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挪着步伐,
孔青珩暗暗张望着……
他在寻找这附近可以充当武器的物件。
因为,他要确保一击毙命,给接下来的逃跑争取时间。
“内衣就让他留着吧。”
骤然,小院里响起一道人声。
孔青珩心头愕然,回头去看,那是一名手脚都被系上铁链的汉子,胸口还有几道血痕,衣服十分脏乱,头发散开披了下来,让人看不清面目。
“哟!虎爷开口了――”
小厮的语气像是在讥讽,可,他脸上却分明多了丝慎重与惧色,他的尾音没有拖太长。
“那成吧,你小子的内衣不用烧了,洗完后,就在这院子里呆着,会有人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话说完,小厮没有在院子里久留,把边上的干柴又往火堆里添了些,快步离开,似是在避开新进来的这名汉子。
“对了,新衣服就在左手边第一间屋子里,一会自己进去拿。另外,不要试图逃走,你若是跨出这座小院一步,小爷可不担保你会遇到什么!”
踏出院落前,小厮似是觉得和汉子的距离,令他有了安全感,又厉声威胁了孔青珩一番,这才走开。
“谢谢你。”
孔青珩朝那名汉子感谢道。
“不用了。”
汉子戴着铁链,手脚活动范围被限定了,但他迈到院中空地正在烧水的大桶旁,步子,却十分稳健。
他干净利落地给边上小几号的空桶里,舀上两桶热水。转过身,提着朝院中的那排空屋子走去。
不知为何,孔青珩隐隐觉得这汉子有几分面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看着汉子的背影,孔青珩张口问道。
“嗯,见过。”
汉子的脚步顿了下,平静地回答着孔青珩的话,继续抬步朝院中那排空屋子走去。
这里,应该是一处公共洗浴场所。
孔青珩学着前面汉子的做法,提了两桶热水,走进了另一间空屋子。
洗澡,本是孔青珩最喜欢的事情之一。
他在长安时,每日醒来,第一桩事就是洗澡。
因为,他有洁癖。
可,流落江湖以来,这习惯,早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磨灭得丁点儿不剩。
江湖,果然是更个改变人的地方。
快速地洗完了澡,孔青珩出了屋子,走向左手第一间屋子,去领新衣服。
正好,遇到前面那名汉子在更换衣物。
“我来帮你吧?”
汉子的手脚上俱有铁链,穿衣并不方便,孔青珩好心道。
“不必了。”
话音未落,孔青珩就看到对方将架子上的一叠粗布衣服抖落开来,罩在了身上。
衣服,显然是经过特制的,臂袖并非常见的连接式样,而是被分为了好几小节,以绳子系着。即便汉子的手脚无法穿过筒袖,但由于它的臂围是断开过的,倒也能够穿上。
洗浴完毕,汉子脸上干净了不少,能看出来,他的年龄并不大,好似仍是少年郎。
突然,看着汉子整洁后的面孔,孔青珩脑海里的另一道身影,和他慢慢重叠起来。
“你……是朱阳关的那名打虎少年?”
“嗯。”
见到对方点头承认,孔青珩心中更是惊异,他记得,那日他给了少年六十两银子,买下来少年的虎皮。
少年还说,要拿去给胞妹做嫁妆,要留给母亲做为倚靠。
怎的……
会落到如此境地?
还,出现在了这千里之遥的扬州?
“是那个大户,做的?”
孔青珩连忙问道。
“不是。”
对方摇了摇头,但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图。
见状,孔青珩也只得放下他满心的疑惑,不再相问。
想想,也的确嘲讽,他知道了当中因由,又能如何呢?
他帮不了少年,他同样此处的阶下囚。
说起来,少年还能威慑下小厮。
他自己呢?
他们谁的状况,都没比对方好到哪儿去。
少年要比孔青珩先离开小院,孔青珩在换衣完毕后,又在院子里呆了一刻多钟,才等来了先头带走任大爷要的那批少年的管事。
中途,孔青珩想过逃跑。
但他没有动,不仅是小厮临走前的那番威胁,还有――
“当初,你帮过我,如今,我能给你唯一的忠告就是:不要试图逃跑。”
这是少年离开院子前,对孔青珩留下来的一句话。
这句话,是少年见到孔青珩后,主动开口的唯二两句。第一句,是让小厮放过孔青珩的内衣。
孔青珩不知道,少年是如何看出他的逃跑意图的。
可能,是他随口说的。
也可能,是先前他挪步时的杀机,小厮没有觉察,却被少年发现了。
毕竟,能打虎的少年,警觉性要远胜常人。
总之,
孔青珩的确是乖乖地呆在了小院里。
并非出于对少年的信任,这段时日来的种种经历,已经没法再让他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
但,正如小厮所说,他不知道离开小院后,会遭遇到什么。
这座院子很大,非常大,而且,对他来说,十分陌生。
“走吧,小子。”
那名管事看着院子里的孔青珩,面无表情道。
或许,孔青珩和打虎的少年有些缘分。
随着管事在宅子里兜了几个圈后,竟然是带到了打虎少年所居住的屋子里。
“这小子,就住你这间房里,两日后自会离开,他和你不一样,别动手脚!”
管事对打虎少年如此吩咐。
动手脚?
什么意思?
难道,打虎少年会伤害自己?
一时间,孔青珩的心头,再度涌上无数问号。
“嗯。”
屋子里,正在替自己胸口上药的打虎少年闷哼了声,算是对管事的回应。
至此,管事的便也离开了。
和先头的小厮不一样,他连对孔青珩的警告都没有,就像是在屋子里丢下了个货物,随即离开。
可,这样,反而比小厮的警告,更令孔青珩警惕。
这,是一种强大的自信。
他不能确定孔青珩不会逃,但却能确定,孔青珩逃不走。
屋子并不大,两丈见方。
靠里面,左右摆着两张木床;靠门的位置,一面是个木柜,放了不少瓶瓶罐罐的药剂,另一面,则是个矮小的木几。
对于孔青珩的到来,打虎少年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和他早前出现在小院时一个模样。
“两日后,你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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