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乌云渐渐的遮住了那一丝仅有的光明,就在这被铁灰色的阴影笼罩下的天地,一场殊死的搏杀正在激烈的展开。
山区那泥泞的路面上已经积了不少的水洼,而此刻那些水洼里的水已经被彻底的染红,红色的鲜血点缀在绿色的嫩草上,显得是那么的妖异、那么的残酷。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尸体,山贼跟士兵抱作一团再也分不清彼此。依然活着的人们狂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在这茫茫的刀光剑影中,人像刈麦般的倒下,浓重的血腥味混杂在土腥味中,直令人作呕。
就像罗多克的先贤说过的那样,战斗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开始、在追悔莫及的时候结束。
赫尔不明白自己的决定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上帝非要跟他对着干。无论是他引以为傲的财产、举案齐眉的妻子还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所有的这些他所珍惜的凭什么都要被毫不留情地夺走?雨转眼间又大了起来,冰冷的大颗雨滴打在赫尔的身上,隐隐的竟然有些痛。
他看着已经略显颓势的战局,绝望地扭过头,身体忽然僵住了。
“大哥?”跟在他身边的乌鲁察觉到了自家老大的异样,不自觉的跟着他回头。
突然,这个神经大条的大汉的心里涌上一阵恶寒,这种极不祥的感觉也只有在自己的村子在被斯瓦迪亚人屠戮殆尽之前有过。
慢慢的,他明白了这种不详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就在战场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小队的骑兵默默地立马站在那里。他们坐下那些高大的红色猎马粗重的喘息着,呼出来的白气甚至在这茫茫的骤雨中都清晰可见。
骑兵,在罗多克这山林密布的崎岖地形里并不适用,但是每次骑兵的出现都代表着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所无法对抗的强大力量――大贵族。
马背上沉默的骑士们都披着纹章甲,带着头盔,乌云密布的天空暗淡的照不出他们的面目,赫尔和乌鲁也只能看见雨滴打在他们坚硬的铁甲上,在他们的身上形成了一层模糊的微光。
“大哥,他们是什么人!”乌鲁惊恐的声音炸雷般在赫尔的耳边响起,可是此时赫尔也没有心情去斥责自己的这个没脑子的小弟了。他微微颤抖着身子,对着仍然混战一团的人群大喊道:“灰狗来了!快跑!”
尽管赫尔尽力的吆喝自己的手下快点逃跑,可是战场上可不是你想跑就能跑得了的。战局里的罗多克士兵终究还是发现了援军了,他们死死的拖住这群亡命之徒,不给他们任何可以脱离的机会。
那群沉默的骑兵看着想要逃跑的赫尔一行人,也不再沉默了,居中的一个骑士缓缓的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一柄手半剑,然后狠狠地向前挥去。
“荣耀!前进!”
骑兵们听到这句话,都跟着怒吼起来:“罗多克万岁!”
他们驱动黑马,跟着最前面的那个身影逼近,赤红的猎马们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它们狂热地打着响鼻。一如他们背上狂热的骑士。骑兵们纷纷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在这雾蒙蒙的雨天里愣是形成了一片肃杀的冷光,剑尖折射的寒芒不由得令人感到畏惧。
“都特么的别打了,快跑!”赫尔看着呼啸而至的骑兵,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那些痛苦的回忆涌上他的心头,赫尔一刻也不敢停留了,他抛掉了手里的单刀,拉过还在一边傻愣愣地站着的乌鲁,没命的在雨幕里狂奔起来。
约瑟夫喘着粗气把手里的直刃砍刀从一个山贼的腹部拔了出来,在那个蓄着茶色胡子的混蛋惊恐而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缓缓的一刀剁下了他的头颅。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看去,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艾特拉斯伯爵手下统领的骑兵队伍。这支大约十五人的小队都穿着整齐的凉黑色纹章甲,斜错的黄色条纹交叉着绘制在他们铠甲上那明显不菲的布料上。
“是艾特拉斯伯爵大人的队伍么?”
还不等约瑟夫开口询问,他们的队正一脚踹开了身边的一个山贼,恭敬地询问道。
然而,这群骄傲的骑士并不搭话,他们沉默着挥舞着长鞭,震耳欲聋的铁蹄声猛地震响起来,骑兵们的阵势横扫上来,他们起了冲锋!
一个勇武的山贼砍下了身边士兵的脑袋,怒喝一声朝着飞奔而来的骏马发起了冲锋。只不过是瞬间,一匹与其他猎马稍显不同的骏马就直冲到了他面前。
“去死吧灰狗!”这个勇敢的山贼怒吼着发出了自己最后的遗言。
他对着冲锋在最前的骑士,猛地一刀砍向了他的马腿。可是还不等他的刀落下,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他看见一具无头的尸体无力的缓缓倒下,那背影竟是如此的熟悉,他是谁……
他身后的一个山贼完完全全的目睹了这一幕,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还不等他做出反应,那个犹如魔鬼的身影就来到了他的身边。紧接着,他自己的人头也忽地溅血飞起,而他的眼里还带着无尽的惊恐与迷茫。
其余的骑兵此时也逼近了这群可怜的山贼,飞溅的血不要钱似的喷洒在罗多克长矛手们的脸上。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骑兵们飞快地带马在山贼的身边扫过,准确地送出长剑,敌人立刻就被开膛破腹、首身分离,残肢断首血淋淋地落下,在他们的身后形成了一幅凄美的画卷。
赫尔听着身后的惨叫,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他回过头向着身后的伙伴投下了最后一瞥。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被毁掉的故乡,那时候也是这样子的,满眼都是浓猩的血红,满耳都是哀嚎和兵刃撕裂人体的可怕声音。熟识的亲朋的残肢在天空飞舞,地狱般的哀嚎在耳边作响,温热的血溅在幸存者惊恐的脸上。刽子手怪笑着把将死未死的人拖到自己的身边,毫不怜悯地砍下他的头颅。
背后的蹄声死死的咬了上来,这些骑着猎马的“灰狗”还是追上来了,尽管自己昔日的同伴用性命在一定程度上拖住了他们的步伐,但是赫尔知道自己被咬死还是迟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