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当晚,赫连昌正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苏维射向他的那一支箭,脑仁被晚风吹得有些隐隐作痛。指尖轻轻摸索着那木质的箭身,有些心乱如麻起来。
漠北部迟早会与沈国一战,而王庆舒身为当朝太后的侄子,自然是会站在沈国这一边。而根据漠北部留在朝廷中的眼线来报,太后似乎有意让她那位侄子进到军队里掌握兵权,一旦开战,王庆舒有九成九的可能会被派往前线。
自出生以来,在漠北部有“战狼”之称的赫连昌第一次懂得了苦恼的感觉。
男子的眼色一寒,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感到有些好笑起来。
先不提他和王庆舒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更何况众所周知,王庆舒对成王沈珩可谓是情深一片、痴心不改,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移情于他人?
怕只怕是有人在别人那里受了挫,一气之下要找人赌气吧!
赫连昌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翎羽放了下来,那一双灰色的眼里折射出一丝深邃的光芒。
更何况,他还没有找到那个人。
想到这里,男子心弦一松,久违地露出了一个浅笑。
只要想到那个人,他就会难得地轻松下来。即使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相貌如何、身在何处,但他只知道,他就是为了寻找那个人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这是他灵魂深处与那人的约定,无论身处何处,他都不会忘记。
一旁一直打量着赫连昌的小王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还从未看见过自己那从小到大一直不苟言笑的兄长可以有如此精彩的变脸特技,时忧时喜、时怒时笑。
在赫连昌冷冷的目光注视下,小王子好一会才将那笑意硬生生憋进了肚子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好几个人正追着谁朝这个方向跑来。小王子立马收敛了笑意,与赫连昌对视了一眼后各自心生乖觉,警惕地站了起来。
“赫连昌!赫连昌!”
听上去有点耳熟的声音传入耳中,让赫连昌与小王子均是一愣,狐疑地皱起了眉头来。
苏维砰地一声猛地将门推开来,前脚刚刚踏进去,就立马被追赶而来的侍卫扑到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王公子?”
小王子惊呼了一声,向赫连昌投去了一眼询问的眼神,在得到确认后便挥了挥手让那些随从们退了下去,自己则亲自上前去将那个摔在地上的青年扶了起来。
苏维一个利索就从地上骨碌地爬了起来,刚刚他正准备回宫,走在路上却猛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立马打听到漠北部使臣的住所就匆匆赶来了。
赫连昌皱起了眉头,正准备说些什么,青年的眼神一瞥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一支箭,看起来心情颇好地说道:“明天若是皇上邀你们击鞠,还请千万拒绝。”
所谓击鞠既是打马球,在沈国是一项极为受人欢迎的运动,而现如今的皇上、成王以及魏清风全都是击鞠的好手。
赫连昌闻言眸色一沉,低声追问道:“为何?”
青年话中的含义太清楚不过了,赫连昌自然听得懂,只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留个心眼。
但是苏维只是看似开玩笑一样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击鞠惊险,小心坠马伤人。”
赫连昌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苏维的眼中更深沉了一分,“你为何要提醒我?你想要干什么?”
你不是沈国人吗?
男人一动不动地盯着苏维,似乎想要刨除青年那张俊美的脸上的所有的伪装,直直地看向他的心底,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来,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往常的笑意。
“有事相求,故来相告。不知这个答案,二皇子可满意?”
翌日,阿玉看着一脸阴云密布站在马球场旁边的苏维,微微有些胆战心惊起来,寻思着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惹了她家公子不开心。
听到了不远处的一阵骚动声,苏维面色顿时更加阴沉下来,冷笑了一声。
呵呵,不长眼的家伙来了。
赫连昌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牵着他那匹黑色的骏马进场,跟在他身后的正是牵着白马的小王子。察觉到了苏维的视线,赫连昌抬起头向苏维看来,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还笑!还有脸笑!你把昨天说好的话都忘到脑后去了吗!
苏维被赫连昌的言而无信气的浑身发抖,越想越气。
他昨天猛地想起在原主的资料里有一则有关于皇上与漠北部使臣击鞠的情报,说的是双方打马球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沈国队伍中的魏清风的马突然受了惊,害的魏清风坠马受伤。而更为要命的是魏清风骑着的这匹马本来是皇上的御马,是临时调换了的,要不然坠马的人就会是皇上了。
皇上因此大发雷霆,下令彻查此事,将所有和这场击鞠有关的人都关进了大牢里。最后查出是漠北部的人动了手脚,将所有的漠北部使臣处斩后发兵攻打漠北,两国就此交战,而魏清风作为监军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展现出其无双的智计,为沈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位极人臣,封侯拜相,名留青史。
想到这里苏维的眼神一寒,指尖倏地一凉,为人心险恶感到心惊无比。
因为击鞠的事件根本不是意外,是一场早已策划好的阴谋。当时沈国与漠北部早已不和多年,双方各自心怀鬼胎,只是师出无名,谁都不好先下手为强。
漠北使臣来朝,沈国皇帝自然喜忧参半。
魏清风看透了这一层关系,于是献上了这一条计谋,与皇上共同给漠北使臣演了一出好戏。而原主那时已经沦落街头,能知道这其中的因果还是在日后改名换姓之后从皇上口中亲耳听到的。
苏维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这个阴谋了,就断然不能让其重演。一来自然是为了赫连昌,他可不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找到的人就这样被皇上一刀砍了;二来就是要是让魏清风奸计得逞,日后要除掉他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可是,赫连昌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的苦心经营当成耳边风给忘了!
【系统:个人觉得,枕边风比耳边风有用的多,建议您……】
苏维:闭嘴!
神隐多年的系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丢下一句不知廉耻的话后就不负责任地跑了。弄得苏维是耳根子都红透了却只能在那里干瞪眼,心想这系统怎么越来越没下线。
他看着牵着马匹的赫连昌,唇角勾了勾,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阿玉,我们走。”
青年得意地说着,大步流星地朝着马球场内走去。
“你……”
赫连昌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也牵着一匹马的青年,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苏维的手在马脸上轻轻摩挲着,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就知道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于是早早就做好了第二手准备了。
魏清风现在估计会感到身体突然不适无法参赛,情急之下只能由自己顶上了,而他骑的那匹马自然也到了苏维手中。
果不其然,来的时候魏清风已经与皇上调换好了马匹,现在苏维手中牵着的就是会发狂的那匹御马。
定好左右场地后,双方都各自勒马停在己方的球门前。漠北部那队身穿白衣,而苏维这队都身穿红衣,当内监将击鞠用的小球在场中央放定,只见他刚一扬起手中的小红旗,双方就策马奔了出去,在场上扬起数道烟尘。
而在那数道烟尘之中赫连昌的身影最为出众,他身着白衣却骑黑马,漠北一向产良驹,他那匹黑马更是难得见的好马,一马当先就将其他人甩开,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扬起了球杆,哐的一声将那球直直往对方的球门打去。
苏维开场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冲了出去,而是在球门附近徘徊,毕竟他可不知道这马什么时候会突然惊了,见有球飞来连忙扬起球杆回击,那小球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后便被苏维不偏不倚打到了沈珩面前。
沈珩面前无人,他轻轻一扬起球杆就轻轻松松将球打进了门去。
场下顿时一片叫好之声。
相比之下,漠北部的人除了赫连昌和小王子外都显得有些不甘起来。
“好球技!”
小王子冲苏维喊道,扬了扬手中的球杆。
而赫连昌则是在经过苏维身旁的时候才小声地冲他说道:“准头不错,力道欠佳,再接再厉。”
苏维笑了笑,心想赫连昌那一球肯定是卯足了劲打的,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自己的手腕还在发麻,倒是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了这一点。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紧接着便是赫连昌从沈珩手下抢了一球,追平了比分。
然后就是皇上策马一球进门,紧接着是小王子与沈珩的球杆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最后被赫连昌抢了球……
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烈日之下不一会儿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汗湿,而在被马蹄扬起的灰尘之中唯有赫连昌的身影看上去还和开场时候一样。
苏维打量了双方一眼,心想漠北部是大漠里的部落,族人都骁勇善战、体力惊人,今日一看果真如此,恐怕再这样继续打下去,获胜的就是漠北部了。
与漠北部人的笑容满面相比,皇上和沈珩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马儿似乎因为天气炎热而有些焦躁了起来,苏维骑着的马打了个响鼻,有些躁动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这样炎热的天气下,极容易发生马匹疲惫而导致人坠马的事情。
苏维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漫天烟尘之中,突然传出来马匹的嘶鸣之声,就好像有马受惊了一样!
苏维顿时瞪大了眼睛,却渐渐看清那灰尘下掩藏着的白色身影正极力地拉着那匹黑马的缰绳,但那马却猛地扬起了前蹄,往旁边一窜,撞开了一旁沈珩的马,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控制在场地里狂奔了起来。
怎么会!
为什么会是赫连昌的马!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苏维的心中慢慢成型,他僵硬地转过头去,刚好就对上了坐在看台上的魏清风的眼睛。
清俊无俦的男子眼底平静犹如静谧的河水,底下涌动着的却是波涛汹涌的深流。
那一刻,苏维感觉犹如五雷轰顶般――
他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