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郁偆跟前的这些嬷嬷,不仅仅是派来伺候郁偆的,还要施行规劝教导之责。
四位嬷嬷皆在郁偆跟前,打头的徐嬷嬷已将其中利弊,与郁偆分说清楚。一步登天确实是好,可根基不稳,早晚有摔下来的时候。
徐嬷嬷道:“良媛不该让陛下为难。”
郁偆内心冷笑,这哪是让陛下为难,根本就是陛下在让她为难。
“嬷嬷说的都是,只陛下的心思,哪是我三言两语能左右得了的。”
郁偆对于朝堂的事情,知之甚少,但却知道,陛下怕是绝不会在这事情上让步。已经按着太上皇的心意,立了甄良娣做贵妃,若是这一回,再按着群臣的意思,让郁偆封不得妃,他那皇帝当还是不当?
“你们也别愁眉不展的,眼看着好日子就在前头了,都给我笑一个。”郁偆道。
徐嬷嬷嗫喏着嘴,又劝道:“良媛还是在陛下面前稍稍提提,表明下心意也是好的。”
郁偆笑着摇摇头,道:“说了又如何,若是陛下的心意能如此轻易扭转,就不会数日僵持不下。”
杨溍在书房之内,来回踱步,将今日在朝堂之上,反驳他的朝臣,一个个记在心里。那些个大臣,不关心民生社稷、百姓江山,倒是一个个眼睛都盯着他的后宫。
国事家事,又哪是那么容易分得清的。
等到傍晚,夏守忠躬身问道:“陛下,可要安排侍寝?”
“让郁良媛过来。”杨溍连思考都不曾思考,便吩咐道。
郁偆身边的这些人,早已是熟练工,不过小半个时辰,郁偆就打扮妥当。临走之前,徐嬷嬷还不忘提醒郁偆,若是有个合适的时机,就跟陛下说那推辞之事。
在来之前,郁偆已经用过晚膳,可杨溍因要处理国事,尚未用膳,郁偆只好陪着又吃了一顿。
郁偆摸着自己的肚子,庆幸自己之前只吃了七分饱,尚能塞得下东西进肚子。
“可是这些菜肴不合心意,不如让膳房再做几道来?”杨溍见郁偆郁偆只捡着素的吃,没了以前的好胃口,便忍不住问道。
郁偆打着碗筷,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脸上满是不甘心:“嫔妾倒是很想将这一桌的菜肴都吃下肚,只可惜在来之前已先吃过东西,不好再贪食。”
“那你便伺候我用膳。”
郁偆应下,站起身来,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拿了一双金筷,给杨溍布膳。
跟这个男人同桌吃了那么久的膳食,就算是再不上心的,也能知晓这男人的个人偏好。这种偏好并不明显,桌上的菜肴多,每个碟子吃上两口就能饱,哪会盯着一个碟子可劲儿地吃。
可能多吃点自己喜欢的食物,心里总是会开心的,杨溍对郁偆这种,多给他夹咸鲜口味菜肴的行为,很是受用。
军中那段时间的生活,对杨溍有着深刻的影响,他总是偏好吃口味偏重的菜肴。
宫中注重养生,杨溍又是个很有自控力的人,对于自己的这种小爱好,并不会可以放纵。
酱汁野鸡、鹿筋酒炖肉、脊髓炖肘子……这些味道浓厚的菜肴,郁偆稍许多往杨溍跟前的碗中多放了些,就又去夹那些清淡的菜肴。
温饱而思那啥,可这一回两人却没有急着往床下去,而是布置了棋盘,在烛下一边下棋,一边谈心。
郁偆学棋虽有一段时间,但并没有下得多好,这会儿与杨溍对弈,光是想着不能早早地认输,就已经费了极大的功夫。
杨溍的棋艺,和那些棋艺大家比起来,那是差了许多,但要赢过郁偆确实绰绰有余。
郁偆捏着枚棋子,看了半响也不知该落在何处。
“嫔妾认输。”郁偆将棋子往棋盒中一丢。
杨溍取笑道:“你连棋都下不好,还会做什么?”
郁偆臭不要脸地道:“嫔妾能让九哥开心,这不就是嫔妾最大的本事。”
杨溍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来:“那些人,竟是还没有你懂事。”
“是不是嫔妾的事情,让九哥为难了?”郁偆试探道。
“倒不全是为了你的事,你也不必多想,定是不会让你委屈的。”杨溍也不是全为了郁偆,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作为天子,金口玉言,又怎能轻易更改。
郁偆怎么能不多想,这陛下说的话,就跟个雷一样,一阵一阵炸地郁偆耳朵都要聋了。
求放过啊!
郁偆内心的嚎叫,终究是没有被杨溍听到。杨溍也丝毫没有要放过郁偆的意思。
不管是哪一方面,杨溍都没有放过郁偆。
杨溍现在就像是个吃不着糖的小孩,越是吃不到,就越想吃。别人越是反对杨溍封郁偆为妃,杨溍就越是要给郁偆搭架子,让郁偆坐上这妃位。
原本也就是个顺手的事情,可现在杨溍却当成一桩正经事来做。不是说郁偆没有家世嘛,那杨溍就下旨,赐了给郁偆的爹,一个锦衣卫同知的虚衔,又听说郁爹不良于行,就干脆让郁佳进了锦衣卫历练。就连郁侑也没被忘记,如今已入了国子监,只等有了这层学历,好入部为官。
身为皇帝的后宫,郁偆的娘家自然不能再是白身。群臣就算想反对,也不能找个正经理由。只能皇帝自己愿意,还能怎么滴!
郁偆被这些砸过来的消息,都快砸的晕过去了。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就上表,向陛下请辞呢……
可陛下心意已定,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杨溍与其说是在给郁偆做争取,倒不如说是,在朝堂上给自己争取话语权。很显然,这一次,杨溍争到了。
陛下这一系列的举动,对郁偆影响深远。郁偆都快成了朝臣口中的奸妃。
朝堂之上,几番拉锯之后,这立后封妃的事宜,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没多久,太后便搬去了清宁宫,太后一入住,那些个太妃、太嫔、太贵人……也跟着一道搬了进去。这样一来,东西六宫倒是都空了出来。
杨溍干脆下了旨,让他那一干后宫,都搬去东西六宫住,将这东宫供他一人居住。
准皇后张氏,自然是居住在昭阳殿,吴欣娴被赐住于永宁宫,甄黛被赐住于凤藻宫,郁偆则住于长宁宫,黄良媛住于长阳宫,另一位柳良媛去了咸福宫。
太后原先的住所长春宫被空置着,按着杨溍的意思是,是不打算再住人。
对于这些安排,依旧住在大明宫的上皇,内心虽有微词,但却也不在意。他年事已高,在女色之事上已很不看重,就算偶有兴致,身边自也有宫女相伴。
再者,张玉英被立为皇后,需在交泰殿升殿,受外命妇跪拜,而后才能名正言顺地住于历代皇后居住的昭阳殿。
难道到时候要两朝后妃混居不成?
与郁偆一道住于长宁宫的,还有一位嫔、一位贵人、以及两位受过陛下宠幸但不曾分封的宫人。这些人如今看着是少,可等来年大选之后,怕是就要觉得多了。
与郁偆共同居住的人变少了,可郁偆手下伺候的人却多了起来。原先的跟着郁偆的四位嬷嬷,郁偆都分配了事情与她们管,下头的宫女又不顶事,这一下子之间,身边竟是没有了得用的人。
杨溍似是知道郁偆的窘境,就让人给郁偆送了人来,还特意给郁偆送了一个管事太监。
“奴婢孙平,见过良媛。”
这孙平倒是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出头,长得眉目清秀,声音也不像其他内侍一样是个鸭公嗓,听起来只比普通男人稍微纤细一些。
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就算是个太监,能近身伺候的,自身条件必是不差。将怎么个人放在眼前,就算不是真男人,看着眼里也是舒坦的。
郁偆稍稍审视了孙平一会儿,才道:“你既然来了这儿,那便好好替我打理这宫中事物。若是有什么不妥,与我直说便是。”这些不过是些场面话。
到底是陛下身边的,隔着些什么,郁偆并不像对那四位嬷嬷一般,与他亲近。
孙平自能感受得到,但日久见人心,他总有一日能与眼前这位交心的。
这段时间,钦天监简直发挥了无比重要的作用。这立后封妃,可不比从前成太子良娣、太子良媛那般。
最重要的便是册立皇后,郁偆她们也需参与,要去交泰殿对那张皇后跪拜。因郁偆她们还没有正式册封,去那交泰殿的时候,穿的还是良媛的大礼服。
这天,郁偆只需在交泰殿这儿跪一下,便好回长宁宫去,但张皇后还需往奉先殿跪拜祖先,往东宫叩拜陛下,再往清宁宫见过太后。
皇后的大礼服本就厚重,就算现下是初春,张皇后还是出了一身一身的汗。很不意外的,在礼成之后,张皇后直接就成了一名病号。
皇后册立典礼之后,就是甄黛的得封贵妃。这个无需郁偆参与,郁偆只需等自个儿的晋封典礼便成。
可让人意外的是,甄贵妃的晋封典礼上,没有出现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