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两个月后,岑溪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阮少棠带她去医院做了一次脑部检查。然后这天晚上在餐桌上,他说了一句:“过几天我们就去美国看我外公外婆。”
岑溪刹那有点莫名紧张,就感觉跟见家长似的。她放下筷子,有点手足无措地问:“我之前见过他们吗?我是说我不记得了……”
“你没有见过他们。”
阮少棠明白她的语无伦次是什么意思,他想起那次外婆住院,他回美国探望之前,对她说有时间带她去见外公外婆,明明过去了还不到一年,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如果没有后来的意外,如果一切都照他的计划进行,也许现在她已经见过他的外公外婆了。可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连他说过的话都忘了,他说不清是惆怅还是庆幸。有时候他希望她能够记得一点,哪怕只是他们之间过去的一个小小的片段,可是更多的时候,他又清清楚楚地知道,如果她还有那一段过去的记忆,那就不会有现在这个无忧无虑,欢天喜地和他在一起的她。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外公外婆都很喜欢你,他们都很期待见到你。”
岑溪越发紧张了,都有一点坐立难安了。她知道他是安慰她,一次都没见过,那一对老人连她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怎么会像他说的那样喜欢她呢?想到这里就涌来一股丑媳妇见公婆的扭捏感觉,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又闷闷拿起筷子吃饭。
阮少棠不是很明白她的心理,但是也看出了她的窘态。在他看来就是见见自己的外公外婆,是很自然的事,然后有些事情该做的就要做了。
他给她夹了一筷子藕簪炒虾仁,最后安抚道:“我外公外婆都很好相处,我们过去了就住一段时间,先吃饭吧。”
晚饭后,岑溪在浴室里陷入了巨大的纠结和发愁。因为缝合头上伤口,她的头发剃光了,现在也只是长出了一头不甚好看的头发茬儿。平时宅在家里还不觉得,偶尔外出不是戴帽子也是戴假发,她知道头发总有一天会长出来,所以也没怎样在意。反正又不用给谁看,阮少棠连她头上丑陋的伤口都看过,从来就没在意过,只关心她的伤口愈合情况。他的态度让她觉得,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越发在他面前自然随性惯了,在家里是怎样舒服怎样来。
阮少棠给她准备了许多漂亮的帽子和假发,她外出的时候可以随意搭配,偶尔兴起,从大波浪卷发换到*头,再来一顶宽边遮阳帽,自己照镜子都有惊艳的感觉,只觉得这样随时变换造型也很好玩,原来没头发还更方便。
可是要去见他的外公外婆,她就觉得没头发有点别扭,在长辈面前时刻戴着假发,又显得不够尊重。这段时间和阮少棠朝夕相处,她是越看越觉得阮少棠好看,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不由有点丧气。都说美人如花隔云端,她觉得阮少棠才是那云端的花朵,而她是人不如花。
她被自己的小心思纠结来去,趁着阮少棠去洗澡的时候,给何叶发微信:“戴假发见重要的人,是不是不够自然大方?”
何叶秒回:“好看就行了,谁还在乎那些。”过了一会儿,何叶又反应过来,“你是要见谁,谁规定戴假发就不自然大方了?”
岑溪说:“阮少棠说带我去见他的外公外婆。”
何叶刹那领会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阮少棠在想什么她十分清楚。她还没想好说点什么,对话框又弹出了岑溪的一段话:“不是谁规定的,是我自己想的,你说我戴假发去见他的外公外婆是不是不好?可是不戴假发,我现在的样子也不好看呀。”
何叶隔着手机都感受到了岑溪的纠结和忧虑,本来想吐槽几句阮少棠,不就是见他的外公外婆,至于这样慎重吗?但想想岑溪这样慎重对待是代表了什么,她只好收敛脾气,劝慰道:“没有什么不好,你出了车祸,他们都知道,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他们不会介意的。”
然而岑溪却又想到了别的地方:“你说我和阮少棠站在一起般配吗?”还怕何叶不够明白,追加了一句:“我说外表。”
“有什么不般配的?再说为什么要和他般配?”在何叶心里,阮少棠根本配不上岑溪。
“你有没有觉得阮少棠长得特别好看?”
那边何叶晚上有一场夜戏,正在化妆,化妆师让她头抬一抬,她仰着头看到岑溪那句话,只觉得岑溪现在的脑子还不如十八岁少女的智商,整天都是阮少棠,阮少棠哪儿哪儿都好,简直没有一点辨别能力。可是等化妆师弄完,她可以低头打字了,她又想到岑溪现在的心理年龄不就跟少女差不多吗?那时候,她们还没有在那个宴会上见到阮少棠,阮少棠还没有当着她的面对岑溪说出那一番话,那时候岑溪的世界还是一片明媚的阳光。
半晌后,何叶淡淡回了一句:“没觉得,我觉得他就长得一般般。”
岑溪有点不甘心:“你是不是还在怪罪他呀,我出车祸其实跟他没关系啊。”
“你怎么知道跟他没关系?”
何叶不想多提车祸的事,怕说漏嘴,为了岔开话题,也为了让岑溪清醒清醒,点开相册,找了一张今天把整个剧组的小姑娘们迷得晕头转向的男人照片发了过去。
岑溪点开,是一张《云破月来花弄影》还没有公开过的男主角剧照,白衣飘飘的男人站在云雾缥缈的蓬莱仙山峭壁之巅,面若冠玉,眉如青黛。他手执长笛,临崖而立,脚下是万丈深渊,远处青山隐隐,长风浩浩,他只是在等待千年之前那一场注定会相遇的尘劫。
精修过的高清剧照就是这点好,特别耐看,特别有意境,岑溪都可以想象到感人肺腑的画面场景了。
何叶的照片也不是随便发的,之前岑溪养伤无聊,把何叶拍的电视剧和电影都看了一遍,还看了她目前正在拍的这部《云破月来花弄影》的原著小说。虽然何叶说狗血,但原著小说粉丝群体巨大,当然有其精彩之处,岑溪看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结果还少女心萌动,喜欢上了小说男主角,连带着对演男主角的那个人气和演技俱旺的实力影帝,也有了不少好感,实在是他的外形太契合小说形象了。于是找何叶打探了不少拍戏日常,何叶时不时就给她发一些没公布的剧照。
何叶说:“阮少棠算什么呀,长得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天下男人多的是,又不是只有一个阮少棠。
岑溪:……
何叶一溜儿又给她发了一组照片。
岑溪逐张点开,这次不再是古装画风的剧照,而是时尚杂志照。前两张是何叶和男主角的合影,俊男美女,眉目含情,特别登对,大约是最近为宣传这部电视剧扮cp拍的。最后一张是男主角的独照,黑色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露出男人味十足的身体曲线。
画风突变,岑溪都有点看呆了,什么胸肌啊腹肌啊都没想过要细看,只是瞪大眼睛,一时还无法从那云山之巅衣袂飘飘的男人过渡到这么性`感`诱`惑的画面,这还是同一个人呢。不过她记忆中好像还没看过男人赤`裸`胸膛的画面……阮少棠每次睡觉都穿着睡衣,就算有时亲亲她,也不会做什么特别不“一本正经”的事,虽然同床这么久,他表现的还是很绅士……
正想到他呢,结果他的声音就响起来:“在看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岑溪下意识想要掩盖手机画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能叫他看见。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情急中她笨手笨脚,连续点了好几下,本应缩小的照片依然赤`裸`裸地占满了大屏幕,她手一抖,手机干脆掉到了床上,正对着阮少棠的视线。
阮少棠低头垂眸看了一会儿,再次望着她,视线里就多了一抹幽深难解。
岑溪轰然面红耳赤:“这照片很正常的,他还穿着裤子……”话说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笨嘴笨舌说了什么,简直越解释越令人想入非非。
她干脆闭嘴,一把抓起手机,一下准确地关了屏幕,下床就跑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呆了好一会儿,她感觉脸没有那么烫了,才鼓起勇气回去。阮少棠靠坐在床头看文件,看上去很专注很正常,跟平时晚上看文件一样。刚刚的尴尬好像消散了不少,她轻手轻脚爬上床躺下,只想快快睡去。然而还没闭上眼睛,就有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她的身体早就习惯了他如此轻柔的动作,顺势窝在他怀里,找到这段时间最舒服的睡姿,不觉嘴角弯弯。他的声音和着她的浅笑,在她耳畔低哑传来:“溪溪,你想要看,我可以给你看。”
岑溪刚刚降温的脸再次热烘烘烧了起来。可怕的是,阮少棠居然还是说真的,伴随着他的话,他扳过她的肩,一个翻身,已经半伏在她身上。
岑溪对上他幽暗难明的视线,呐呐说:“我……我不是想看……”
阮少棠捧着她的脸,在晕黄的床头灯下,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她堕入他深不见底的目光里,再也说不出来话。他低头吻在她唇上的那一刻,温热的触感从嘴唇蔓延到全身,她情不自禁张开嘴,迎接他的进入。
他的动作依然很轻柔,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娃娃,要珍而重之捧在手心里,只有最初那一下的占有火热而直接。她像第一次那样青涩,在他身下不住颤抖,害怕得脚趾头都缩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又听见他在叫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那样温柔的声音。
他说:“是我想看。”
她恍然有一种等待了很久之后的重逢之感,如同云山之巅那个等待了千年的男人,前世今生,记忆可以忘记,可是等的人永远不会变。她禁不住眼睛一涩,有温暖的东西流出来。
她忽然清清楚楚地知道,不管记得还是不记得,她等的人也永远没有变,他依然是那个她在走廊灿然灯光下看见的满身玉华的男人。
他是阮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