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全身像火烧般地疼痛,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喉咙也烧的厉害,发不出一声。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被人摆来摆去,除了思想和身上的灼痛感。
“管叔,怎么办啊。”玲儿着急地要哭起来,“之前都不这样的。”
“别吵。”管叔找准穴位,将银针缓缓推进去,他额头上也都是汗,是集中精力所致。
慢慢地,身上的疼痛好些了。管叔将她身上的银针又一根根拔去,小心地递给玲儿。玲儿一一收好,又将热水端过来,浸湿了布给季又童擦汗。
“玲儿,我来。”
季又童眼睛很模糊,只能感觉到上方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但她知道这个声音是李胤的。所以隐约看到有东西伸过来时,她将头微微侧了一下。
李胤擦的很仔细,也很小心。擦拭完,又帮她盖上被子,吩咐道:“玲儿,好好照顾她。”
等大家都出去,玲儿这才小声说:“小姐,你这些天生气大家都明白,但实际上不是你看到那样的。我知道小姐喜欢三王爷,你心里一定不喜希望他死。那晚,管叔对我说,看到你和三王爷,他就想起自己和夫人。我不想你死,所以才……”
她和李胤,怎么可能会是管叔和他的夫人?李胤不想自己死,她心里想的是让他死。
季原看到众人出来,怒气冲冲地问:“我女儿怎么样?”
“我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疼痛,如今已过去一个多月,看她病情反复的情况,我怕支撑不了半年。”
季原恨恨地看一眼李胤,想要进门去,管叔拦住他道:“她在休息,您再等等。”
“刚刚不让我进去,现在还不让我进去,管叔,你就这么帮这小子?我季原亏欠过你什么?”
管叔一脸无奈,“我看病一定要清静,万一针扎错了怎么办?刚刚您要是在,您能保证不打扰我吗?”
季原语噎,结巴道:“那……那还有什么办法救童童?”
“血莲是被人连根拔起带走的,看上面的痕迹,应该是不久前。小二那也问过了,在我们之前没人住店,看来对方就是冲着血莲来的,并且来的匆忙。”
李胤问:“这次毒发比前两次都要严重,这是怎么回事?”
“每一次毒发浑身都会发热且带着疼痛,随着时间推移,时隔渐渐变短,疼痛也越发严重,就怕她扛不住。”
季原一下就焉了,“管叔,就没有其他法子了?”
“她的毒为炎,血莲为寒,两两相克。除了血莲,没有其他办法。”
……
离开的时候,季又童见着小二脸上都是伤,正纳闷呢,玲儿笑着说,“大当家迷晕被丢了出去,他醒来后钱财都不见了,回来狠狠教训了店家,这几日他对我们招待的可热情了。”
季又童被逗笑了,抬眼又看到李胤,笑容立马收起来。
“童童啊,你就别对他冷眼相待了。”管叔靠在软垫上,看着季又童的表情很无奈。
一路上氛围都不好,玲儿识相地出去骑马,马车内只有她和管叔。她坐直身子,道:“管叔,玲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对她说那样的话?”
“哪样?”管叔平日脾气好,见谁都笑脸相迎,此时也严肃起来,“你也知道京城如今是什么样子吗,王爷只身一人出来,是让李祁有机可乘!”
“那你们也不能骗我,骗玲儿。”
“这是我一人所为。”
季又童冷笑,“李胤会不知道?他早就算计好了!”
“童童,你这人怎么这么拗?”
季又童别过头,透过缝隙能看到李胤的侧脸,“如果不是他算计好了,你告诉我,李绍去了哪里?”
“他……”最后,他依旧没说出来。
走到半路时,一匹马飞快地冲上来,几乎要撞上时,那人及时拉住缰绳一跃而下,直到他冲到李胤边上时,众人才看清来人,是李冉。
“何事?”李胤见李冉脸上神情紧张,也下马与他走到一边。来时他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完毕,应该能抵挡一阵,不可能会出什么大事。他问,“宫里的事?”
李冉摇头,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边凉送来的。”
……
也不知道李冉跟李胤说了什么,本来就加急在赶路,此时更是快马加鞭回去。但有她与管叔坐着马车非常拖行程,赶了一天路后,李胤和李冉先行离开。
管叔担忧道:“怕是出什么大事了。”
季原冷哼一声,“最好,咱们也别回靖云府了,童童,跟爹回平峰山庄。”
季又童很想知道靖云府出了什么事,但此时决定权已经不在她手中,按照季原的性格,根本容不得她说不。
回到平峰山庄,已经过去了十来日,一见季原回来,看门的人直说,“不好了不好了。”
季原脾气暴躁,问了几遍那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依旧不依不闹地问究竟哪里不好了。季又童赶忙拉住他,“别在这里耗时间了,去问问二叔。”
季江听到他们回来,赶忙从山上奔下来,“五天前,听闻三王爷要出征攻打边凉,常勇、铁全兄弟等人都去了靖云府,也不知是不是要一起出征。”
季又童心中隐隐不安,虽然时间整整快了两年,此时让常勇他们过去,恐怕是要常勇他们去攻打边凉,李胤自己是要造反了。但边凉的兵力不再得李胤所用,反而与他为敌,这次成功率更低不说,那么多人去帮李胤,还声势浩大,这也是很大一个问题。
听完季原尽管生气,却也不觉得事情大的需要整个山庄的人紧张成这样,就道:“他们要走咱们拦了这么久也没拦住,大伙儿就别怪自己了。”
季江头疼道:“平峰山庄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了,大部分弟兄我都让他们走了。”
季又童一惊,“玲儿,快去收拾东西。”
管叔闻言也急忙往回赶。
季原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太子有心整垮三王爷,我们平峰山庄一半人都去了靖云府,你觉得太子会怎么想?”
季原脸色瞬间煞白,“那平峰山庄……”
没来得及出山庄,一队人马已经浩浩荡荡地达到山下。
管叔背着药箱,自嘲地笑道:“能被邀去皇宫小住,也不枉此生了。”
……
李祁没有太为难他们,用他的话说,这是他的另一个筹码,而季又童,是他的王牌。
“没有想到三哥会那么喜欢你。”李祁看着床上痛的奄奄一息的季又童,“你放心,很快就不用受这种苦了。”
本来每个半月发作一次,后来每隔十日,现在七八日就浑身发痛。本来仅有疼痛感,渐渐地,她身上开始出现伤痕,无论管叔再怎么帮她止住疼痛,那些伤痕还是会跑出来,夜里常常会隐隐发疼。
手臂上又新出几个伤口,看来再过段时间,她浑身都会是伤,直到死去。
李祁抬起她的左手,看到那串佛珠轻蔑一笑,“我以为他不过为了常勇几人才将你带回来,想不到对你动了真心。虽然我布置好了一切,可三哥的能力不容小觑,我还是得考虑好后路,我的后路,就是你。”
季又童懒得看他,索性闭上眼。
“季氏兄弟被我安顿的很好,你不要太过担忧,好好养病,千万要等到三哥回来。他要是看到你这样,一定想快点给你吃解药。”
季又童睁开眼,努力想看清他的轮廓,什么意思?
“唯一能救你的血莲,在边凉,不然你以为三哥真的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攻打边凉?我知道三哥的打算,自己亲自出征,留下平峰山庄的人守着靖云府。可惜常勇虽衷心,却是有勇无谋之人。当年被人陷害,父皇将他逼了那么多年,只能躲在山里避难。我故意放消息给他,三哥有难,没想到他真的带着平峰山庄的人出来了。”
此时管叔端着药推门进来,径自去季又童喂药,一眼都未落到李祁身上。
李祁也不生气,说道:“只要三哥不在了,我保证让你们活着出宫。”
待李祁离开,管叔看着她身上的伤,心疼道,“受苦了。”
“不……”
怎么回事?她竟然说出话来了,喉咙似乎没那么痛,连眼睛也变得清晰起来。忽然,她的心脏隐隐抽痛,难道……
看她手缓缓移到心脏处,连话都可以说了,管叔急忙为她把脉,奇怪道:“怎么回事?你的毒明明还在……童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童童?你怎么哭了?”
“李胤死了。”
……
老皇帝病逝,李祁登基新位,又得到消息,李胤战死。
对李祁来说,无非是喜上加喜,如他所言,真的将他们放出宫去。
玲儿看着季又童身上的伤,心中难受的不行。又见她自出宫后一直魂不守舍地,忍不住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平峰山庄。”
“靖云府。”
季又童和季原几乎同时说出口。
这回,季原不再发脾气,只说:“我们先回去,往后你做什么决定,爹不再为难。”
靖云府已经走的空无一人,偌大的府邸了无生气。
李绍回来时,头发凌乱,衣衫破旧,浑身血迹斑斑。他抱着一个长形的盒子,见到季又童后,扑通地跪下,缓缓将盒子递上去,“王妃,这是王爷留给您的东西。”
季又童回来等的,是一个结果,她想知道李胤是怎么死的。没想到,他还留了东西?她接过来,有些沉。打开后,她的泪水一下子涌上来。那是一截断臂,几乎要腐烂地手上,握着一株白色似莲的花。
“边凉的人下手为强摘了血莲,引诱我们迎战。王爷带着常勇等人,成功拿下血莲,本来可以制胜,岂料我方忽然有人背叛,自相残杀,被自己人一剑刺中。当时谁都没料到,直到王爷被刺我们才反应过来……血莲是王爷的血喂的,可解王妃的毒。”
季又童静静看着半截手臂,喑哑地问:“其他的……”
“属下找遍了,只找到这手臂,还是靠握着血莲认出来的。”说完,李绍已经泪流满面。他站起身,恭敬道,“日后,属下便是王妃的人,任王妃差遣。”
“不,”季又童将血莲拿出来,盖住盒子,交还到他手中,“好好照顾玲儿。”
李绍看着季又童离开想追上去,玲儿拉住他,对他摇摇头,“这是小姐自己决定的。”
走到门口,李祁身着便装站在门外,一袭白色华服,颇有第一次见面的风度翩翩。
“三哥竟连尸首都不全?”他说的时候带着疑惑,随即笑起来,“你真是能给我带来好运的人。”
“你不要太自作多情,李胤出征时带兵十八万,有多少是你的人?”
李祁道:“没有我的人,只有为权利,为富贵之人。”
季又童紧紧捏着血莲,从他身边走过,走了段路,她停下问:“李胤死了,对边凉的威胁就少一分,你让自己人自相残杀,就不怕军心不稳?”
“边凉再强大,也终究强不过国土辽阔的我们,他们无非就是为了钱财珠宝,我自有安抚他们的办法。”
季又童冷冷一笑,迈步离开。总算明白黄老仙人当初要救李胤,他心狠,却是唯一一个能治国的。
……
以为完不成的任务完成了,李胤死无全尸,真正的不得好死。
季又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像当初要离开何曦、江骆泽时候的那种心痛。猛然,她想起脑子里总是飘过的东西。
夙言曾对她说:“我这颗痣,是与生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