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德妃一早起来,简单的绾了个发髻之后,就开始敬香念佛。前几日,昭帝突然派人回来,免了恒儿的禁闭。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以为是这些个奴才胡乱传的,直到恒儿进宫来给她请安,她才真的相信。
昭帝的个性她是了解的,做事狠辣不说,自己的决定更是不会轻易更改,她不相信这个男人会突然改了性子。
果然,秋闱回来,宁妃被禁足封宫,慕容翔也被冷待,连工部,昭帝都给了恒儿。这其中的缘由,她自然是看明白了,还以为,她和恒儿这次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回。
可是,没想到,昭帝却免了宁妃的罪过,而且昨晚竟然又去了那个贱人那儿。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勾勾搭搭,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明明都已经罚了,明明他们就要成功了,却又功亏一篑。
现在,景迎疯了,宫里也根本没有其他年轻的妃子能够分散昭帝的注意,而自己,也已经人老珠黄,也许,真的该试试恒儿的法子偿。
急速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低声念了几遍经文,她今天的心,不静。
“娘娘,该用早膳了”
芷薇备好了吃食,在外面等了许久,眼见着以往用早膳的时辰已经过来,德妃还是迟迟不肯出来,只好进来提醒。
德妃停了手上的动作,把珠子放于掌心,双手合十,虔诚的磕了个头,然后招手,让芷薇扶她起来。
“散了朝,你去告诉蒋福,让他今日得空到本宫这儿一趟”
“娘娘,您真的想好了”
昨日五皇子说起那件事的时候,她也在,这办法虽然可行,但到底还是会伤了娘娘的心。
德妃把手搭在芷薇的腕上,缓缓走出了佛堂,眼中已没有了刚刚的烦乱。
“宫中的女人从来就不会少,不是别人,也会是宁妃,是景迎,与其这样,还不如放一个本宫的人安心”
芷薇在正阳殿让小太监去叫蒋福,却正好被昭帝看见,问出了缘由,没有多说,直接打发蒋福去了。
德妃还在喝着素粥,也没有想到蒋福会来的如此之快,就让下人把早膳都撤了,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这下正好也不用吃了。
“蒋公公怎么这会儿来了,皇上那儿不用伺候?”
蒋福一笑,给德妃行了个大礼。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刚刚芷薇去找奴才的时候,正好被皇上看见,这不,赶紧就打发奴才过来了,奴才哪里敢耽搁”
德妃眉头一蹙,脸上也有了不悦之色。
“原来是扰到了皇上,这芷薇,当真是不懂事了”
“皇上刚刚见了三皇子,正高兴着呢,不会在意这些”
“蒋公公真是会哄本宫,本宫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知道嘛,恒儿不惹皇上生气,本宫就很欣慰了”
蒋福低头笑笑,的确,刚刚昭帝确实没有很高兴,问慕容恒的一些问题,他也没有答出来。不过,在宫里当差这么些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蒋福还是明白的。
“娘娘找奴才来,是有什么要吩咐?”
“蒋公公”德妃起身,转而坐在那边的矮榻上,又摆了摆手,让芷薇带着其他人下去“本宫有些事,想问问你”
“娘娘,您说”
“其实,这本来也不该是本宫操心的,只是,这后宫许久没有新人了,皇上前日册封的莲妃又……也不能好好伺候皇上,所以,本宫想着,带个人进来。你天天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对皇上的心思肯定是比本宫了解的深,你看……”
德妃算是说的很清楚了,蒋福也听得明白。按常制来说,后宫进人,肯定是要皇上下旨选秀,再由内务府一级一级的挑上来,可是,皇上这些年岁数也大了,对选秀本就不热衷,也就干脆不提了。
只是前些日子,昭帝在春华殿外的反应,蒋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本就想着找个机会暗中提点一下内务府,如今德妃自己提起,倒是方便了不少。
老太监略一躬身,脸上也盈满了笑意。
“娘娘,这后宫中,您的资历是最深的,这种事情,您不操心,哪还有其他人肯管呢,说起来,也巧,奴才瞧着,皇上这几日,正有这个打算呢”
“哦?”德妃柳眉微挑,没想到昭帝竟真的想要纳妃,心里反倒起了丝悲凉“那本宫倒与皇上想到一块儿了”
“是呢”蒋福不住点头,听到这好事,身上也放松了些,不再拘的那么紧了。
“娘娘,那您是想让内务府那边选秀呢,还是……”
“选秀就算了吧,若真要选,也该是皇上着人好好的去办,哪能本宫操持啊,那姑娘是本宫让娴历千挑万选的找出来的,模样身段自是不用说,舞跳得就更是好了。本宫是这么想的,一会儿本宫就把她接到清辉殿来,皇上若是哪天得空,就过来看看,喜欢呢,就把她留下,不喜欢呢,本宫再把她送出去,这样也简单。蒋公公,你说呢”
蒋福听着,觉得德妃说的也有道理,选秀是大事,来回折腾也要三两个月,可看那日皇上的意思,似乎都有些等不及了,这样进来的人虽少,但是快,也能让昭帝的心情尽早好起来,至于其他的,可以以后慢慢来。
“娘娘考虑的周全,自是好的,再说,娘娘您亲自掌过眼的人,哪里有错呢”
德妃此刻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但还是挤出了抹笑,从衣袖里拿出张银票,递了过去。
“那就劳烦蒋公公,跟皇上说一声了”
玄楚坐在风雅颂的雅间里,看着对面笑的眼睛都眯在一起的娴历,不由嫌恶的抖了抖袖子,想要把身上的鸡皮都给甩掉。
娴历见着对面男人的动作,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就只当没看见,身子往前探了几分,咧嘴。
“嘻嘻,玄公子,不知上次那酒,可还好喝啊”
“娴大人,你有事就直说,这么问,本公子会以为你舍不得那酒”
男人被玄楚一噎,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可一想,自己还得跟他要人只好又忍了下去。
那天天还未亮的时候,他就派人过来答应了玄楚,本来只是想着随便试试,也不抱着能成的心,可没想到,今日德妃娘娘就传出话儿来,让他把人送进宫里,可那人他还没见过呢,送什么。
“哪儿能啊,我是来恭喜玄公子的,那事儿啊,成了!”
“哦?”玄楚挑眉,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娴历。他知道德妃肯定会答应,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是德妃娘娘传话儿了,怎么说”
“娘娘刚刚派人来,让今儿天黑之前,把人送进宫”
“这么急?”
玄楚心下暗忖,德妃为人心思深沉,要不是有十足的准备是不会轻易接人入宫,看来,昭帝那边也是想要纳新人了。不由敛了一身的清冷,也跟着娴历笑了起来。
“德妃还真是看中娴大人啊,你放心,这人我会给送宫里的”
“唉,玄公子”娴历见玄楚撩开袍子起身就想走,赶紧半站起身子,止了男人的动作“玄公子,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我跟德妃娘娘说这是我选的人,你看……”
玄楚一愣,痛快的又坐了下来,他这两天因为景迎的事都已经过的稀里糊涂的了,要不是娴历提起,他差点都把大事忘了。
“娴大人,你这就跟我见外了,放心,我已经跟她交代好了,她就是你娴府选上来的人,与玄某没有任何关系!”
“哎呀呀”娴历激动了,玄楚真是把他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这真是太感谢玄公子了,你放心,这以后风雅颂有什么事儿,就尽管找娴某,我义不容辞!”
玄楚满意点头,含笑睨了娴历一眼。云烟知道自己是风玺的人,要是再与他有所牵连,那就麻烦了,现在正好顺水推舟,让娴历挡在前面,省了他不少麻烦。
“娴大人,我现在可以去安排云烟进宫的事儿了?”
“这……玄公子,这个云烟姑娘,我要不要见一见?”
怎么说都是他挑的人,要是以后再宫里碰见了却不认识,那就不好了。
“放心,申时我会把人送到北宫门,娴大人还怕见不着吗?”
玄楚离开之后,娴历看着已经紧闭的门,不由怒从中来,他一朝廷大员,竟然要受这个地位低下的商人摆弄,越想越气,冲着玄楚原来坐着的位置,吐了口吐沫。
云烟坐在妆奁前,拿着从江南带回来的胭脂,细细挑着颜色,抬头,见镜子里的那个女子面色娇红,目中含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不由勾了勾唇。
荣王救了她之后,就将她辗转送到了江南最有名的青.楼里,跟着那里最美的女子学装扮,学舞艺,还有,引.诱男人的手段,她不傻,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可是,她从来都装作不知道,让她学,她就尽全力去学,定要做到最好,摔了一次又一次,脚腕也扭伤了,她也毫不在乎。
因为她知道,再差,也不会比以前求着人,还要受人侮辱的日子更惨了。
所以,在离开江南的时候,她已经脱胎换股,变成了一个媚到骨子里的女人,举手投足都带着诱惑,连看着她一路过来的老.鸨都说,她若是留在江南,这花魁怕是要易主了。
她明白,自己要被当做礼物送人了,却没有猜到,那人竟然是皇上,这算不算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退下身上的衣裳,似玉如脂的肌肤吹弹可破,泛着诱人的光泽,胸前的饱满高高的耸着,就快要撑破了那紧身的大红肚兜。
取过一旁的水红纱衣,穿上,再把那苏绣的襦裙套在外面,略一移步,窈窕多姿。
推开门,卓展正在不远处背着身子等着,缓缓走近,轻唤。
“卓侍卫”
男人转头,在看清女子的瞬间,有些怔楞,她确实变了很多,再不像之前那般卑微,很自信,也很美。
王爷当初选她,果然是对的,卓展暗想。在救她那日,他分明看到这个女人对王爷的爱慕,他以为,她会一直死缠着王爷,绝不会入宫。没有想到,前几日和她说明白了之后,她竟然只是笑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一如王爷所说。
拿出准备好的瓷瓶,递了过去。
“这是些香料,你平日在香囊里加上一点,随身带着,自能保证荣宠不衰”
云烟是在青.楼待过的人,自是明白这瓶里是什么东西,不由轻扇了扇睫,眸光流转间带着分魅惑,启唇,笑的清脆。
“王爷这是不相信云烟?”
“有了它,不是更多了分把握吗,云姑娘,皇宫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女子抬眸,微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直接取下腰间带着的香囊,往里填了一点,又把剩下的小心收好。
“云姑娘,王爷还吩咐了,从今以后,你就是礼部尚书娴历所挑的服饰皇上的人,与王爷没有任何关系,进宫之后,你只管尽力争得皇上的恩宠,不需要为王爷谋什么。至于其他人,结交与否,就全由你自己”
云烟眼中有些疑惑,可经过了这么久的磨练,她明白,不该她知道的事情就不能多问,遂点了点头,对着卓展行了个礼。
“替我多谢王爷,王爷的恩情,云烟也只有来世才有机会还了”
蒋福回到正阳殿的时候,昭帝正在批折子,只略略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今早,他召慕容恒来问话,结果慕容恒答得是一塌糊涂。他记得以前,慕容翔还没有在朝堂的时候,慕容恒虽说年轻了些,经验和历练不够,但基础还是扎实,脑子也算活,偶尔还能说些让他颇为满意的见解。可现在几年过去,慕容恒不但没有更为稳重沉着,反而连从前都不如了,倒真是辜负了他一番期望。
还有德妃,平日里就顾着吃斋念佛,都不知道好好教教自己的儿子,害他现在想找一个代替慕容翔的人都这么难。
拿着笔要去沾墨汁,发现蒋福已经在身边研着了,看见他要用,就赶紧把砚台递了上来。
“你倒是勤快!”
他刚刚明明记得墨汁还有不少,哪里需要现在研磨。
“给皇上办事,奴才可不敢怠慢”蒋福笑着回应,心情一看就不错。
“怎么,去德妃那儿得了赏了,在朕面前都如此敛不住?”
“奴才哪儿敢呢,奴才是替皇上您高兴呢”蒋福低头,笑的更是热烈,他在旁边见昭帝的脸色愈发难看,这才想着赶紧把德妃安排的好事先说出来,让昭帝宽心。
“替朕?朕最近烦心的事儿不少,高兴的还真没有,你可别蒙朕!”
“皇上您虽然不知道为自己打算,可德妃娘娘心疼您,总会替您想着的”
昭帝不由放了笔,转头,颇为不悦的看向身边的老太监,语气有些严肃。
“老东西,别在朕跟前儿打哑谜!”
蒋福听昭帝的话,知道不能再扰弯儿了,要不好事该变坏事了,遂停了手下的动作,向后退了一步,跪下。
“皇上,德妃娘娘挑了个人儿来伺候您,说是午后就能进宫了”
昭帝听了这话,眸光一敛,紧抿的嘴角有些松了,略抬了抬手,让蒋福起来。
他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件事,前两天,他确实起了选秀的心思,可一想,最近的事情也不少,毕竟还是没有精力弄这些。德妃要是能挑个人进来,确实省事。
“德妃是怎么跟你说的”
蒋福看出昭帝是高兴了,也就起身,想要接着研磨,却不想昭帝一挥手,生生把他的动作止住了,还狠狠瞅他一眼。
“装什么,里头的这些足够朕用的,好好回话!”
蒋福嘿嘿笑了笑,本来这也就是一个幌子,昭帝说开了,他也就不装了。
“皇上,奴才这点心思,可都被您看明白了。”
“好了,德妃是怎么说的……”
蒋福把德妃说的话又都跟昭帝学了一遍,昭帝越听越是满意,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他现在确实不方便大张旗鼓的选秀,要添新人也是不容易。
“朕倒是没想到,德妃还有这番心意”
“是呢,皇上,德妃娘娘还说了那人您若是喜欢就留下,若是不喜欢,送走也可以。”
“净胡说!”男人一声冷哼,声音里都带着喜意“进了宫的女人怎么还能再送回去!”
“是啊,是啊,德妃娘娘也是怕您不喜欢”
“那人,你见过吗,怎么样”
“哎呦”蒋福见昭帝正在兴头上,也不那么拘着了,随意摆手“这人皇上您都没见过,奴才怎么敢见呐,不过,德妃娘娘的眼光,应该是不错的”
“恩”
昭帝含笑又拿起笔,在明黄封皮的折子上写了些东西,没再搭话,就在蒋福以为昭帝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又突然抬头。
“今夜,就去德妃那儿看看吧”
伴晚,云烟在宫门见到了卓展口中的娴历,微胖的身子,考究的衣裳,一脸高傲,与她以前所见得那些官儿都一样,盈盈俯身,下拜。
“云烟参见娴大人”
真正卓尔不凡的人她不是没见过,可也仅有一个。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那般的人了,只是,她不甘心。
娴历看着云烟眼睛都泛着绿光,一瞬间,他都想着自己把人留下了。
虽然他是不喜欢玄楚,可没想到玄楚竟还真找来个***,只行个礼都带着别样的诱惑,可比他府里的那些个女人强多了,这进了宫要是不受宠,他都不信。
“来来来,快起来,你这模样啊,以后是前途无量,到时候别忘了我和德妃娘娘就行”
云烟微垂下眼,极为卑微的又福了福身,卓展之前说过,娴历是五皇子慕容恒的老丈人,而她也会先去德妃娘娘的住处等着。所以以后,她就算是德妃娘娘的人,对娴历也不能怠慢。
“娴大人严重了,若不是娴大人给了云烟机会,云烟又怎会有今日”
这话让娴历稍稍有些晃神,随即又反应过来,知道这肯定是玄楚已经跟她说明白了,不由仰头大笑。
“云姑娘知恩图报,好!来人,把我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后面的下人听见男人的话,赶紧拿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过来,把它打开之后,又递给了云烟。
盒子里,一套纯金的首饰静静的躺在里面,镶着红玛瑙的牡丹步摇,牡丹耳环,还有镯子和项圈,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看看,这可是上京最好的金匠打制的,样式工艺都是没得挑”
云烟一时有些激动,不由伸手抚了抚,以前,这样好的东西她连见都没有见过,可是现在,它就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将为她所有,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她相信,以后她还会拥有更多。
“娴大人,这么贵重的东西,云烟不能收”
“唉?这就是跟我见外了吧,我娴府走出去的人,要是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怎么说的过去”
男人一边说着,还一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云烟一遍,眼睛里带着丝嫌恶。可转念一想,心底又有些雀跃,玄楚这么一毛不拔,不正是给了他拉拢这个女人的机会了。
“收着吧,我娴某人向来不会亏了自己人”
再说,送这副首饰他也是有用意的,他这次主张给昭帝送女人,多少也惹得德妃不快。要是这个云烟能给宁妃点颜色看看,总能让德妃消消气。
云烟见娴历坚持,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算不上受之有愧,就点了点头,把东西接了过来。
“云烟谢过娴大人”
“嗯”娴历看着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知道不能再拖,让下人退远之后又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我不管是谁把你从江南带来的,但是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恩人,在谁面前你都得这么说,否则……”
女子浅浅一笑,抬头,正对着娴历的的目光,避也不避。
她不喜欢别人威胁她,以前不喜欢,现在也是一样。
“云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