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清河县是个繁华热闹的小县城,初春的早上,还有些寒意萧瑟,可街道边的铺子都开了,小贩们也在陆续的出摊,一会功夫,就响起,各种叫卖声,说笑声,讨价还价声。。,汇集成一副热闹市井图。
县城最偏僻的猫儿胡同里住着一户人家,走进这家人的院子,就只看见,荒凉的院子,破败的几间屋子,透着一股凄凉的景象。唯有院子里的一棵梨树,映着枝头缀着的点点洁白的花苞,却又悄悄的给衰败的院子带来一股春意。
紧挨着厨房的一间屋子里,沈清涟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搭着一条补丁打补丁的薄被,单薄瘦小的身子在被子下几乎看不到起伏。
刚开春的天气,仍浸着一股寒气,薄薄的被子根本挡不住那一阵阵的寒意。再加上身子上的疼痛和隐隐作痛的头,让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沈清涟真是苦不堪言。
沈清涟黛眉微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双盈盈秋水般的妙目,透过破旧的窗棂,盯着窗台枝条上伸展的几朵含苞欲放的梨花目光幽深,仿佛玉一样洁白的梨花正寂寞的独自摇曳在风中。
沈清涟自从醒来,就想了无数遍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本是****皇帝的宠妃,一朝被人陷害致死,可一睁眼居然变成了这什么清河县沈秀才家的闺女,而且这里没有****,只有景朝。
本来死而复生之事虽让她很是疑惑不解,但能够活着终究是令人欣喜的,可待她接
收到这个身子的记忆,火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原来这个身子的原主也叫沈清莲只是字不同,据说祖上也是世代书香之家,只是后
来躲避战乱,祖父逃难到此地,就在此安家落户。
说起来沈家一直人丁单薄,父子几代人俱是一脉单传。无叔伯兄弟帮衬,又都是
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加上不善营生,家里的生计就日渐艰难。
原本说来,读书人带几个学生,收些束脩,也能勉强糊口。可沈秀才原名沈明昭
自小虽聪慧,但体弱多病,家里因此越发过得越发艰难。原本他十六岁就考上秀才,
也算是年少有才,可身体太差,也就无法再继续考举。
待祖父母出世,家里的年景就愈发不好了。全赖他娘子织布做绣活,
维持家用。他娘子李芸娘,是外地逃荒到此地,饿倒在沈家门口,被收留,因她贤惠能
干,后来就做了沈秀才的娘子。
家里还有个独子沈清封,沈清封自小调皮,活泼好动,只是坐不住不爱读书,好武
不好文,总是向往当个说书中的大将军,几年前居然偷偷瞒着家里跑去入伍了,至此就
音信全无。
原本身子就不好的沈秀才气怒忧心之下病情加重,家里又没钱给他用好药,身子也
就一直这么拖着。几年过来沈清封音信全无不知生死,沈秀才日夜忧心挂念,郁郁寡欢,
就此病情愈发严重,在一年前就病死了。家里也因为给沈秀才的看病抓药,把家里能卖
的都卖了,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就剩一个破院子了。
母女俩勉强操持完沈秀才的丧事,家里已经是山穷水尽了。李芸娘本就因相公去
世心中悲痛,每天还得强撑着身子带着沈清莲做着各种活计,以填饱肚子。这样日夜操
劳,忧心忧力,令李芸娘的身子落下了病根。
这次的事,就是李芸娘又犯病了,大夫开的药方中有一味药很贵,她们家没钱抓药,大
夫看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怜,就告诉沈青莲,“城南的南山上,可能有这种药,说不得运气
好就能找到。”
沈清莲就一个人偷偷地去了,那草药生长在悬崖峭壁旁,她好不容易采到,心中正
高兴时,哪想到脚下一个不稳,摔下了山,也是运气好,正好被去打猎的林大叔遇上救
了。
也许是身子瘦小的缘故,她身上的伤看着历害,
但不是很严重,都是一些皮外伤,就是头撞了一道口子,出了不少血,看着吓人,但并
没有大碍。只是沈清莲却死了,她猜测,约摸着小姑娘是惊吓过度吓死的,倒是便宜了
她沈清涟,不,以后就是沈家闺女沈清莲了。
“莲娘,醒了吗?该喝药了。”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一位大约三十来岁的妇人,削瘦的
脸上眉眼清秀,只是腊黄的面上一脸病容,身子异常消瘦孱弱。隐约能看出她曾经也是
位姿色不错的女子,枯黄的头发用一根木钗挽起,一身布裙洗得发白,细看还能看出许
多地方都有缝补的痕迹,但很干净整洁。
李芸娘的脸上带着一丝被生活折磨的愁苦,此时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
走进来,沈清莲望着远远闻着就散发苦味的药,几不可见的颦了下眉,从前她就最厌恶
喝药了,这种药更是能苦死人的。
但是等李芸娘端过来,她还是拖着疼痛的身子坐起来,把药接过来乖乖的喝了,她知
道现在这个家里的情况,抓一副药也是很不容易的,也不敢再像前世般娇气任性。只
想身体快点好起来,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机会。
李芸娘望着沈清莲被药苦得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小脸更是皱成一团的怪样,忧心的
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笑容,急忙体贴的倒了一杯水给她,
又一迭声关切的道:“莲娘快喝点水就不苦了,今天可好些了,头还疼吗?身上可还
痛得历害?”
沈清莲看着李芸娘一脸关切的神情,心里是暖暖的,又有些酸,有好久没有人这
么关心过她了,自从前世她的娘亲去世以后,就再没有感受过这种有人疼爱的滋味
了,她忽然觉得,重生在这个家里也不算惨,虽然这个家里是穷了点,不,是挺穷
的。
但在这个身子的记忆里,她的娘是非常疼她宠她的,那么现在这个无比疼爱女儿的
娘就是她的了,自己又是有娘的孩子了。
前世母亲的过早离世,一直是她心底的痛,多少次午夜梦回,还总是梦见母亲慈爱
的面容,殷切的叮咛,温暖的怀抱,醒来却只徒留一室悲寂,那时总是遗憾没有机会
好好陪伴孝顺母亲。
现在上天不但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还送了一个疼爱她的娘亲,她此刻心中充满了
感激,感谢上天的厚爱,也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珍惜重来一次的人生,珍惜疼爱自
己的娘亲,再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想通这些,沈清莲全身仿佛充满了力量,随之心里涌起一股豪情,穷一点算什么,
前世在姨母处时也好,后来在皇宫也罢,什么风浪没经过,路总是人走出来的,日子
也是人过出来的,只要肯努力,生活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说起这些长篇大论的,但这些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沈清莲望着李芸娘因为她
的沈默而有些急切的神色,忙笑着安慰道:“娘,您别担心,女儿已经好多了,再过
两天保证让您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说完,还调皮的用手比划了一下。李芸娘
看着女儿难得活泼的样子,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
只是马上又沉着脸,一脸严肃认真的望着她,语带责备的道:“莲娘,这次你可
知错。你可知道你一个小姑娘到南山里头有多危险,更何况还是在那样危险的悬崖峭
壁的边上,娘都无法想象你是怎样艰难的爬上去的,要不是正好遇上你林大叔救了
你,只怕,只怕你就要被野兽给叼走了,那不是要了娘的命吗?”李芸娘边数落着,
边眼圈就红了,话语也是泣不成声,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沈清莲看李芸娘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想来原主也是很爱自己的娘亲的,要不然她
一个小姑娘那里有勇气进南山里,还能爬上那样的悬崖峭壁边,那得是怎样的一种力
量。
要是李芸娘知道她真正的女儿已经死了,还不知该多伤心呢!好了,好了,反正自
己也打定主意把她当自己的娘亲,以后加倍的对她孝顺就是了,连着她真正女儿的那
一份,虽说她女儿不是自己害死的,可好歹占了人家的身子,也要尽一份心力。
沈清莲看着还在抹着眼泪的李芸娘,忙撒娇着抱住李芸娘的胳膊,一脸乖巧的点头
认错道:“娘,您别生气了,莲娘知错,都是莲娘不懂事,惹娘生气,只是娘您身子
还没好,这几日本就照顾莲娘辛苦了,别再气坏了身子,只要您消气,怎么罚莲娘都
成。”
李芸娘见沈清莲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巴掌大的脸上,一脸讨好的笑
容,心里就是一软,一把搂过沈清莲,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娘知道,娘
的莲娘是个孝顺的陔子,可娘当时看到,你林大叔抱着一身是伤的你,回来的时候,
命都要吓没了,后来再看你手里还紧紧拽着的草药,娘那时觉着都是娘害了你,娘恨
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李芸娘说到这里,眼睛又泪花闪闪的,沈清莲忙小手安抚的拍着李芸娘的背,李芸
娘侧过头,待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又扳过沈清莲的小脸蛋,神情认真的看着她的眼
睛道:“莲娘,你要记住,什么事也没有娘的莲娘重要,以后冒险的事千万不能再做,
哪怕是为了娘。你爹不在了,你哥哥现在也不知生死,你现在是我们沈家唯一的血
脉,更是娘的命根子,容不得一点闪失,如若你有个万一,娘也是活不下去的。”说
到后面,已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沈清莲听着李芸娘的一番话,心里温暖感动极了,喉咙哽咽着,好半天才眼含着热
泪连连点头,“娘,我以后一定听娘的话,乖乖的,再不让娘亲担心,但娘也要好好
保重身体,莲娘想娘一直陪在身边。”
“咕噜。”沈清莲正感动万分的诉说着,可肚子却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叫起来了,
她尴尬极了,羞赧的垂下头,小手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
李芸娘看着这样的画面,刚才伤感的情绪也无影无踪了,脸上更是露出一丝柔和的
笑容,只是眼睛里满含爱怜,忙站起来,摸着沈清莲的腊黄的小脸蛋,满是歉疚的说
道:“莲娘饿了吧!娘马上去给莲娘煮点粥,等明天娘把绣的帕子送到绣铺去,得钱
了,娘再给莲娘买点鸡蛋回来,给莲娘补补身子。”说完,也不待沈清莲说什么就端
着药碗急急地走了。
沈清莲肚子饿得慌,也不想躺了,干脆掀开被子下了床,想找件衣裳穿。看房间里
就一张简易木桌,角落里还有个简陋的柜子,把柜子打开,里面整齐的叠放着几件衣
裳,应该是自已穿的,她翻了翻,都是打着补丁的旧衣裳,她随便挑了一件厚实一些
的。
穿上后,沈清莲打量一眼,嫌弃的撇撇嘴,真是难看。只是小脸马上又浮现出一个
灿烂的笑容,虽说现在这个家里日子过得艰苦,可她心里很是舒心安心。
想想她前世最风光的时候是当宠妃的日子,可那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每天提心吊担
的,就怕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暗算,可谓是步步惊心,尽管如此她最后还是被人害
死了。
说起来,她从来都不留恋以前的日子,像现在这样简单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没
有勾心斗角,不用费尽心机的讨好,只随心过日子,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现在
唯一缺的就是银子,想着以后的好日子,沈清莲就充满了斗志。
她心里做着打算,漫不经心的准备关上柜子,才发现柜子角落里放着一个针线蒌
子,刚只顾着看衣服,倒没注意到它。沈清莲把它拿出来一看,里面放着好些帕子,
绣着各种小花,帕子只是普通的面料,绣花的花样也简单,这帕子上的针线也还不
错,针角也算细腻平整,但和她比就差远了。
她前世得宠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姿容出众,舞姿、厨艺、刺绣三样可是宫里的佼
佼者,想当年皇上对自己的这几项都是称赞有加的,连皇上都称赞的可见它的不凡。
虽然现在舞艺派不了什么用场,可厨艺和刺绣就能用上了。沈清莲心里暗暗得意着。
翻着篓子里,还有一块帕子上面没绣花,就立马行动起来,她先娴熟的挑好线,就
开始快速的绣起来,一时只见她神情专注,动作优美的飞针走线着。
待李芸娘把饭端来的时候,沈清莲已经绣好了一朵红梅。李芸娘一进来,沈清莲立
马放下手中的活,边去接过她的碗筷,边娇嗔着道:“娘,您不用端进来,我自己上
厨房吃就是了。”
“不行,大夫说了,你要多休息几天,再说这才几步路,你采来的药娘已经都吃了,
现在娘差不多都好了。”李芸娘一听立马反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