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赵锦凌心里又是冷又是痛,眼圈不由的红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这段日子他除了追究莲娘的事,一直过的浑浑噩噩的。虽住在这屋里,也没像今日这般认真的看过室内。
只因每当瞧着这屋里的熟悉常景,就会忆起莲娘曾在这上面又做了什么,心里就会痛彻心扉。
可又舍不得离开,只因这里还留有莲娘轻淡的气息。
他目光落在窗下榻上放着的针线篓子上,赵锦凌走过去,就见最上头是一件做了一半的碧绿色云纹夏袍。
赵锦凌拿在的手里细细端详半晌,又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细密的针脚,精致的刺绣,样式也极是新颖好看,料子轻薄凉快夏日里穿着正好。思及莲娘一针一线的为自己做衣裳时的情景,曾经有多少甜现在就有多痛,若不是这些日子过来,他已恢复冷静,恨不得立刻就把那些害莲娘的人当场打杀了才好。
秀姨娘听说欢儿回来了,嘴角露出丝笑容,心道,表小姐以为一切尽在她掌控中,自己就拿她没有法子,只能任凭她发落,真把别人都当傻子。
自己若没些手段,岂能从宫里安然的出来。再说自己管理后院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做的,府里的事自己不管,可并不代表自己就一无所知,她与前院张管家为了害莲姨娘做了多少事?
自己就光是拿捏住这次她和管家合谋害死莲姨娘的事,就能让她再也无法翻身,就是未进门的妻室又怎样,就是进了门,侯爷要知晓自己的心尖子是她害死的,能与她好?秀姨娘暗自冷笑道。
翌日,赵锦凌坐在书房里,双眼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管家,管家心里抖的历害,青山去唤他时,他就觉着怕是不好,可探青山口风,青山也只说了一句,“你见了爷自然就知道了。”
一进屋就见侯爷面色沉沉的坐在那,看到自己进来一言不发,就只盯着自己,那目光渗人得紧。张管家不由腿就软了,身上更是汗出如浆。再听到侯爷一句,“老张,爷一直可待你不薄呀!”吓的立马就跪下了。
赵锦凌瞧着张管家虽强做镇定却难掩慌张的神色,心里已是有了几分确定,他心里滋味难言,怎么也不会想到,跟了自己多年的得力手下,会背叛自己,瞒着自己去伤害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赵锦凌问道。
张管家抬头看着侯爷,怕被侯爷看穿自己的心虚,只低着头,强自镇定道,“请侯爷恕罪,奴才不懂侯爷说的什么意思?”
“老张,你也跟了爷这许多年,最是了解爷的脾性,有些事爷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些事,爷是决不会宽恕的。”赵锦凌冷声道。
“侯爷,奴才还是不懂您的意思。”
张管家知道侯爷话里的意思,可他自己犯下的事足于令自己死一千次一万次的。自己若是死了,自己可怜的小儿子谁来照顾,所以他是坚决不会认的。
反正自己做的那些事,首尾都被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侯爷也只不过是有些怀疑罢了,定然找不出证据。赵锦凌见管家到此时还在嘴硬,顿时气笑了,以为死不认帐,爷就拿你没法子了吗?真是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他对着屋门口的青云使了个眼色,然后青云就带了个人进来了。
张管家就听到一个细弱的声音叫道,“爹。”
张管家面色骇然的回过头去,就见自己瘦弱不堪的小儿子正在青云手里挣扎着。
他原本强做镇定的脸色立刻垮下来了,一脸绝望,满是惊慌的对着赵锦凌连连磕头,做着垂死挣扎道,“侯爷,您饶了小儿吧!小的真的不知自个犯了何错,侯爷要如此对待小人。”
赵锦凌真的要被张管家气乐了,居然到现在还在这里嘴硬,不由怒道,“狗奴才,你真当爷是傻子不成,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到现在居然心里还在存着侥幸,爷原本还想念着你跟了爷这许多年的份上,给你个痛快,可爷看你是执迷不悟。你莫不是以为,你死不承认,爷就拿你没法子了,看来爷往日里对你们还是太宽容了,都不把爷的话当回事了。好,爷就来跟你好好说道说道,那日爷问你莲娘为何匆忙出府,你不是说不知道吗?还有爷那次得病醒来,你又是跟爷怎么说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倒是把爷糊弄的跟个傻子似的!爷今儿倒要看看,你还要如何欺瞒爷。
张管家瞧着侯爷脸上因为盛怒,而怒恨可怖的神色,再看看自己瘦弱的小儿子被青云掐着细弱的脖子脸都有些紧了,他毕竟跟着侯爷多年,了解他的性子,只怕自己做下的事,侯爷已都知道了。就是自己死不承认,可自己小儿子在他手里,他若真要使出手段来,自己如何忍心看着小儿子吃苦,更何况他那虚弱的身子又怎能经受的住。
罢了罢了,自己害了与自己无怨无仇的莲姨娘,也算是报应了。
顿时张管家原本挺直的背一下子佝偻了下去,人仿佛老了十岁,他伏在地上哀求道,“侯爷,小的都愿意交待,小的自知罪孽深重,做了许多错事,辜负了侯爷对小的信任,小的死不足惜,小的只求侯爷开恩,饶了小的家人。”
赵锦凌冷冷一笑,寒声道,“你有何资格与爷谈条件,你便是不愿说,能由得了你吗?至于饶不饶你的家人,爷自有主张,爷不需与你言说。”
张管家顿时瘫在地上,面色青白,心死如灰,若是连累了自己家人...
此时他真是后悔莫及,自己不该为了小儿子,为表小姐所用,现在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自己所有的家人。
张管家再不敢隐瞒,把自己与林婉清之间所有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包括自己为了儿子如何甘心情愿的为她所用,自己又如何侥幸的想着,一个女人就是出了什么事,以侯爷一贯的风流性子,定不会当回事的。
赵锦凌只听到一半,就一脚把张管家揣飞了,他目眦欲裂的望着张管家,那眼神恨不得撕了他,他没想到他和林婉清这贱人居然这般残忍而又恶毒的对待自已莲娘。他恨他痛...他心里真个是痛苦难言,想要把这张管家和林婉清这两个贱人碎尸万段也平法平息他心里滔天的恨意和怒火。
他看着瘫软在地上,痛哭悔恨的张管家,心里只想把他活剐了,自己的莲娘何其无辜,要被他们那般对待伤害的,居然找乡下粗鄙的汉子...他的眼神慢慢变的血红,良久,慢慢淌下了两行血泪。他的莲娘那时定然很是绝望害怕,他却没能救她.....
“爷,您怎么了?”青云一看侯爷眼里流出了两行血泪,吓的扔下手里张管家的小儿子,就上前扶着侯爷。
赵锦凌甩开青云的手,张管家看侯爷如此情形,忙连连磕头,很快额头就出了血,又连连求饶道,“爷,小的都是受表小姐挟迫才如此行事,一切都是表小姐的主意...”
“胡说……”被青山带来的林婉清扶着丫头的手刚迈进屋门,正好听见这一句,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却极力稳住心神,暗道自己当初应该想法除去这张管家的,果然现在留下了后患,真是没用的东西,被赵锦凌一吓就什么都说了,如今他倒好一气儿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以赵锦凌的脾气自己哪有什么好。
越想越怕,林婉清暗暗咬牙,事到如今,也只能来个死不承认,想到此,甩开丫头的手,上前几步一把抱住赵锦凌道:“表哥莫信张管家胡言,清儿哪里会做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便是清儿有心也无此胆,表哥也是知道清儿的,您可得给清儿做主,莫让这刁奴得了逞去,他自己犯下的事,竟然乱语诬赖清儿。”
赵锦凌沉沉盯着林婉清,林婉清只觉心里一阵阵发慌,赵锦凌的眼神异常可怖,林婉清不由错开目光垂下头去,片刻又抬起来战战兢兢的道:“表哥您定要相信清儿。”
张管家恨声道,“若不是表小姐你手里握着我小儿的药,挟迫小的为您办事,小的如何会做下这许多错事,小的与莲姨娘无怨无仇的,为何要害她,都是你忌恨莲姨娘得宠,才使小的帮忙对付莲姨娘的。”
“你,你胡说,你陷害我,表哥,表哥您莫信这老奴刁言。”
事情已清楚明白的摆在眼前,也由不得赵锦凌不信,只赵锦凌怎么也没料到,看着温婉贤淑的女人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做下的这一连串的事真称得上上心狠手辣。
想起自家的莲娘,赵锦凌恨上来,一伸手抓住她的头发提起来:“贱人,好毒的心肠,爷竟被你愚弄了,还道你是个好的,不想却是个蛇蝎妇人,爷真的是瞎了眼了。”
“你害了莲娘的命,还是那么恶毒残忍的方式,又害爷的子嗣,你该死……”赵锦凌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狰狞可怖,恨不得食她的肉,喝她的血。
“你想干什么,我可还不是你赵锦凌的人,你若敢对我如何,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林嫁清见他如此可怖神情,心里也怕了慌了,赵锦凌却阴阴一笑:“爷不干什么?爷也不要你的命,你不是找了几个乡下汉子污辱莲娘。爷要你百般承受莲娘受过的苦和罪。”
林婉清怕极了,瑟瑟发抖,想要逃出去,可屋门口被青山守住了,只见赵锦凌上下扫了她两眼道:“你看看你长得这般花容月貌,定然许多男人喜欢你,说不得能成为江洲的花魁呢。”
林婉清吓得尖声叫道,“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到时你如何对老夫人和我爹娘交待,我可是官家小姐,你以为我是你府里的侍妾吗?敢这般随便打发...”
赵锦凌脸上露出毛骨悚然的冷笑来,“表妹你是官家小姐自然是不能随便打发,可表妹若是外出遇上强人,被掳走,谁又能说什么?再说你家爹娘为什么要把你嫁与爷,还不是有所求,他们既便是知道你有什么?他们敢来与爷闹吗?”
林婉清一脸绝望的尖叫道,“赵锦凌,你敢,你若敢如此对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赵锦凌对她恨之入骨,再不耐烦与她说什么,只对青云使了个眼色,青云上前一掌打在她后颈上,林婉清立马晕了过去。
赵锦凌让青云把她送去最低下的那种妓院,交待道,“你把她偷偷带进去,与那里老鸨交待一声,就说是送于她的,只是得把她的嘴毒哑了,而且不能让她跑了。”
青云送去是江洲城里最低等的妓馆,都是那些做粗活的粗鄙汉子才去的,老鸨见有人送这么一个大美人来,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至于这美人的来历,她才不管呢,能为自己挣钱就行了。对于青云要求毒哑了,也丝毫没有异议。她这妓馆来的都是些粗汉子,能不能说话并不重要,人家就是来发泄的。
说起会让她跑了,更是不用担心,要知她们这些妓馆想跑,那可是比登天都难的。
赵锦凌看着青云把林婉清带走了,他寒冽的目光又落在张管家身上,张管家不舍的看了一眼自个的小儿子,颤抖着声音祈求道,“侯爷,小的最后求您看在小的多年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小的家人,还有让小儿回避一下,他是个可怜的孩子,身子又不好,别吓到他好吗?”
赵锦凌虽恨张管家被林婉清所利用,可毕竟是自己相处多年的得力属下,对他到底还有那么一份情义,只是他害了自己心爱的莲娘,自己是万万容不下他。
但是对于他的要求,赵锦凌看了一眼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张管家小儿子,心里到底有些怜惜张管家一片爱儿的心。便侧过脸点了点头。让青山把张管家的小儿子带了下去。
张管家见侯爷允了自己的要求,不等他发落自己,仰起头感激的说道:“谢侯爷成全,小的对不起侯爷,下辈子小的再做牛做马报答侯爷。”说罢,爬起身猛的撞到厅侧的柱子上,倒在地上头破血流,登时气绝。
赵锦凌对着才进屋的青云道:“让他家里人来,给一百两银子,把他收敛出去。再让他的家人都搬出去,爷不想再看到他们。”
发落清楚,赵锦凌只觉浑身的力气都泄了下去,这些日子折腾下来,倒令他越发有些心力不济,想起林婉清,想起之前的丽姨娘和三姨娘,忽记起以前莲娘曾玩笑跟他说过的话。
那是晌午,两人歇了晌午觉刚起身不久,不知怎么说起了妻妾之事,莲娘便嗤一声道:“男人娶了三妻四妾都搁在后院里,还要求他们和睦共处,不生嫉妒之心,纯属妄想,人跟人在一处便免不了争斗,更何况这些妻妾有着一个共同的男人,即便表面上姐妹相称祥和一片,暗地里说不准就你死我活,哪里会有消停的时候。”
当时自己听了,只当她吃醋,抱着她吃吃笑了几声道:“怎好端端的又吃起味来,三妻四妾也不过为了多子多孙好延续香火罢了,妻妾在一处彼此和睦姐妹一般哪里不好,怎就不消停了?”
自己记得莲娘听了很是不高兴,对着自己撇撇嘴,哼了一声道:“你们男人当然喜欢,左挤右抱享受齐人之福有什么不好,只苦了女人,耗尽年华,只守在这四角天空,为个男人斗的个你死我活。只是女人多了,真的子嗣就多吗?我看未必,这后宅手段层出不穷,有多少小儿是人为的夭折或腹死胎中。就是爷这么多妻妾,怎么不见多子多福,到现在也是膝下空虚,指不定这里头就有些看不见的阴私....”反正莲娘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
当时自己听的只是好笑,只笑她道,“你那听来这许多唬人的事,我看那许多妻妾多的,也是儿女成群的,怎就你这许多话出来。”莲娘说不过自己便恼起来,扭过身子再不搭理他,倒跟他闹了足两日别扭,末了,还是自己软语哄她才回转过来。
这会儿赵锦凌忽想起莲娘这番话来,比照自己如今境况,竟觉怎如此在理儿,他后院也不过几个侍妾,前有丽姨娘二姨娘不安分,后有林婉清这个自己都还未娶进门的妻子,就闹了个你死我活,他现在看透了也就瞧的明白,就他看来府里二姨娘和秀姨娘只怕也未必清白,就算没有动手,也是隔岸观火,想做收渔翁之利。
三个女人一台戏,若自己府里再多几个还了得,真要一辈子不消停了,赵锦凌想是不是莲娘那时候就有意无意的告诉自己,她不想做小,也不想府里有别的女人,只是因她身份不够,爷从来就没想过。
可现在就算自己想八抬大力轿把她娶进来,把府里的女人都打发了,莲娘人已是不在了,怎就不在了?自从听了张管家的招供,赵锦凌就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莲娘已是不在了,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没有这一刻清醒的意识到这个残忍的事实。
只要一想到莲娘不在这个世上了,赵锦凌就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心气儿来。
经此一事,赵锦凌反倒把什么看淡了,还特意与秀姨娘和二姨娘谈过了,她们若愿意,自己可给她们找人出嫁妆把她们嫁出去,过自己的日子,若仍要留在府里,自己从此是不会近她们的身的,就等于一辈子守活寡。
秀姨娘思虑了几日,就带着赵锦凌给的嫁妆还有她自己手里多年攒下的可观银钱嫁了,是赵锦凌特意找的一个做小生意的老实男人,秀姨娘嫁过去,里外操持的妥妥当当,家里日子过的很是红火,那男人对秀姨娘也是疼爱有加,很快秀姨娘就怀了孩子,她只觉这样的日子才算是活的有滋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