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承了她这个恩,我记下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莫不是一直跟踪我?”落雪困惑道,若说是偶遇,那实在是有些巧吧。
“闲来无事我也出来走走,”夜顿了顿,“正好看见你去买药。”
落雪的脸腾地就红了,怎么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和凌楠有关系了一样,干巴巴的笑着,“那还挺巧的,那个,我要回去了,再见。”说着提着裙子匆匆的往前走。
“柒月。”夜突然开口叫道。
落雪的脚步生生顿住了,茫然的转过身看着他。
“你果然是柒月。”夜道。
“你真的在叫我啊。”落雪打了个干哈哈,“我还以为你叫别人呢,不过你怎么叫我柒月啊?”
“你还要和我装傻么?”夜的声音有些落寞。
落雪更加茫然,她是柒月没错,可是她从不晓得她和夜认识啊。
“你果然不记得了。”夜道,眼里闪过一丝颓废来,“我早该知道,除了他,你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
落雪更加茫然,这个“他”想来是凌楠,可是柒月和夜又有什么关系了?
一不留神问了出来,夜愣了愣,良久才答道,“我同你没什么关系,不过见了几次而已。”
落雪默然无语的抬头看星星,不知说什么好,她又不知道柒月都做过什么事认识过什么人,若是让她去接柒月的桃花,她委实做不到。
夜素来不大爱说话,落雪又不知说什么,索性打了个招呼,匆匆的往萧府赶。
这次夜没有拦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五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当然那个孩子不是她落雪,而是柒月。
柒月的脾气其实有些怪道,同她处的好的,她便一颗真心相待,处的不好的或是没什么交往的,她就一副冷淡的模样,这点落雪倒是同她一样。
柒月是八岁的时候做了柳芊芊的丫鬟,本来她只是给柳府的老管家平时打打下手而已,此番做了丫鬟,有很多不适应也是正常。
只不过落雪不开心的时候想哭就哭了,她从不为难自己去忍什么,哭过之后该怎样就怎样。而柒月不开心的时候喜欢躲在一边发呆,什么委屈都默默忍了。
那日柒月觉得不舒服,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发了烧,没留神竟摔了柳芊芊最爱的一套茶具,柳芊芊当场就发了火,柒月抿着嘴也不求情,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告罪的话,然后就乖乖的立在一旁等着挨罚。
凌楠倒是善心,开解了柳芊芊几句,柳芊芊也就放过她了。
柒月连个谢字都没说就出去了,自己蹲在柳府的一个角落里发呆,拿着一截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眼神有些空洞。
夜本来不愿意多事,却对这个年纪小小的丫头产生了兴趣,于是就走到她旁边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主子替你讲情,你怎么连谢都不谢?”
柒月皱着眉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要谢?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夜被柒月的言论给震惊了,好半晌才道,“可是主子若不讲情,你就该被罚了。”
柒月眉头皱的更深,“做错了事本就该罚,小姐要罚我我也没什么好说了。”言下之意,凌楠完全是多此一举。
须知夜此时也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难免有些少年心性,就算柒月是个半大的丫头,他也和她计较起来,“总归我主子帮了你一次,做人不是该知恩图报么?你不报恩就算了,怎么还不领情?”
柒月似是有些疑惑的侧了侧头,“从没人和我说过要知恩图报,我也从来不需要谁的恩典,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报答?”
夜想了一会儿,“听说你绣功不错?”
柒月点点头,“那我给他绣个帕子?虽然不值钱,但是好歹也是费了我一番心血的,以后我就不欠他的了。”
夜淡然的点点头,心里其实已经翻江倒海,眼前这个女孩的思维简直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作为一个皇子,哪个人见了不是好生巴结着,她怎么就不冷不热的呢?
柒月看了他一会儿,好久才道,“你是暗卫吧?”
夜点点头,其实柒月能猜到他不意外,跟在皇子身边,又不是侍卫的打扮,自然就是暗卫。
柒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嘴唇朝他道,“我觉得,作为一个暗卫,你有点吵。”
夜:“……”从那以后,夜就变得很沉默,他觉得柒月说的不错,作为一个暗卫,不该说太多的话。
那是他和柒月唯一的一次相见。
后来柒月果然给凌楠绣了条帕子,送给凌楠的时候其实她有点犹豫,一个锦衣玉食的皇子肯定看不上她这么一条帕子,可是那个暗卫说了,欠了别人的恩情就要还,所以她还是把帕子给了凌楠,怕他不收,就耐着性子和他解释,“那天的事多谢,虽然于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毕竟免了我一顿罚,有人和我说过欠了人情就要还,况且我也不大喜欢欠谁的恩情,我没有银两,就算有估计你也看不上,这帕子虽不值钱,可好歹是我自己绣的,花了一番心血,算是还你的恩情可以么?”
凌楠有些意外,彼时她打碎了杯子也没见她慌张,此刻却暗含着惶恐,似乎是怕他不收,更有趣的是她还装的很淡然的样子。
凌楠见惯了阿谀奉承的人,很自然的把柒月归于那一类人,对于下面的人送上来的东西,其实很少有不能收的,这就是官场里的道道了,你不收,就意味着你对谁不满,除非你谁的东西都不守,但那样的人在官场里往往也待不长久,别人都拉帮结伙你自己还装什么清高,不是一路的人自然就打压你。
虽然凌楠觉得柒月不过是个丫鬟没什么必要在乎,那天他也确实也如柒月所想,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但他又觉得不收的话难免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他二哥曾告诉过他,有姑娘给你送东西收着就是,必要时可以回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虽不大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却还是依着凌杉的话,收了。
柒月长出一口气,略福了一礼转身就走,一丝留恋都没有。
凌楠终于困惑了,难道她不是来奉承自己借机接近自己的?直到柒月走的不见人影,他才知道自己刚才的疑问该给个肯定的回答。
他觉得有趣,就往柳府走的勤了些,可是柒月在一旁伺候的时候从来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连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
凌楠愈加对她感兴趣,有次私下里找到她说了几句话,却不知说什么,于是就问道,“那天芊芊要罚你你怎么不求情?看着也不害怕?”
柒月很疑惑的看了凌楠一眼,似是觉得他这个问题实在多余,“求情就不罚了么?多此一举的事,做了还不如不做。”
凌楠讪讪的收了话,其实他还想问一句为什么每次他来柒月都没多看他一眼,估计柒月会回答一句,“我不是给你绣了帕子还了人情了么?”
这场对话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却不知怎么就传到柳芊芊耳朵里,经过一番流传,柳芊芊听到的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让柳芊芊以为柒月看中了凌楠,还私自绣了帕子传情,凌楠居然还收了,柳芊芊气的不轻,也不知是谁给出的主意,于是就栽赃柒月偷东西,把她给打了一顿,却不想柒月身子弱,又是个小孩,一顿板子打完,柒月就变成了落雪。
凌楠听说之后当即病了一场,觉得柳芊芊实在有些狠了,他确实觉得柒月有些不同,但是风月之事他却没有想过,却不想害死了柒月。
后来秦国要送质子,初初定的其实是二皇子凌杉,可是凌楠却想避开柳芊芊,正好凌杉也不想去,索性就找了个大臣替他和父皇说了一通,替了凌杉去了南齐。
那阵子凌楠总是会梦魇,梦里柒月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嘴角挂着疏离的笑,身子却忽然冒出血来,最后整个人都化为一滩血水。
所以那阵子他总是沉着脸,对谁都冷冷的,落雪最初见到他时觉得他阴沉怖人,其实有些冤枉了他。
五年之后凌楠见到落雪,其实已经认不出她,落雪的变化太大,可是夜却认出来了,其实他得到消息说柒月被赶出了府的时候,他就匆匆的出去找人了,人确实找到了,可是已经被落尘带走了,他和柒月,只差了那么一步。
夜再见到柒月的时候,是在公主府,她正在沐浴,靠在桶边训戒她的丫鬟,他看到她的模样很激动,以至于被她发现了踪迹。
还好,有生之年,还能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