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一直到被他抱着走下楼梯,岑溪才彻底清醒了过来,这才察觉到身上到处都在疼,尤其是脚底心和额头,更是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忍不住倚在他怀里咝咝吸气。
阮少棠本来腾出一只手正要打电话,也许叫人来处理她的伤口,也许是叫司机,听见了她的吸气声,冷冷说:“疼?疼你也活该,谁叫你是根木头!”
可他却又一把抓起车钥匙,直朝车库走去。
岑溪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诚惶诚恐地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清理一下就可以了……”现在已经深更半夜了,她可不敢再麻烦他送她去医院了,只要他不再追究项链到底是谁帮她卖的,她就感激涕零了。
“你怎么清理?你自己拿根针把伤口缝上?还是你要我给你缝?”
岑溪知道自己的额头流了很多血,现在还疼得火烧火燎的,可却没想到有他说得那么严重。在家里遭遇那些变故之前,她也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从来没到要缝针的地步。他脸色实在吓人,她惴惴不安,只想要伸手去确认。
他却又怒喝一声:“别碰!”
她吓得立即放下了手。
他把她放进了白天的那辆兰花跑车。岑溪坐下来后才发现还戴着那条珠光宝气的项链,更可怕的是,晶亮的蓝宝石上头不知何时也沾染到了血迹,宝光流转间,映得血色越发惨然,实在晦气。她连忙取下项链,抽来纸巾细细擦拭,擦着擦着,她的手指却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她看见了兰花,那颗硕大的蓝宝石点缀在白金镶碎钻的花瓣里头,绽放成了一朵最光彩夺目的兰花。
恐惧无边无际涌来,她犹自抱着最后的侥幸望了一眼座椅把手上头的兰花,这一望,彻底把她的惶恐推到了顶点。害怕到了极点,她反倒头脑一片空白了,茫茫然地发怔。
在她呆愣的片刻,他躬身给她扣上了安全带,又是一声怒喝:“坐好!”
她下意识乖乖听话,正襟危坐。
阮少棠一脚油门下去,跑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霎时飞驰在夜色下空旷的马路上。这朵白天还跟蝼蚁一样挤在芸芸众生里头的名贵兰花,终于展示出了尊贵不凡的气质,发挥了应有的功效。
岑溪紧紧揪住安全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再也顾不得滑落到脚边的那朵兰花了。这时候她倒是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阮少棠真的哪一天心血来潮要带她去兜风,打死她也不去。
阮少棠没有危言耸听,到了医院,值班医生给她检查清洁了伤口,她才知道不是消毒止血擦点药就能完事。她原以为最严重的是撞破流血的额头和疼得难以忍受的脚底心,却忘了她栽倒在了一地碎瓷片上,后背也遭殃了。阮少棠让她趴在床上,叫医生检查后背时,她才后知后觉背心里也刀搅似的疼。幸好那只哥窑胆瓶釉色沉厚,瓷片没直接嵌进肉里去,才不至于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她看不见后背的伤口,只能从阮少棠和医生的对话中得知还不到缝针的地步,那就是也没有太难看,可是阮少棠的脸色却十分难看,一只手按住她的肩,一只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岑溪有点惴惴,她知道他洁癖深重,一向喜欢她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像剥了壳的鸡蛋,现在自然是满足不了他的嗜好了,恐怕他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看她了。
额头和脚底心却都得缝针,尤其是右脚底,两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得缝十几针,差点就伤到神经了。连医生都惊讶连连,怎么踩了一脚还不知道避开,反而又踩了一脚下去。
打了破伤风,临要缝针的时候,岑溪望着那细细的钢针,不由细声问值班医生:“会不会留疤?”
医生还没回答,站在一边的阮少棠倒冷冷说:“破相了也活该!”
这下岑溪倒真的宁愿破相了,如果他见不得丑陋的疤痕,会不会就会放了她?
“没那么严重,你额头和后背恢复得好是不会留疤的,脚底就没关系吧?”医生笑一笑,“开个玩笑,放松点,我们这是美容医院,相信我,别听你男朋友的话,脚底也不会给你留疤的。”
岑溪涨红了脸,紧紧闭上眼睛,打了局部麻药也没有什么感觉,于是她稀里糊涂就缝完了针,伤口被裹上了纱布。
外伤没到一定程度,也不用住院。医生交代完医嘱后,他们就离开了。脚底缝针了,她也不能走,阮少棠仍旧把她抱上了车子,还皱眉避开了她背后的伤口。
岑溪原以为又会胆战心惊地经历一趟风驰电骋的路途,出乎意料,阮少棠却没开快车,一路正常到了家。
他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叫她侧身躺着,转身就走了。天已经翻鱼肚白了,可是麻药的效力也过去了,她疼得根本睡不着。想到还没洗漱,索性慢吞吞移下床,正要踮着一只脚跳到洗手间,阮少棠却又从门口进来了,还拿着一杯水。
他的脸色很难看,冷冷盯着她滑稽的动作,怒气勃发:“你疯了?你是不是真不要这只脚了?”
岑溪讪讪地说:“我还没洗脸……”
“都破相了,还要脸干什么?”
岑溪明明记得医生说过不会留疤,可咬了咬嘴唇,忍不住问:“那破相了你是不是就会……不要我了?”
他瞥了她一眼,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走过来把水杯给她,又给了两片药她。一直到她喝水吃药了,他似乎没那么生气了,才漫不经心地问:“你说呢?你想要我要你还是不要你?”
岑溪不敢说,她连“放”这个字都不敢说,更不敢说出心底真正的奢望。她勉强对他笑了笑,只望能够蒙混过关。
他却又神色冷淡了下来,“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岑溪咬了咬嘴唇,低眉垂目站在他面前,隔了一会儿,伸手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他一把拂开她的手,她又去解,他又拂开。她单脚站不稳,索性一头扑倒在他身上。他动了动手握住她的肩头,也许到底还是有点顾虑她身上的伤,终于没有一把推开她。
她只剩下了这最后一点依仗,只能厚颜无耻地抱着他的腰,娇声软语:“我身上疼得睡不着,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你刚刚吃的是止痛药。”
“可是你比止痛药管用。”
这句蜜糖般甜到人心窝里去的话一说出口,岑溪就懵了,她没想到自己急糊涂了会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言不由衷过头了只会是虚假的做作,她明显感觉到环抱着的身体一震。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他又怎么会信。
果然,阮少棠冷笑了一声:“哦?你不是在想着帮你卖掉项链的何小姐?”
岑溪心底最深的恐惧就这样被他赤`裸裸揭穿,冷风从捅开的窗户纸里丝丝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做戏就要做全套,上了戏台子,再苦再难也要唱下去。
她心一横,仰头去亲他。可是他太高,她素来要努力踮起脚尖才碰得到他的嘴唇,如今伤了一只脚,到底不方便,拼尽全力只亲到了下巴。他下巴上已经生出了细密的小胡渣,扎得她嘴唇微微的痛,似麻又似痒。她正想要转移到脖子上去,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吻在了她的嘴唇上。她的嘴唇被他咬痛了,可是她不敢躲,只是悄悄松了一口气,瘫软在他身上。
到了床上,岑溪才知道带着满身的伤撩拨阮少棠又是多么傻,而他今晚又怒火正炽,最后只是变相地转化成身体*发泄在她身上。他的动作粗暴,她被他禁锢在身上,无论怎样掏空意识感官,把思绪拉扯开,最后都会在他凶狠的动作中被拖回来。她变成了狂风暴雨里的一叶扁舟,在浪潮汹涌的水深火热里,颠簸来去,浮起浮沉,而他就是主宰她命运的那只至高无上的如来佛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被他捏在手掌心里,只能永无止境地承受他凌迟般的掠夺。
在这样的夜里,只要他想,他有用之不完的力气和方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了那头一夜,岑溪再也没有在床上哭着求他了,因为她知道没用,也不敢。可是这回不知不觉,她却又哭了,也许是身上的伤口在连番动作中裂开了,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痛,火烧火燎,如热锅中的蝼蚁,烈火烹油,明明知道要被焚毁,却无能无力,只能悲哀绝望地等着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哀伤像潮水一样涌来,漫天漫地席卷了她,侵入每一个毛细血孔。在眼泪流下的那一刻,她满心的伤痛和委屈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出口,狂涌着流出来,只晓得哀哀地哭。那时候伤口流血,那么疼,一直到缝针,她都生生忍着没有哭。她知道他厌恶她的眼泪,如果一点皮外伤能够令他解气,她会毫不犹豫地再把头撞出一个更大的血窟窿来。
她哭得泪水横流,满脸粘糊糊,湿哒哒,一直往下淌,触手生温,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哭。她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了,一面慌乱抹着眼泪,一面趴在他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软语哀求,却又不知所云,只唯恐扫了他的兴。
可他还是生气了,握住她的肩要推开她。她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不松手,故技重施,又去吻他。他不为所动,嘴唇紧抿。她胡乱啃他的下巴,吻他的脸,脸上的泪水都蹭到了他的脸上。他终于厌烦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脸来。
岑溪在泪眼朦胧中,对上他幽深暗沉的双眸,恍恍惚惚中,似乎又回到了那狼狈不堪的一夜。
那是她所有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