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乾重重摔倒在地,望向沈坤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沈坤俯身从上官乾怀中抽出藏宝图:“上官,你别怪兄弟,兄弟也是逼不得已!”
这时破庙外缓步进来三人,看样子应在外面候了多时,其中两个年纪颇大,约摸四十几岁,身形矫健,竟分别是鱼丽镇将于承烈与鹰扬镇将连大勇。另一人则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从进门起便不停地轻声咳嗽,估计身体不大好。一阵咳嗽过后,那人朝连大勇微笑道:“连叔叔,沈大侠干得不错,这个月的解药就给他吧!”
“是,少主。”连大勇应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又从小瓷瓶中倒出一颗小药丸,递于沈坤。
沈坤激动地双手接过药丸,看也不看一眼便扔进嘴里咽下。毕恭毕敬地问那“少主”:“不知少主将如何处置上官乾?”
“少主”向于承烈使了个眼色,于承烈微一点头,忽地拔刀在手,刷刷两刀斩向沈坤。沈坤前胸连中两刀,顾不得疼痛本能地扑通跪下,使劲磕头:“少主,沈某忠心不二,就算赴汤蹈火也绝不皱一下眉头,还望少主留沈某一命,将来必有用处。”
“少主”咳嗽两声:“沈大侠莫慌,此处向东五里,段九天正带人四处抓捕你与上官乾,我们会将你放在附近好让他们抓到。”
沈坤听到此处又咚咚地磕起头来:“段九天要是抓到沈某,非剥了沈某的皮不可,少主开恩!”
“少主”抬高音量:“沈大侠,咳咳,听我把话说完,你被抓住以后告诉段九天,你们两个为了争夺藏宝图而发生内斗,最后你不敌上官乾,藏宝图被他夺走。不过上官乾也因此深受重伤,并向这个方向逃走。我们会在沿途留下线索,指引段九天等人追至此地。不过你放心,我们的人会暗中保护你,讲完该讲的话自会有人救你出来。”说着又掏出一张布帛交给连大勇,“这张假藏宝图就放在上官乾身上吧!”
连大勇照做之后,又掏出一颗不知什么药丸塞进上官乾嘴中。
“少主”斜眼看了看沈坤:“于叔叔,你觉得沈大侠的伤势会不会略嫌轻了些。”沈坤闻言一惊,还没来得及出口求饶,身上又被于承烈连着划了好几刀。
之后上官乾眼皮越来越沉,想必是那药丸的作用,朦朦胧胧之中只听那“少主”道:“于叔叔,沈大侠以后便跟着你吧!”
于承烈语气中满是嫌弃:“还是跟着大勇吧,少主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这些江湖中人。”
后面好像还依稀看见他们架着沈坤出门而去,接着就沉沉睡去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官乾在睡梦之中感觉有人不停地使劲摇他,莫非段九天带人来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摇他之人并非段九天,而是一个小沙弥。见上官乾醒来,小沙弥转头道:“主持,这位施主醒了。”
上官乾这才注意到小沙弥身后还立着一位老和尚,慈眉善目,正是永宁寺主持觉远,只不过当时上官乾并不认识他。想起那“少主”与连大勇他们的对话,上官乾挣扎着便要起身离开。
觉远忙按住他:“施主你深受重伤且天色也已不早,老衲劝你还是在此地休息一晚,有什么事等明晨再说。”说着对那小沙弥道,“明空,你把这里收拾一下,今晚我们在此过夜。”看看外间天色,又自言自语,“过了这么久,觉性他们出去摘野果也该回来了。”
那叫明空的小沙弥应了一声,出去捡了根树枝当作扫帚就扫起地来。上官乾推开觉远:“老秃驴你少管闲事,老子是走是留还轮不到你来决定!”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不料牵动胸口一阵剧痛。忙用手扶住伤口,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愣在当地。
觉远语调仍是异常平缓,波澜不惊:“老衲见施主伤得不轻,便擅自做主让明空替施主包扎了伤口,包得丑了些,施主莫怪。”
明空手脚甚是麻利,就在上官乾发愣的功夫已清理出好大一块空地,此时又转悠到佛像后面清扫去了。也许是过于心急,手肘不小心用力撞了佛像后背一下,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佛像后背掉落大片金身,露出好大一个洞,原来里面竟是空的。明空吓得赶紧双手合十,闭目默念阿弥陀佛。
上官乾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拉回现实,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往外走,边走边回头警告觉远:“别跟着老子啊!老子可不管你是不是和尚,照打不误!”
一只脚刚迈出门槛,上官乾便听见庙外老远有人喊道:“帮主快看!这边有血迹!”不好,段九天追来了,上官乾忙缩回迈出的脚,焦急地左顾右盼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觉远看出上官乾心思,朝明空道:“明空,你与这位施主到佛像里面避一避,这里我来应付。”
明空显然有些不情愿:“住持……”
觉远挥挥手:“事不宜迟,快去吧。”
待明空与上官乾进入佛像内部藏好之后,觉远又推动佛像使它紧贴墙壁,随后若无其事般盘腿坐在一旁。
不一会,段九天即带着一个手下凶神恶煞般闯进破庙,见到觉远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有些意外,喃喃自语道:“怎么是个和尚?难道搞错了?”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那手下眼尖发现原先上官乾留下的血迹,手指着那块地面叫住段九天:“帮主你看!”
段九天回身侧目盯着觉远,觉远不为所动,继续闭目打坐。“喂!老和尚,上官乾去了哪里?”段九天冲觉远喊道。
“老衲并不认识什么上官乾,施主请回吧。”觉远眼皮都没抬一下。
“少装蒜,那这滩血迹是怎么回事?是谁受伤在此疗养?你把他藏哪去了?”段九天认定是觉远从中作梗,连珠似的问了一串问题质问觉远。
觉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世间万相皆是虚空,施主又何必过于执着。”
“顾左右而言他!”段九天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忽地一个箭步,瞅准觉远鼻子便是一拳:“我看一会你的嘴巴还是不是这么硬。”
觉远脖子微微后倾,右手成爪,抓住段九天拳头。段九天拳势顿时止住,无法再前进一寸,情急之下抽出另一只手攻击,可遗憾的是又被觉远左手抓住。
别看觉远年纪大,手劲着实不小,段九天双拳被他握住丝毫动弹不得。望着段九天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觉远劝道:“施主杀气太重,苦海无边,施主何不放下执念,早日回头。”
段九天一声不吭,暗自加大力道。他带来的手下却趁二人对峙之时,忽然一刀砍向觉远右肩。觉远吃痛松开双手,段九天立即运力一拳打在觉远胸口,随即传来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也不知打断了几根肋骨。
段九天抽出腰间匕首,看着地上的觉远:“老和尚,我再问你一次,上官乾在哪里?”
觉远闭目:“老衲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他并未撒谎,虽然知道段九天要找的人就是现在藏身佛像之后身负重伤的上官乾,可觉远并不知道他的名字,黑白无常在关中一带的确小有名气,可来自洛阳的觉远等人却从未听过他们的名号。
段九天在觉远身旁蹲下,黑着脸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会,突然一刀插在觉远右手手背之上,刀尖透掌而出,牢牢钉入地面。“手很有劲是吧?现在再来抓我一拳试试?”段九天恨恨道,“老和尚,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所保之人是个江洋大盗,有没有想过为了这么个人丢了老命究竟值不值得?”
“众生平等,在老衲眼中江洋大盗与王侯将相都是一样的。”觉远惨叫一声,忍痛言道。
“还嘴硬!”段九天猛地拔出插在觉远手掌之上的匕首,又迅速地刺入觉远手臂,直没至柄。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下,觉远咬紧牙关,瞪着段九天一言不发。“说不说!”段九天抬手又是一刀。
数刀过后,觉远依然只是喘着粗气,一张脸涨得通红,哼也没哼一声。段九天见他如此能忍,再出毒招,将匕首在觉远伤口中不住地左右搅动。钻心剧痛,觉远再忍不住,一声哀嚎,直透云霄。
佛像中上官乾初次听到觉远惨叫,忍耐不住正欲出言阻止段九天,却被明空一把捂住嘴巴。明空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可没过多久,觉远的惨叫再次传来,上官乾再也顾不得明空反对,朝佛像内壁狠狠踹出一脚。佛像轰然倒塌,露出满身灰土的上官乾与明空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