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武列水,自北向南婉延曲折,最终汇入滦河,流经卢龙寨松亭关,注入渤海。庄毅的马队便是延着滦河北上,经四天急行,这天黄昏,到达了武列水的发源地,这里溪流纵横密布,碧绿的草原绵延无尽,连天接地。
各色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在草丛间,随风摇曳,芳香扑鼻。随时可见水边长脖子的水鸟惊飞,成群的黄羊四散奔逃,而尉蓝的天空中,两只老鹰“呱呱”地鸣叫着,久久盘旋不去。
“师傅!瞧这两个恬燥的贪货,咱们射下来吧!”马队最前列,边武张弓搭箭,跃跃欲试地回头说。
“好!咱们一人一个!”庄毅也来了兴趣,摘下了腰间的军弩。
就在这时,忽听空中一声哀鸣,空中一只老鹰扑腾着翅膀,无力地直坠下来。另一只老鹰发出一声尖鸣,瞬间扶摇直上,惊飞上半空,远循而去。
“师傅!有人抢先射了!我看看去……”边武说着,双腿一夹马腹,打马疾奔着冲上了两里外的一处小山岗瞭望,不一会儿又奔了回来,喜不自禁地说道:“师傅!今晚不用找地儿扎营了,前面有一处部落驻地,我们就去那里吧!”
“哦!去找个牧人打听一下,看是哪个部落的,正好去借宿。咦!梅香那丫头呢?”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庄毅也高兴起来,连日骑马疾奔,他两边大腿可是火辣辣地疼。回头不见了梅香,不由有些奇怪。
“郎君!我在这儿!我我我……”梅香小脸通红,吱吱唔唔地说着。
“怎么了!”庄毅有些疑惑地问道。
“天天骑马,我累的不行了……”小丫头苦着脸说道。
骑马,短时间还行,长时间绝对是一件苦差,人的身体可受不了硬梆梆的马鞍。
“没事了!咱们马上就宿营!”庄毅一看就明白了,坏笑着连声安慰,传令马队减速。这丫头一路上都没啃声,还要照顾自己,估计这会儿有点支持不住,真是难为她了。
马队得令开始小跑而行,不多时便上了一道小山岗,庄毅果然看见远方的青青草地上,成片的白色帐蓬像天上的繁星般密布,散落在草从间。近处有成片的牛羊,自由自在地吃着青草。放牧人已经看到他们了,打马飞奔而来。边武已经迎了上去,和那几名牧人在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便带了过来。
“这位郎君可是姓庄名毅,我家族长已经等你很久了呢!请跟我来!”老牧人披散下来的头发花白,约五十来岁,他笑眯眯地向庄毅行礼说。
“敢问你们的族长是?”庄毅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家族长正是解剌大人,他让我们在此放牧,等候你的到来!”老牧人说着,已经调转马头,向远方营地奔去。
“哦!这真是太好了!我一定要好好谢过解剌族长!还请引路!”庄毅大喜过望,回头招呼了一声,带着马队跟了上去。
远处轰隆隆的马蹄声密如骤雨,数十名骑士打马飞奔着迎了过来。显然是已有人先回去通报了,领头的竟然是索迪。他老远就勒停了战马,张开双臂大步走了过来。
庄毅也一跃下马,飞跑着迎了过去,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欢畅地大笑起来。
“索迪大哥!竟劳你亲自迎接,小弟感激不尽呐!”庄毅喜形于色,笑着说道。
“庄大郎甭客气,听说你到了,我晚膳吃到一半,就打马冲出了营地!可想煞老哥了!”索迪狠狠一折庄毅的肩膀,哈哈大笑道,转头见沙固和梅香也在后面跑了过来,索迪大喜,立即转而迎向了沙固,二人又是好一番寒暄,索迪这才招呼众人去营地。远处营地里,大群的骑士疾冲而出,列成了长长的队形,号角声也“呜呜”地响了起来。
“看……解剌族长亲自出迎,军主!你的面子可不小呢!”沙固高兴地说道。
“哈哈!那是!这骑兵阵势列得不错,精气神也还行,就是装备实在不怎么样。”庄毅老远就开始打量着奚人士兵,发现他们大多是弯刀皮甲,背着弓箭,不由笑着评论道。
“这只是普通牧民装备起来的,也有铁甲,族长可不舍得给他们用。”沙固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也让解剌族长瞧瞧我们的军阵!”庄毅笑着说道,伸手摘下马背上的铁枪,夹在了腋下。转头向边武传令道:“边武!吹号!传令列队!”
边武一楞,拿起号角就吹了起来,呜呜地号角声应和,庄毅身后的骑兵们,也开始小跑着列队,一个三角形的锋矢阵形渐渐完成,庄毅得意地一笑,心中满是成就感。
“庄大郎!你列个锋矢阵形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冲了我这营地?”解剌族长迎了过来,故作恼怒地笑着说道。
“啊哈哈!岂敢呐!实在是失礼了!解剌族长看我身后的健儿如何?”庄毅上前拱手行礼,笑着说道。
“装备还不错……”解剌伸手抚胸还了一礼,意味深长地笑道。
“骑兵么?庄某还要向你们学习,至于步兵,你十个解剌族长也是不及的,到时再让解剌族长见识见识如何?”庄毅胸有成竹,信心十足的说道。
“既然如此,某拭目以待庄大郎一展大才!”解剌族长大笑着说,又转头指着身后的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道:“这是我的长子柯轸,今年二十四岁了,什么事都不懂,庄郎君以后可要多多教导些!”
“呵呵……解剌族长太高看我了吧!这位柯轸兄身手应该不错,我还要向他学习呢!”庄毅见那年轻人有些腼腆的样子,不由笑道。
“见过庄郎君……”柯轸微微躬一礼,淡淡说了一句,却是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庄毅。
“即来之,则安之!请……”解剌上前拉了了庄毅的胳膊,二人把臂前往营地,边武和梅香也连忙跟了上去。自有索迪和沙固二人帮着安顿其麾下一众士兵们,众人有说有笑地前去小溪边饮马,然后安扎帐蓬。
解剌径直将庄毅带到了自己的大帐,又命婢仆重新添置了酒菜和餐具,二人也算是旧识,庄毅自然是没什么好拘束的,在他下首矮几后大咧咧地盘腿脚坐下,就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咦……你这丫头!干嘛不吃呢?不饿是不是?”庄毅见梅香依然拘束地站着,不由问道。
“我才不跟他一起吃东西……”梅香厥着嘴巴,伸手一指边武,满脸的不情愿。
“我还不跟你一起吃呢,吃个东西像小虫吃树叶似的,没的让我吃着不痛快……”边武翻了白眼,笑嘻嘻地回敬道。
“啊哈哈哈……丫头这边来,快给我倒酒!”瞧这两小的,一路上像小俩口闹别扭一样,庄毅不由大笑起来。
“才不给你倒酒……哼!公主不会饶你的!”梅香却是俏脸一红,转身就跑了出了大帐。
“嘿!这丫头一回来胆子就大了。”庄毅无奈地苦笑起来。
解剌族长笑而不语,他并不拘泥于俗礼,自是不以为意,大笑着说道:“哈哈……庄大郎你来的正是时候,恰好某在用膳,但请敞开肚皮吃吧!”
“那当然……我还怕吃穷了你啊!对了!这里到王帐还有多远?”庄毅终于想起了正事,开口问道。
“哈哈!一天半的路程而已,你是想着艾兰了吧?我已派人传令过去了。”解剌大笑着说。
“嘿嘿……不知艾兰怎么样了,王妃的病好了么?”庄毅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艾兰啊!她最近每天黄昏向南远眺,在等着你来呢!因为有点麻烦了,黑车子室韦部愿意向我们提供支援,条件是迎娶艾兰公主,我们的大王也为这事左右为难!而我也向大王推荐了你,现在就看你的了。至于王妃的病,仍是老样子。”解剌淡淡地说道。
“这个黑车子室韦部,很厉害么?有多少部众?控弦带甲几何?”庄毅吃了一惊,顿时有些恼怒起来。
“这个部落算不得厉害,也被契丹人欺负惨了,不然也不会主动支援我们,他们部落人口约有七八万,兵马约有一万余,酋长名叫伯拉,年三十五岁,勇猛绝伦,是个阴险狡诈,贪婪残暴的人,若非形势如此,我们的大王也不愿和此人打交道。”解剌侃侃而谈道。
“七八万人口居然有一万兵……这真有意思!那么契丹人的情况如何呢?”庄毅继续问道。契丹人他还是知道一点的,这个部族后来在阿保机统治下,趁中原藩镇割据,四面扩张,建立了显赫一时的辽国。想到这里庄毅又接着问道:“契丹人中有没有一个叫阿保机的人?”
“阿保机!没听说过,你认识他吗?”解剌疑惑地问道。
“不认识,我也就是问问而已,你继续说说看……”庄毅笑道,他当然不知道,此时的阿保机还只是一个小屁孩,为躲避仇杀,正庇护在奶奶月里朵只的羽翼之下。
“契丹人有八部,分别是迭剌部、突举部、乙室部、楮特部、突吕不部、乌隗部、品部、涅剌部,是以遥辇氏为可汗的联盟,自会昌二年,唐破回鹘,耶澜可汗遥辇屈戍内附以来,趁着大唐无暇理会,后来又悄然吞并了北面的霫人之后,实力尤为强盛。巴剌可汗遥辇习之又于前些年打败了黑车子室韦,使得其纳贡臣服。但听说他于年初三月病逝,遥辇钦德新立,号痕德堇可汗,又开始将兵锋指向了我们奚人。”解剌侃侃而谈道。
他轻抿了一口奶茶,又说道:“可是我们奚人内部,也并不是团结一致的。奥失部的族长去诸,笼络了度稽部,又渐渐不听从奚王的调遣,开始向西南迁移退却,以图保存实力,这使得奚王只能统着三部人马,势力更见单薄,要对抗契丹人的进犯,很是力不从心呐!”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契丹的痕德堇可汗新上位,一心想打几场胜仗,好稳固自己权位。反正幽州也是新近换帅,无心顾及到山北诸部族的事,这可以理解。但是你们就没办法争取去诸族长了么?黑车子室韦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庄毅摸着下巴低头沉思了片刻,皱眉问道。
“争取去诸族长?这恐怕难……黑车子室韦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应该是想暗中助我们与契丹人对抗,到时反戈一击,在背后偷袭契丹人,从而脱离契丹人的控制。”解剌族长说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黑车子室韦还是要争取一下的,只是还有霫人呢?奚王有没有联络他们?”庄毅若有所思地说。
“霫人原本实力不弱,也有三大部,只是三部的族长和头人都在战场上被杀光了,被契丹完全吞并,他们已经成为契丹人的走狗,联络他们反而会引起契丹人警觉,这只会得不偿失!”
“奚王的处境的确危险,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只要解剌族长肯支持我行事,我自有办法化解这场危机。”庄毅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
“哦!计将安出?庄郎君不妨细细说来……”解剌饶有兴趣地问道。
“啊哈哈哈!不急!这事还需要解剌族长助我一臂之力,当然,我猜你一定有兴趣参与其中,我们今晚再细细长谈。待明日我先去见过奚王和艾兰公主,然后回见如何?”庄毅胸有成竹地大笑道。
“哦?也好!倒要看看你到时能拿出什么主意来,不管你怎么做,都有某的一份功劳!”解剌却是意识到什么,也大笑着说道。
想也是知道,庄毅是由他先回王帐引见给奚王的,无论到时能否击败契丹人,他的功劳都少不了。更何况他有点明白了庄毅的打算,也知道庄毅和艾兰公主之间的关系,庄毅若不能退敌,所有的奚人都不会放过他,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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