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黛玉还笑说,“我这里一点也不无聊,平日看看书,偶尔画一笔。再说已经过了三个月,好多人都跟我约了,要过来看我,陪我说话呢。”
景玉挤出一丝笑来,“那就好,你记住,不管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和爹娘呢。”
“听你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盼着我出什么事呢。”黛玉嗔了他一眼,景玉赶紧拱手,“姐姐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就别笑话我了。”
景玉走了,黛玉便吩咐人把这几箱子东西都捡出来,“留几样有趣的摆起来,再拣几样合适的送人。”
“明天薛大奶奶过来,这几样可以送给小虎少爷。”留白分拣着东西,时常困惑的小声嘀咕,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太多东西是他们当丫鬟的没有见过的,不问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分拣。
“再拿两件出来,让她带回去给福哥。”福哥算起来,是她的表侄儿,现在又和小虎同住一个屋檐下,总不能当他不存在。
“是,少奶奶看看看,套娃和这个盒子里关着的小丑可以吗?”留白将东西整理好,再叫小丫头进来,造了册子,一一安放好。
“奇怪,杏果那丫头最爱热闹,怎么不见她过来。莫非,是在福晋院里受了什么委屈。”黛玉有些奇怪,几箱子的新鲜玩意,就是白露这样老成持重的,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杏果那丫头怎么忍得住。
“奴婢也奇怪呢,这就去瞧瞧,让写意留在外间伺候吧。”白露垂了手出去,自从宝珊在宝月屋里坐了一刻钟,她便将宝珊和宝心两个人调到了外间,再不许他们进主子的屋子。
杏果和白露都是大丫鬟,一个人住一间屋子,白露进去的时候,杏果侧卧在床上,还用被子蒙了头。
白露毫不客气的扒了她的被子,“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人家是福晋院里的姐姐,就是说重了一句半句,你也别往心里去。”
杏果“腾”的一下坐起来,“我在你们眼里就是半点也受不了委屈的人啊。”
“哟,那你这是闹的哪一出,主子都觉得不对劲了,让我来问问你。你不说,就自己跟主子解释去。”白露好笑的拉她坐起来,“这么热的天,也不怕闷坏了。”
“我,我不能去。”杏果慌了神,袖子一抖,好几串茉莉花手串掉了出来,早就被她压的稀碎。
“这是……他们看不上?”白露知道杏果一直想办法和福晋院里当差的丫鬟闹好关系,就是想着万一有事,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一直也很顺利,婆媳之间关系再如何,王爷看重长媳是不争的事实,大阿哥爱重更是人尽皆知。福晋院里当差的丫鬟,也不会轻易得罪特意来交好他们的杏果。
“不是,根本不是看不看得上的事。”杏果挺聪明,讨好他们也不是回回金的银白,吃的用的送。关键时刻出手绝对大方,平常只作关系好的来往,一方帕子,一盒点心,一朵花,代表的是心里有他们,比时时用钱收买效果还要好。
“白露姐姐,福晋院里白色的兰花全部搬走了,说是福晋早上发了好大的脾气,还骂了人。”杏果想到他们看到茉莉手串时,受到惊吓的表情,心也也跟“咚咚”跳了起来。
“福晋骂了人?”白露也诧异极了,兆佳氏这样出身名门的淑女,一向自律极严。行走坐卧自有规矩,更极少动怒,更不提骂人了。讲究的是,喜怒不形与色,不打不骂,却叫你觉得比打骂还难受,才显得有本事。
这样的情绪外露,不仅罕见,更预示着,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王府里头,只有大阿哥在外头,所以杏果才会这么害怕和恍惚,离了福晋的院子,害怕别人看出她的脸色,一个人在外头晃了好久,才敢回来。
白露一听,也煞白了脸,握住杏果的手,“这件事,千万别在主子跟前露出来,一个字也不行。你要是管不住自己,就装病不要到跟前伺候。”
她比杏果想的更多,小少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外头的人都知道,却只瞒着他们呢。
“我知道,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杏果咬了牙,“我不会露馅的,这个时候,我不放心,必是要守在主子跟前的。”
“明天你出去给主子办差,顺便回去一趟,看看你娘。”白露想着,如果外头的人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也只有杏果回去试试,她的娘老子,包括几个姐姐都是在林家得用的,没准能知道一点消息。
“好。”杏果答应下来,绞了帕子洗了脸,去黛玉跟前时,已经笑语盈盈了。
“福晋院里的姐姐说,把茉莉花味冲了兰花的香味,不敢用呢。我就带回来了,只留了点心给他们。”杏果吱吱喳喳一如以往,黛玉这才打消了疑惑。
杏果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梅嬷嬷在外头的家,府里套了驴车送杏果,还带着一个小丫头,到了地方,下了车。
别人看到这排场,还当是什么小户千金,只有过来开门的汉子,很是疑惑的打量她,“敢问这位姐姐,是哪家的。”显然看出了她丫鬟的身份。
杏果甜甜一笑,直接跨了进去,“你就是梅嬷嬷的男人吧,是主子叫我来看看你儿子的伤。”
驴车后头是一辆马车,一位郎中被人扶着跳了下来,是杏果半路接上的,由黛玉亲自下了贴子请的,一位太医的侄子,虽未进太医院,但在外头行医名声极好,更是擅长外伤。
汉子神色一怔,随之一双大手捂住嘴,唔唔咽咽的发出几声悲戚之音。但他很快收敛了悲意,双手胡乱在脸上一抹,伸手道:“请,姑娘请,大夫请。”
这间院子是他们租的,以前的房子已经为了给儿子看病而卖掉了。狭□□仄的房间,却扫的一尘不染,窗台上还放着一小盆绿色的植物,散发着暗暗的幽香,打眼一看,是一小株茉莉花。
一个形容憔悴的小伙子躺在床上,光看他腊黄的脸色和瘦的脱了眶的样子,几乎无法想像他以前曾是镖局里进行的镖师。
郎中拿了脉,蹙起眉问了许多问题,再一次拿脉后开了口,“这小伙子是被刀伤及了内腑,里头的伤口未愈,一直在渗血,外头的伤养的再好也断不了根。还有以前的药方,补的太过,再这么补下去,里头的伤越发愈合不得。”
他们家之所以会困顿至此,正是因为补药比伤药还贵,一吃几个月,将家底全吞了个干净。若不是有王府的一份月例领着,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那,那还能治吗?”汉子一听里头还有渗血,手抖的几乎握不住递上来的茶。
杏果接过茶碗,“大叔别急,听听郎中怎么说。”
又冲向郎中道:“这是主子身边一位得力的嬷嬷的家人,还请您尽力,不用担心费用,尽管开好药。”
郎中点了点头,“先把以前的方子停了吧,别的不论,要先止血,然后……”
开完了药方,杏果直接叫小丫头跑了一趟抓了药。和汉子一块送了郎中出门,杏果轻福一礼,“多谢大夫,以后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三日后我来复诊,如果这中间有什么不好,尽管来我。”郎中留下了地址,上了车。
小丫头抓了药回来,杏果帮着煎好药,看着病人喝下去,这才放下一百两银子,汉子要推,杏果摆摆手,“又不是我给的,是我们主子赏的,先把你儿子治好了再说感谢的话吧。”
汉子自然是千恩万谢的送了杏果出门,杏果一想到这人躺在床上的惨状,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大阿哥,在心里念了两声佛号,只望这一切都是她的胡思乱想,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杏果告辞后回了林家去看她爹娘,金嬷嬷见到女儿,喜的不住问她,“怎么这个时节过来,是办着差事顺便还是特意回的,可不能仗着得宠就不知天高地厚。”
“我是这种人嘛,是替主子到外头办事,顺便过来的,跟白露姐说过了,不碍事的。”杏果给小丫头和赶车的车夫送了茶水和点头,又给他们找了地方休息,自己偎到了娘亲跟前说话。
“最近家里没啥事吧,主子一直掂记着呢。”杏果开始套话,她可不敢直接问,自己的娘自己知道,只要是事关主子的事,口风不知道多紧。
“能有什么事啊,哦,对了,大少爷出了远门,替老爷去外地给相熟的同年送请帖。”金嬷嬷嘀咕了几句,大意是说,也不知道是多重要的人,竟然要大少爷亲自去跑一趟。
“哦,那是要去扬州吧。”杏果转着滴溜溜的黑眼珠接话。
“应该是吧。”金嬷嬷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没人知道大少爷去了什么地方,只是大家都下意识的认为是去了扬州。
“前天去看我们主子的时候,小少爷也没说要出远门啊。”杏果继续下套。
“可能是忽然决定的吧,你一个小丫头打听这么多干什么。”金嬷嬷斜了她一眼。
杏果嘿嘿几声,装傻道:“回去主子问话,我总要知道怎么答吧。”
“主子不问你不用主动提,省得她担心,怀着孩子的人,本来就喜欢多想。”金嬷嬷这才满意了,又想起一件事。
“说起来,你不说,我也要找你回来问问的。你现在人去了王府,亲事打算怎么办,是我替你张罗了,再求主子的恩典,还是由着主子给你安排。”
杏果羞的红了脸,“娘,说这个干嘛。”
金嬷嬷白了她一眼,“有什么说不得的,你也到了年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
“我回去了,替主子办的事还要交差呢。”杏果站了起来,招呼上车夫和小丫头,带着金嬷嬷匆匆送过来的酱菜往王府去。
黛玉听到杏果讲梅嬷嬷家里的情况,跟着叹了口气,“早点说了,起码能给她找个好的郎中过去看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要不要跟梅嬷嬷说一声。”杏果问道。梅嬷嬷一个月只有三天假,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要等到下回休假回家的时候,才会知道。
“过几天你再看看,情况有好转再提一句吧。”黛玉笑了笑,伸手道:“这几天感觉还好,明天早上去给额娘请安。”
“是。”白露应声,然后看了杏果一眼,两个人结伴退下。
“怎么样?”白露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赶紧问道。
“小少爷出了远门,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杏果想到娘亲提的事,脸又红了。
“出远门。”白露的感觉越发不好了,大阿哥出门还没回,小少爷忽然出了远门。
“大阿哥的信,有多久没来了。”白露自问自答,算一算,“有三天没有来信了。”
大阿哥几乎是一到了驿站就要写一封信回来,有时候在信里夹一朵当地的花,有时候是一片树叶,写写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有所遇所见。可是,已经三天没有信来了。