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苏衍与裴景行一道用了早饭,一脸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好奇:“今天去哪?”
自从他们回到西京以后,裴景行被免了金吾卫左右街使一职,便趁着春日正好,带着苏衍在西京与郊外到处游玩。
“今天带你去骑马。”裴景行唤来一个侍女,让她去准备一些苏衍爱吃的点心,继续说道,“前些日子让人给你做了两套骑马装,你去换上试试。”
苏衍回来之后休整了两天,莫名其妙爱上了骑马,裴景行干脆请来裁缝,给苏衍量身定做了两套骑马的装束,昨天衣服刚送过来,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今日春光明媚,暖风阵阵,等二人出了城门,顺着官道走了一程,才发现还有不少人与他们是同一个去处。
路上有不少华丽的马车,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笑声,有大胆的甚至派侍女前来,邀请裴景行或是苏衍去马车一叙。
二人均是拒绝,等打发走第三户人家时,裴景行眉宇间已经有些不耐:“早知道是这样,不如改日再来了。”
苏衍也不喜欢被这么多人注视着,点头道:“等会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
结果两个人还是没落得安静――因为半路遇上了明琅郡主的宝贝儿子,也就是裴景行的堂弟,苏衍的老朋友,裴怀玉。
“堂兄,苏道长!”裴怀玉老远就看见裴景行与苏衍,撇下一起的友人们,催促着身下的马追了上来,“好久不见了,真是巧啊。”
裴景行点点头:“你也来踏青?”
“可不是,”裴怀玉好奇地打量着裴景行,“我前些日子听说堂兄回来了,可惜那时候我在书院,出不来。还想着明天去堂兄家蹭一顿饭,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书院?”裴景行很是惊讶,“你去书院?”
“可不是,”一说起这个,裴怀玉就忍不住抱怨起来,“你说我阿娘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不是一个静得下心读书的胚子,非逼着我去那什么白马书院念书。”
裴景行毫不客气地拆他的台:“那是你太顽皮,郡主没办法了才把你送过去的。”
裴怀玉也不恼,笑嘻嘻地说道:“堂兄,给我留点面子嘛。”
看着这堂兄弟俩的互动,苏衍在一旁忍俊不禁。
裴怀玉的注意力转移到苏衍身上,好奇地问道:“苏道长,听说你们这次去西域历经艰险,能不能给我说说?”
裴景行还不了解自家堂弟?听裴怀玉这么一说,他就猜到这家伙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怕不是你没空来找我,是郡主不让你来吧。”裴景行说道,“说吧,你想去西域多久了?”
裴怀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堂兄你都能猜到?”
“就你这性子,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现在进了书院读书,早就被憋坏了吧。”
裴景行作势要往裴怀玉头上打,后者吓得连连护着脑袋,求饶道:“堂兄,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人啊。今天那么多千金小姐在呢,要是看见你这么鲁莽,以后你可就讨不到媳妇了。”
裴景行本来就不是真心要打他,这会儿收了手,得意地说道:“媳妇早就有了。”
“啊?”裴怀玉彻底傻了眼,“这这这……这怎么没听说啊?堂嫂是谁?我还想讨个红包呢。”
裴景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虽然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却最在乎苏衍不过。如果因为两人的关系,而让苏衍遭到他人的非议,这裴景行可万万做不到。
裴怀玉可不是傻子,甚至在感情这件事上,他比裴景行和苏衍都要更开窍。只消多关注一下裴景行的眼神,裴怀玉立马就猜出来了:“这这这……堂兄,你这不是占了苏道长的便宜么!”
裴景行:“……”
苏衍:“……”
三人之中,还是裴怀玉最先反应过来,领着剩下两人往更偏僻的地方去了。
裴怀玉的一双眼睛在二人之间扫来扫去,末了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说,该不会是堂兄你诱拐的苏道长吧?”
裴景行直接伸手往裴怀玉脑门上一敲:“怎么说话的?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得这么八婆了。”
裴怀玉捧着脑袋,替自己辩解:“我在书院被关了那么久,堂兄你不同情我就算了,居然还打我。苏道长,你快管管他吧。”
苏衍在一旁忍笑道:“这我可管不了,是你自己说错话的。”
裴怀玉假意揉着脑袋,一双眼珠子则滴溜溜地转着:“好啊,你们两个,凑一对了一块儿欺负我。”
裴景行作势伸手又要去打,裴怀玉哇哇叫着躲避,结果身形一时不稳,整个人向一旁倒去。
裴怀玉身下的马像是受到了惊吓,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抬起,让本来就稳不住身形的裴怀玉愈发狼狈。
裴景行当机立断,立刻跳下马,冲到裴怀玉身边,一手拉住马的缰绳,控制住马,让受惊的马不要乱动,另一只手则抓住裴怀玉的后背,用自己的身体替裴怀玉支撑。
苏衍此时也跳下马来,奔到裴景行身边,双手牢牢抓住裴怀玉的双臂,将人从马上转移下来。
裴怀玉双脚落了地,惊魂未定,拍了拍受惊的爱马,安慰道:“阿雪不要怕,我是故意吓唬吓唬堂兄的。”
被唤作阿雪的骏马低低呼唤了两声,垂下头,往裴怀玉怀里蹭了蹭。
裴怀玉一面抚摸着阿雪的头,一面安慰道:“不怕不怕,没事了。”
这时候一直守在远处的郡主府侍卫赶了过来,把裴怀玉围在中间,为首一人紧张地问道:“少爷,没事吧?”
“没事。”裴怀玉摇摇头,“就是阿雪好像受惊了。”
“受惊了?”那人一愣,“阿雪是郡主好不容易托人寻来的,平时十分安静,哪怕有小孩恶作剧都不会发狂。少爷,还请将阿雪交给我,等回府之后找人来看看。”
裴怀玉可是明琅郡主的独子,要是他出个什么岔子,他们这群侍卫的性命可全都交代了。是以侍卫首领听说阿雪受惊,担心裴怀玉继续骑阿雪会受伤,坚持要先给裴怀玉换一匹马。
裴怀玉向来好说话,他又顺了几把阿雪的鬃毛,笑着说道:“阿雪,你今天差点闯祸了,是不是出门前没吃饱?等会儿带你回府,检查完之后,咱们就去大吃一顿。”
侍卫首领则牵来自己的马,请裴怀玉暂时忍耐,又命人把阿雪牵走。
一场小小的风波很快平息了,此时从不远处来了一个锦衣公子哥,在靠近众人时翻身下马,笑着走了过来:“裴怀玉,在干嘛呢?”
“魏明朗,你来得正好。”裴怀玉笑哈哈地迎了上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堂兄,裴景行。这位是我堂兄的……朋友,苏道长。堂兄,苏道长,这位是我在白马书院的同窗,魏明朗。”
魏明朗见到裴景行,眼前一亮,上前作揖:“早前就听说过裴街使的威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相识。如今见了,裴街使果然是少年英雄,百闻不如一见。”
裴景行并不擅长面对陌生人的热情,如今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魏公子。”
魏明朗稍稍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转向苏衍说道:“苏道长好。”
苏衍学着裴景行的样子,点了点头:“魏公子好。”
众人打完招呼,魏明朗笑着说道:“那边有人在跳舞,我们一块儿去看吧。”
这春日当头,花香萦绕,裴怀玉几乎要醉了。听说那边有人跳舞,裴怀玉恨不得瞬间移动到那去,催促着问道:“在哪呢?”
“就在那边,喏,”魏明朗指着远处的人群,“好多人都在看了。”
“走走走,我们也去。”裴怀玉兴头上来,干脆拉着苏衍一块儿走――有苏道长在手,自家堂兄还不得乖乖跟着走。
裴景行果然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四人到的时候,里外已经为了五六层人群,甚至有人爬上旁边的树,靠在树枝上观看下面的舞蹈。
四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只见一个妙龄女子嘴上带笑,舒展着四肢与纤腰,在草地上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许多少年公子都看呆了,人群中另有几位小姐,一边扭头嫌弃着这女子过于奔放,一边却忍不住拼命用眼角的余光去看,恨不得学上一两段。
那女子身边还有三四个侍女,一个个都哭丧着脸,拼命挡在女子四侧,想要替她遮挡过多热切的目光。
那起舞的女子显然并不领情,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如同一条灵蛇一般原地舞动身姿。
裴景行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干脆扭头去看苏衍,结果只看了一眼,眼珠子险些都要瞪出来了――苏衍竟然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女子,神情之投入,让裴景行忍不住思考起回家后是不是要再夯实一下自己在苏衍心中的地位。
“不对劲。”苏衍皱起眉头,神色严肃。
裴景行凑到苏衍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那个女子,太不对劲了。”苏衍悄声回答,“她虽然在笑,但是眼神中透着痛苦。还有,她的脚好像流血了。”
经苏衍这么一提醒,裴景行再看,果然发现这女子身上有诸多的不对劲。与其说是在翩翩起舞,不如说这女子化身成为一尊精致的傀儡,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女子双唇微启,鼻头耸动,显然是因为剧烈的舞蹈而不得不张嘴呼吸。而她因为这个原因,无法说话,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女子的双眼,会发现这女子正在无声的求救。
裴景行下意识地密切观察起周围,仔细审视在场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但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他又问苏衍“你有办法?”
苏衍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突然冲了上去,一手抓住女子的双手,再一绕,将女子双手反剪在她身后,紧接着手上符纸啪的一下贴在女子额头,口中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急急如律令。”
苏衍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很快引来周围人群的不满与警觉。
“怎么回事!”
“耍流氓么!”
“有人调戏良家妇女,快点把他转起来,扭去见官!”
“见什么官,先打一顿再说!”
眼看这不少人掳袖子想要上前动手,裴景行大步出列,护在苏衍身前,喝道:“胡说什么!你们难道没发现这个女人的脚都流血了么!”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随后望向那女子裙下金莲,却不料早有机警的侍女上前,用自己的衣裙替自家小姐遮掩。
有眼尖的发现草地上散落的血迹,叫道:“真的流血了!真的流血了!”
苏衍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女子,及时撤手:“先扶你们家小姐去休息吧。”
有一个年龄大一点的侍女招呼着其他几个侍女将女子扶下去,自己则抹着眼泪走到苏衍面前:“还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我家老爷一定有厚礼奉上。”
苏衍摇头道:“厚礼就不必了,让你们家小姐好好休息吧。”
侍女摇头道:“我家老爷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我家小姐行为举止突然失常,要不是公子出手相助,只怕小姐有性命危险。”
苏衍还想再拒绝,裴怀玉此时笑嘻嘻地凑了过来:“苏道长,何必如此冷漠呢?这英雄美人,历来都是一桩美谈啊。”
裴景行狠狠地瞪了裴怀玉一眼。
裴怀玉背脊一挺,假意咳嗽了两声,说道:“这位可是国师都称道的苏道长,你家老爷还不一定有这面子请得起呢。要我说,你家小姐肯定是着了道,赶紧去请道士看看才是,别总在苏道长面前讨个眼熟啦。”
侍女脸一红,朝着众人简单地行了礼,便匆匆离开。
等众人散去,裴景行训斥道:“胡闹!”
裴怀玉浑不在意,继续嬉皮笑脸地说道:“堂兄这就吃醋啦?”
裴景行被戳中心思,咳嗽两声:“反正我现在闲在家中,左右无事,不如从明天起就由我来指导一下你的枪法吧。”
裴怀玉连连讨饶:“别别别,堂兄,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寻你的开心了,你就饶了我吧。”
裴怀玉和苏衍看着他这耍宝的样子,齐齐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