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祁明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皇上突然有事不能亲自前来所以特特委派于他;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逸仙楼,则是因为不耐烦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不停上来啰嗦,是以他一早就离开了安排好的场所,只让莫青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按理说他也不愿意参加这些华而不实的活动,奈何皇上再三请求。不过要不是来了,还真不知道他家侧王妃女扮男装竟跑出来玩了。
“宝盈,快看快看!白玉冠!”逸仙楼的丁字间里,唐悦却又兴奋起来。
祭仪结束,两个内侍就走上高台,手中各自端着一个宫制托盘,一个摆着黄灿灿的金元宝,一个摆着白玉冠,正是皇上这次添加的彩头。
而那白玉冠,油润光泽,纯白无暇,堪称绝品。唐悦虽然隔着距离但不太清楚,但依然不妨碍她一看到就振奋起来。
宝盈也跟着看过来,同样也跟着张大嘴巴,不过她是纯属凑热闹。那小小的白玉冠还不如那满盘的金元宝来得吸引人眼球。
至于底下的其他人,待看到金灿灿的一堆,也是又高呼万岁。
这时一声鼓响,礼官却是下了令,赛龙舟正式开始了!
只听咚咚咚咚一阵震天鼓响,一艘艘龙舟就像利箭一般驶了出去,于是岸上的人全部沸腾起来。
原本湖面的平静不停被打破,一道道涟漪瞬间被掀起。转眼之间,已有数条龙舟冲出了十丈之外。
这些龙舟有大有小,大有七八丈,小的也有五六丈,每条船上人数也不等,多则四五十,少则二三十。但都插有七彩旗帜,摆有铜锣大鼓。船头之人拿彩旗司职指挥,底下众人皆是拼劲全力甩臂摇桨,而船尾更有一人用力擂鼓以激士气。
“嘿嘿!嘿呦嘿!”
“咚咚!咚咚咚!”
锣鼓声声,呼和声声,直教人心潮澎湃!
“宝盈!快看快看!太子在那里!”唐悦眼尖,又一下在前列的龙舟中认出了太子所在的位置。
宝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列之中最大的那条龙舟上,二皇子和数十个大汉正奋力摇着桨,而在前头,太子手持彩旗正不停指挥作战。
那条龙舟也真真是与众不同,所有龙舟里找不出比它更大更气派的了,全长足有八丈之多,龙头高昂,龙尾高卷,红云滚滚之中金龙腾跃,端得是气势磅礴。
宝盈不禁又无语起来,这龙舟如此出风头,别人又怎么会不注意到。
然而此时的太子祁玉乾,却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他目光炯炯,只知道奋力前冲!
“儿郎们!再加把劲啊!我们马上就要超过前面的船啦!”他本以为自己的龙舟是所向披靡的,谁知道竟然还有三条龙舟拦在了前面,不过不要紧,他很快就能超过去的!这可是他的霸王舟啊,他几乎花光了他的小金库才打造出来的呢!
“冲啊!”太子一声令下,其余人等岂敢不从,只各个又榨出全身的力气拼了起来。
果然,在霸王舟的勇猛之下,在数十个男儿齐心协力的拼搏之下,很快,他们的船就甩开其他人,开始领先起来。
“我们要保持住!我们要摘得魁首!”太子激动无比,却根本不敢松懈,只双眼放光,一声声的大喊起来。
他一定要夺得第一!
这时,身后的人却突然喊道:“不好了!有人要超过来了!”
“什么!”太子听着,豁然回头,居然还有人能超过来!仔细一看,可不,尾随其后的有好几条龙舟,可是其中一条已经快到自己船尾了!
而且眼看着,它越来越逼近!
这船不过中等大小,却通体乌黑,只在船身画着几撇云纹,然而它的龙头却格外昂大,张牙舞爪,颇为骇人。
“这是谁家的破船!”太子心中一怵,嘴上却如此骂道。
而当此之际,那条黑色龙舟一个跻身,却已与他的霸王舟持平。
太子一眼望去,只见那船首司旗之人面目俊朗,却一身肃然,不是七王叔身边的莫侍卫又是何人!
而他身后的划桨之人,一个个身体精壮,不是七王叔的那些亲卫兵又是何人!
太子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下船去,“莫大哥!不带这么玩的!”
这些亲卫兵都是久经沙场之徒,一个能抵十个,他们上场哪还有他们赢的份!
太子都快要哭了。
莫青也是一脸为难,“太子殿下,这都是王爷的吩咐。”
太子一听,更要跪了,怎么还是七王叔的命令啊!
他不玩了还不行嘛!
莫青忍了又忍,却还是说道:“王爷还交待了,让你们不许放水,要是不全力以赴,就等着回去挨打吧……”
“!!!”苍天啊!这都是为什么啊!
莫青不忍再看,拱手示意,“那殿下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说着又对身后的人说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今天得不到第一我们也没脸去见王爷了!”
太子眼泪真的要下来了!
“啊!”他仰天长啸一声,又只好拼命的摇起旗来。他还得拼命保第二啊!不然回去就惨了啊!
他这辈子再也不要玩龙舟了!
而眼前的黑色龙舟,早已驶出了老远。
逸仙楼丁字间内,唐悦和宝盈却都傻了。明明太子那艘大龙舟一直在前面的,怎么到了中间,突然就驶出一艘黑色小龙舟来。之前那么多龙舟里压根就没注意到它啊!而且它还驶得那么快,唰唰唰的就把所有船超越了,并且远远的把它们甩下了一大截。
这船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敢赢太子殿下啊!
因为隔得太远,她们已经无法看清船上到底有谁了。
而岸边其他人也全部震惊了,之前他们全都在为前面的船加油喝彩,可冷不丁的就杀出来一匹黑马。不过再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们就又欢呼起来。这匹黑马实在是太了得,那速度简直跟闪电似的,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已经不再关注身后那些龙舟了,他们现在只想知道这匹黑马到底还能多快!
而仿佛风驰电掣一般,不到片刻,黑色龙舟就已一把挺进浮标所在之地,然后船上一人□□一挺,就又干净利落的将金钱浮标捞在了手中。
“赢了!赢了!”船上的人喊了起来。
“赢了!赢了!”岸边一直跟着的人也喊起来。
顿时,欢呼阵阵,响彻云霄。
而在过了许久之后,太子的霸王船才渐渐的飘了过来。
唐悦和宝盈全程目瞪口呆。
高台上,祁明秀扫了一眼逸仙阁三楼的某个窗户,却是又面无表情的拿起拐杖起身走开。
一场比赛结束,他终于可以走人了。
龙舟纷纷赶了回来,那支黑色龙舟到底所属何人也被揭了开来。众人听闻船上之人皆是雍王爷手下乌云一骑的将士们时,没有人感到不公,反而各个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喝声。人人可以参与,他们为什么不行!
更何况,他们皆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赢一场龙舟赛又能如何!他们刚才所展示出来的雄姿早已将他们折服!
而当听说乌云一骑虽然拿走彩头,雍王爷却又留下一百两黄金并新添的两样宝物作为下一轮的彩头时,所有人又都激动起来。
热闹不停!欢呼不已!
楼上,唐悦和宝盈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等着下人打探了确切的消息再传上来。乌云一骑赢了比赛就趁乱溜走了,只留下一个面生的去应付,是以她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赢了这场比赛。
而在这时,有人敲响了门,迎春打开一看,却是莫青来了。
“主子,这是王爷要属下交给您的。”他将一个锦盒呈给宝盈,
宝盈打开一看,却是怔住了,里面赫然是一顶白玉冠。
豁然想到什么,她一下就又抬起了头。
莫青见状,如实回道:“王爷吩咐了,一定要夺得魁首。”
“……”所以刚才果然是他们赢得了比赛!
可是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猛地想起什么,她的脸立马揪紧了,雍王爷一定是因为听到太子要送她白玉冠的事而生气了!
莫青很快就又告退。
等他一走,宝盈立马就看向唐悦,哭丧着脸道:“现在该怎么办呀?雍王爷一定是生气了,我们赶紧回家吧!”她得赶紧说清楚啊!
往外一看,雍王爷都已经不见了!
唐悦也不敢阻拦,只赶紧吩咐下人将马车赶来,又留下个小厮在门口等着。
太子跟二皇子还没过来打招呼领人呢!
虽然他们还不定有脸过来……
而等到太子跟二皇子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想起还有个三皇子扔在逸仙楼匆忙赶过来时,丁字间早已人去空空。
小厮说了,三皇子早已被雍王爷带走了,就前后脚的事,当时雍王爷也在逸仙楼,就在甲字间待着,并且也知道他们是要去赢那顶白玉冠做什么了。
太子听着,更想哭了,他总算明白到底是哪惹着七王叔了!
他就说七王叔要是生气他们偷溜出来玩,事前拎回去打一顿就好了,为什么还由着他们继续参加比赛,明知他们赢不了,还非得让他们全力以赴!
啊啊啊!七王叔你干脆弄死我们得了!
……
宝盈被唐悦送回李家后,也顾不上留下吃晚饭了,换好行头就匆匆告别父亲李裕就又带着丫鬟婆子上了马车。
只是回到雍王府一问,雍王爷根本还没回来过。
她心中忐忑,也不敢做什么,只一心在永和苑等着他回来的消息。
……
皇宫中,祁明秀却是又回去面圣。
文华殿内,燕帝哈哈大笑,“朕听说这次你的乌云一骑也是出战了啊?还把朕的白玉冠赢了去,哈哈,我说三弟,你何时有这个雅兴了?”他虽然繁忙,可是明光湖上发生的事他还是抽空听了。
祁明秀坐在椅子上,却是神色淡然,“乌云一骑虽是我一手培养的,到底都是血气男儿,听闻皇兄办此盛事蠢蠢欲动想要参战也是在所难免,更何况,皇兄此次的彩头也足够让人心动。”
“你别跟朕说这些,要不是你下令,你那帮儿郎敢擅动?还是你想把那白玉冠赢了要送给什么人?”燕帝却又说道。
祁明秀表情依然纹丝不动。
燕帝解释道:“也不是朕存心打听,只是安全着想,明光湖畔可是设了不少明哨暗哨,你跟前的莫青拿了白玉冠又上了逸仙楼,于是就不小心给留意上了。朕可听说,丁字间里坐着的可是你新迎进门的那位李侧妃啊?”
燕帝说着,眼中已满是趣味。
祁明秀眉头一展,却是回道:“既然皇兄都已知道了,又何必多问呢。”倒是坦荡荡无遮无掩了。
燕帝止不住又笑了起来,“这可真是铁树开花百年难得一见啊!朕还从来没想到你会这么宠爱一个女人呢,哦,那个灵瑶郡主不算。又是把朕的虎崽拿了去送人,又是为了她请了太医……你可别怪王爱卿太医多嘴,朕那天正好不适,结果听说他被请到你那去了就随便问了几句……不过你要是看中了那顶白玉冠,早早问我要了就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虽然有暗哨汇报,到底不能全部知情。
祁明秀老神在在,“皇兄赐下岂是一顶白玉冠可比的,不过是内子见之喜爱,臣弟才派人贸然参赛。”
燕帝就笑得更厉害了,“说真的,朕早就好奇了,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你能够另眼相待。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朕就更好奇了,等朕空了,可真得见见她!”
“皇兄事务繁多,还是不用为这点小事费心了。”祁明秀说着,端起了茶喝了起来。
燕帝也端起了茶,“诶,一家人,可不说两家话。”。
祁明秀喝茶的手便顿了下。
燕帝觑着,笑容虽在,神色却变得微妙,“你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真的不考虑一下么?雍王妃的名额,你那正贤院的王妃占了这么多年,可以挪挪位了。一直养着这么一个人,你不别扭吗?”
“皇兄!”祁明秀放下茶杯,声音突然就沉了下来。
燕帝果然住了嘴,“好好好,朕不说。”
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道:“不过话说回来,为了子嗣着想,你现在也不该一直独宠你那李侧妃?你别问朕怎么知道的,你的性子朕再了解不过!听王爱卿说,她可是被冰心草伤了身子,短时间内也不一定能怀上孩子,朕还等着早日当个皇伯父呢!”
“皇兄就不必费心了,时候到了,我自会换人。”祁明秀再不耐烦与他说这些,站了起来冷冷道,“如无要事,臣弟就先告退了!”
“三弟……”
燕帝还想再说,祁明秀却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
祁明秀离开文华殿,整个人都阴沉无比,两边宫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只是走到转角长廊处时,却冷不防撞上一个人。
正是当朝左丞相兰希年,也即他如今的岳丈大人。
然而祁明秀一看到他,眼神却更加冷冽。瞥过开视线,竟想就此离开。
“王爷请留步!”兰左丞却喊住了他,“老臣有几句话想说!”
他可是在这恭候多时!
祁明秀站定,目光深邃。
兰左丞头低下,“还请借一步说话!”
祁明秀不动,莫青已经退后。
兰左丞重重施了一个礼,脊背更弯,“最近听闻王爷诸多事情,老臣颇为欣慰,是以才来斗胆恳请!老臣自知愧对于您,可是如今已是五年过去,还请王爷大人大量网开一面!”
祁明秀听着,眸光泛冷,却是不应。
兰左丞便又道:“王爷光风霁月,何必留着一个糟污惹您不快!”
见祁明秀还是不应,便又咬牙道:“王爷若是为难,那就让老臣下手吧!”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祁明秀却依然没有开口,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又拄着拐杖大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