是羿凡做的。”
“炼器师吗?还是锻造师?”卫子曦闻言垂下长长的睫毛,勾唇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她看过他们手中的长刀只是很普通的武器,并没有任何属性,并不像是出自炼器师之手,但这个叫羿凡的人并非普通人,而是货真价实的修真者,一般情况下这种人不可能成为为普通百姓服务的锻造师。
再次看了眼竹棚前的刀刀剑剑,心中疑惑重重。
“我这般贸然上门会不会打扰到他?或者说你们平日来找他有没有什么规矩?”毕竟是唐突到访,卫子曦还是要问清楚的。
岑唯摇了摇头,“月之主放心,羿凡虽然个性闷又是个怪人,但人倒是不坏,族人有什么要求,他若是可以办到,都会尽量满足的。”
说着便上前两步,去敲了竹屋的门。
“咚咚咚”三声后,屋内便传来一阵高高低低错落的走动声。
咦?这样的步伐?
卫子曦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一般会发出这种落地声的人,通常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腿瘸了,看来这个羿凡在月流吟中受的伤确实很重,七年后的现在他的腿伤竟然都没能痊愈。
作为修真者,这显然并不寻常,一般的修士身上总会带着点保命的丹药,即便丹药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至少简单的腿疾肯定能药到病除的,所以修真界几乎就找不见几个身带残缺的。
那羿凡又是怎么回事?
卫子曦心中正疑惑之时,门扉被人从内打了打来,走出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男子,他的长发十分随意的披散着,皮肤有点暗黄,显得并不是很精神,他的神情冷淡,看到岑唯时眼神微微带着点温和,然而一转头注意到身边的她和她肩头的月吟时,却是神色一变,充满了戒备、好奇、探究与兴奋,复杂的情绪在他沉涩的眼瞳里一一闪过……
没等岑唯开口,就听他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不是这个村庄里的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就像喉咙里镶嵌了一块石头一样,粗粝难听。
居然连嗓子都伤到了。
卫子曦眉心一挑,皱了皱眉。
岑唯听到他的问话赶紧说道:“羿凡,这是吾族的月之主大人,她肩上的就是器灵月吟大人,月之主今日刚到这里,听说了你的事,就让我带她来看看。”似乎怕羿凡冲撞了卫子曦,他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卫子曦身前。
羿凡皱眉,冰冷的黑瞳先是打量了一眼如人偶娃娃一样的月吟,随后便转眸专注的凝视着卫子曦,像是要把面前的卫子曦解剖了看清楚一般,“月之主,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将带你们重回故地之人?”
他在清元村住了七年,自然多多少少打听到了月流吟与晴空的事,对月之主也有点了解,晴空留下的预言他同样也耳熟能详。
虽然他对卫子曦的态度一直很戒备,不过卫子曦依旧很坦然的上前两步,温和的笑了笑道:“你好,我是卫子曦,道号长宁。”
“卫子曦?长宁?”羿凡皱眉,似乎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相关的人名或是信息,一无所获,又问道:“哪个大陆的修士?”
卫子曦心中微震,但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也没隐瞒道:“斗霄大陆。”
“斗霄大陆下界的?”他上下的打量着卫子曦,眼里精光烁烁,“想不到名不见经传的斗霄大陆居然出了道友这样的天才人物,我观你年岁最多不超过百岁吧?”看着眼前美丽无匹的少女,羿凡不得不感叹自己确实已经老了。
这个叫卫子曦的女子,修为之深竟是连他也看不出,虽然他如今修为尽失,但眼力还是有的,但却丝毫看不同此女的深浅。
而她一颦一笑之间风华自溢,怕是神域那些自视甚高的神女也不及眼前之人的半分了吧!
如此天骄,竟是出自他连听都未曾听闻过的一个下界大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辈新颜换旧人。
岑唯说她今日才到的清元村,然他观她神清气爽,肤嫩如脂,竟是一点伤痕也无,这对在月流吟中吃尽了苦头的他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
该有多强的实力才能如此轻松的应对那些层出不穷、又神鬼莫测的考验?
此女看上去年纪肯定还未超过百岁,她到底有多强?
“长宁此行并没有特别的原因,只因我们都是来自月流吟外,所以才有心来看看您,希望道友不要见怪。”
道友,没错,这个男人也是一名修真者,虽然他现在腿残声哑,但依旧掩不住他浑身上下透出来的凌厉气势,他曾经的修为怕还是如今的她无法比拟的,只是不知为何,他此时已修为尽失。
这万年间,进入月流吟迷宫之人怕并不是少数,月吟说过触发迷宫的契机并非只有最后一间灵阁一个可能,却只有他一人活着到达了清元村。
羿凡此人,曾经必是辉煌一时。
羿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表示他没有介意,这么多年在这完全封闭的小村落里的生活,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来自哪里,又准备去什么地方了?
也许她的到来正是他冲破过去的机遇。
“月之主,寒舍简陋,若不弃就请进屋一谈。”虽然神情依旧冷淡,但比起最初的戒备,他的表情已经温和了许多。
卫子曦点了点头,自然欣然允诺,岑唯见两人有话私聊,便交代两句先行离去了,他离开之前月吟却主动要求一起走,让卫子曦意外了一下,却也没拦着,反正岑唯会安排好一切,她也没必要担心。
竹舍内同样布置的很干净整齐,有一种陶渊明陋室铭的清寡与淡薄。墙上挂着几幅草字书画,笔力雄浑,大气洒脱,却又带着若有似无的苍凉与孤寂。
古语云,字如其人,人如其字。想必羿凡便是这样的人吧。
清甜的竹香在空气中弥漫,让人灵台清明。
卫子曦摆袖坐在竹椅上,羿凡泡来一壶清茶后,也顺势坐下,边为她倒茶边说道:“恕羿某唐突,不知可否请月之主告知是如何来得这月流吟中?”
“我和同伴意外进入一处秘境,后来触发了迷宫我和他分散了。”卫子曦将她和容衍这段日子的经历一句话带过,也不是不方便告知,而是讲起来太麻烦了。
羿凡皱眉,“这月流吟当真神奇,看情况似乎有可能覆盖了很多位面世界。”
“道友何出此言?”
“你是从斗霄大陆进入的,而我却是从神灵大陆进入这里的。以我推论,月流吟恐怕存在于好几个大陆之中。”羿凡沉喃,将茶杯递到卫子曦手上,“我闲着没事自己炒得茶,月之主喝喝看。”
虽震惊于他的来处,但卫子曦表现得很平淡,欣然接过茶杯,没有一丝戒备的轻轻饮下,“好茶,道友好手艺。”虽然她不太懂茶,不过容衍倒是喜茶,她偶尔也陪着喝一点了。
“我朋友好茶,他定会喜欢。”
“是吗?不知月之主的朋友现在何处?”羿凡也是好茶之人,不然也不会闲着没事还自己炒茶喝了。
“就是和我一起进入月流吟里的朋友,他这两日应该也能到达,到时候我为你们引荐一番。”
“……月之主如何确定他能在两日内到达?这可是月流吟?自从我进入清元村后就再也不敢独自出去了,一个行差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应该没问题,我对他有信心。”
“是吗?看来此人在月之主心目中定是很强的。”
“哈哈哈,他本来就很强。”
……
“月之主可有打算何时离开这里?”羿凡突然不懂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激动还是兴奋,是犹豫还是彷徨。
时光匆匆而过,一眨眼七个年头过去了。七年岁月在他的修真岁月中根本就不值一提,但当他失去一切之时,时间却变得如此煎熬。
他似乎已经渐渐记不清曾经那跌宕起伏的岁月,只记得这座古道悠然的清元村,外面很多人很多事在岁月中尘封,但他真的能忘吗?能忘了那些情谊,那些背叛,那个爱人,那段时光,他真的忘记了吗?
他数不清多少次这样问自己。
“等我朋友都到达以后吧,道友也该听说过晴空的预言。”看他脸上流露出的波动,虽然卫子曦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从他的来处和风骨也可推断他的身份定然不凡,恐怕有一段很长的故事要说吧。
“是的,不知您对那个预言有什么想法?”他在清元村这么多年,自然也听过那个语言。
而且他比清元村村民更明白一点,那个晴空真正的身份――神主。
卫子曦浅然一笑,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杯缘,“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我想这件事恐怕要等到我朋友到了之后再决定。”
在容衍未到之前,一切事情都只是空谈,月之主本就为他们两人,她一个人一点用也没用,而且她也不想在容衍不在之时替他做任何决定。
他们家,男主人不仅负责貌美如花,还得负责赚钱养家,这种重要事宜还是得由男主人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